超气人选手

　　Chapter 23

　　比赛结束以后赵晴明把耳麦摘下放到桌上，皱着眉长长叹了口气却一直没有放松。这场比赛他打得太累了，明明已经尽了力可是依旧带不起来。他连上一届总决赛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就像是用手用力去拖一个破了的水壶，即使他手用力到发酸咬牙坚持，水也一点点从指缝中不断流走。

　　李惟平静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又不是有人死了。”

　　赵晴明一愣，忽然想起赛前李惟和他说的那句话。这家伙一向洞察人心感情，能说出那样的话一定有什么依据：“老李你他么是不是事前知道他们要针对我？”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神。”李惟挑眉，他顶多算是从罗教练的话语里感受到了些许不对劲所以有了点警觉，但他说到底又不会读心术，怎么能知道对方的战术，“还有人比你状态更糟的，需要我一个个来抱抱你们么？”

　　赵晴明立刻转头看向身边，肖佳欢沉默地始终没说一句话但眼神令人感到心头一紧。他立刻站起来走过去手搭上肖佳欢的肩膀：“咋了啊？天塌下来你妈我顶着呢！好了，又不是有人死了。”

　　“都怪我。”肖佳欢声音低沉，面色青白，“如果我能够更强一点的话，你就不会……”

　　赵晴明直接打断他：“哪有那么多如果啊，我还想当天下第一首富呢！起来起来，赛后握手去了。”他明明先开始还是最难过的那个，转头来就开始安慰别人。肖佳欢被他强行拖走往前走去和胜利方握手。

　　薛青柠走在孙卿之后李惟之前，李惟看他的背影意外的没有什么异样心里还觉得这孩子心态放得不错。颇有点欣慰感。

　　李惟是最后握手的，FG的队长和他有一两句的交流。他客套的说：“打得很好，受教了。”

　　Fantastic Game的队长冷冷看他一眼，和他握手说：“我们教练让我给你带一句话：‘蒋翎过得还好么’？”

　　李惟沉默握着他的手，对方只感觉自己的手被握得越来越紧，在吃痛想挣开的时候李惟先放开了。他怒目而视，对方却还是那副面不改色的表情：“罗叔叔那么关心的话可以自己去问，我身价很高，不像某些人那么清闲，不爱做传声筒。”

　　那个队长被暗讽一句气得不轻，咬牙嘲讽：“都输给我们了还有脸在这里强硬，真是佩服你啊。”

　　“这位兄台你吃风油精了么，怎么满嘴风凉话？” 李惟气人水平十级，别人想和他比还是嫩点，他没有表情的脸下似乎听到了某个名字后就藏着极大的危险，“我今天比较想骂人，所以就不骂你了。咱们就先这么着吧。”

　　不等脸被气成风油精色的FG队长想词反驳，李惟挥挥手就走了。

　　赛后采访本来该是李惟和赵晴明孙卿去的，后来李惟被工作人员通知了一声说了句什么，就变成了赵晴明孙卿去，肖佳欢和薛青柠在休息室等着。他走过走廊，拿着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未接电话全是俱乐部高层打来的，其中还夹杂着吴沉川的几个未接电话。

　　李惟来到走廊尽头一个无人的楼梯间内，拨通了一下其中一个电话，记起来微信上养生公众号说的，也不愿靠着耳朵接电话就按了免提放在楼梯步子上。

　　电话响几声就别人接了，对面传来的是一个男声。俱乐部高层没有说什么输了比赛以后的诘问，而是就一个简洁的主题：“你怎么办？”

　　李惟曾经在钱更新退会的时候就对所有高层说过，留下赵晴明他今年拿冠军，拿不到冠军他绝对会主动解约退役，给钱立刻走人。话是这么说，冠军固然诱人，李惟能这样担保他们都很欣慰。可是这人正值当打之年实力又变态，身上还有天价的代言费、高商业价值以及高人气地位，谁都不愿意就此失去他。

　　“什么怎么办？”李惟反问，“才输一场，我又不是原地退役，没拿到冠军我才走呢。这不是还有这么长的赛季么？我都不紧张你们紧张什么？”

　　那边又是说了几句，李惟随意应付了几声，颇有点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感觉。等到挂了电话以后他看了一下时间，心想记者采访也该结束了打算去找自己的队员们。

　　一回头，薛青柠站在黑暗的走廊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一双漆黑的眼睛死死看着他，面色苍白的就像是个泡在水里溺亡的水鬼。

　　李惟：“……”

　　瞬间，他感觉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心虚担心愧疚难受，语气复杂地说：“额，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不是让你休息室吃零食么？”

　　薛青柠连声音都在抖：“你要退役？”

　　李惟摆摆手，轻松地解释说：“不是现在退役，还早着呢，那是拿不到这届联盟比赛冠军之后的事情了……喂，小薛？”

　　薛青柠捂着脸弯下腰，一头冷汗面色青白。输比赛的感觉如同冰刺骨髓心尖缝针，但是李惟输了以后就要退役的消息更令他宛如万劫不复。

　　他在怪自己。如果自己能够再强一点……失误能够再少一点……

　　如果因为这一场失误他们积分落后，止步于小组赛无望总决赛……

　　薛青柠以手捂脸，在巨大的后悔中不断重复的想：“怪我，全怪我。”

　　李惟看着这样的他，走过去弯腰将他用手臂圈住，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兄弟你还行么？我都不紧张你们到底在紧张什么啊？”

　　见对方还是没有回应，李惟捧住他的脖子让他强行抬头和自己对视：“我真的没事，因为本来我想做的事情就是拿冠军。只是输了一场而已，既然目标一开始就是订好了的，接下来该怎么办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薛青柠面无血色，嘴唇都在发抖：“可是……你，我输不起……别的都可以输，让我退役都行。可我不想输了你……”他心想他算得上什么人？李惟对RL俱乐部来说又何其珍贵？

　　李惟心头一震，眼睛扫了手心中捧着的脸，突然有一种很想就这么直接亲下去的冲动。他悄悄咽了一下喉咙，把那份心思给吞下去。那份渴望的感情就这么浸入了他的肺腑，令他目光越发柔和：“我们还要一起参加好多好多比赛，拿好多好多冠军。放心，我们是绝对不会停在这里的。”

　　他的目光那样坚定又强大，看得薛青柠缓缓镇定下来。

　　薛青柠的手忽然附上了他的手背，目光灼热坚定道：“我不会再输了。”

　　“嗯。”

　　“全都交给我。你……你只要在中路发育就好，其余你什么都不用管。我会带起全队的节奏，把胜利送给你的。”

　　“好好好。”

　　薛青柠一口气说了好多话，他断断续续地，导致眼眶都有些红了：“队长……我们要一直在一起比赛，一直拿冠军，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李惟终于情难自抑，长叹了一口气用力地抱住了他。等到以后松开，他拍了拍薛青柠的肩膀：“当你心态很稳正欣慰来着。没想到转头欣慰就变成安慰了。”

　　薛青柠沮丧地头都抬不起来了：“抱歉队长。”

　　“但我很高兴。你为我担心，说明你很在乎我。谢谢你，我真的很高兴。”李惟温柔的揉了揉他这这段时间以来总算长长了些的头发。“赵晴明他们估计等着我们呢，不要难过了，走吧。”

　　他到是不担心薛青柠能把他要退役的事情讲给别人听，这家伙只要不理他，他也就绝对不会理别人。

　　薛青柠静静跟着他，宛如一个尾随主人的小幽灵。

　　一段走廊即将走到尽头，前方又是新的挑战和机会。李惟轻轻吸了口气，手伸向背后拉住了薛青柠：“等出了这里，我们要继续努力。”

　　“……嗯。”

　　“你还有没有想问我的事情？别憋在心里省的不好受，一口气都说了吧。”李惟随口一说。没想着这个家伙能多嘴再有什么疑问。

　　“有。”出乎意料的，薛青柠居然提问了，他小声地问，“蒋翎是谁，和你关系不好？”

　　李惟：“……”他停下脚步，目光复杂地看向薛青柠。

　　薛青柠还以为自己问了什么不能回答的辛密，立刻住嘴沉默安静如鬼。

　　他听见李惟小声地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蒋翎他是我们队的前队长，是个绝对资历的老职业选手，但现在已经退役了。也就只有你才会开口问我他是谁了，别人听见这个名字都熟悉的很，毕竟他可是冠军队长啊。是我疏忽了，哪天有时间一定好好给你讲一下咱们职业圈的事。”

　　薛青柠：“……”

　　“咱们队的玻璃柜里还有写了他名字的奖杯和奖牌在呢？就放在训练室柜子的最顶层，你没注意过吗？”李惟面色复杂，嘴角带着的奇怪的笑。

　　“我看不着。”薛青柠郁闷道。

　　李惟恍然大悟。他的身高高这家伙许多，还未曾换位思考过薛青柠这个身高的视角能看到些什么景色。

　　他伸手摸了摸薛青柠的头，真心实意道：“多喝牛奶，早睡早起。”

　　寻常人早被他气着了，薛青柠任他撸猫似得揉着丝毫不介意：“蒋翎为什么退役？”

　　李惟把手收回，沉默几秒以后无奈地说：“他熬夜熬多了。”

　　薛青柠：？他一瞬间还以为李惟在开玩笑。

　　“蒋翎他是很努力的一个人，联盟初期我们RL建队的时候，队员是他一个个从网吧里拉出来的。他一边要打比赛训练队友一边要拉投资，实在是太辛苦了，有时候直接就在交通工具上或者路边睡着。后来队伍成立了，为了训练打赢比赛又是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就落下了不少病根。”

　　李惟表情很认真，似乎回忆这一段也表示很惋惜：“他真的很尽职尽责，每天就坐在电脑边上忙碌，饿了就吃点垃圾食品，困了就睡在训练室，但天亮之前几乎不会合眼。他实在太累了，有一天忽然就捂着胸口倒了下去，送到医院后被查出来是心肌炎。

　　“医生说他不适合操劳，劝他以后放下一切早点睡觉好好休养。但他还是坚持着，直到身体再也扛不住倒了下去差点直接猝死，才不得不选择了退役。但那时候他熬夜熬得精神面貌已经很不好了，整个身体都有亏损。”

　　薛青柠面瘫地咽了一下喉咙，不得不说有点胆寒：“那现在他怎么样了？”

　　李惟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好像在澳洲那边移民定居修养了，前段时间朋友圈我还看他抱着考拉拍照来着，病情似乎好了很多。”

　　薛青柠不说话了，但表情松动了些。

　　李惟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知道你哥们我是为什么被蒋翎单独选上继承他衣钵当上队长的么？”

　　薛青柠还真老老实实思考了几秒：“因为你……早睡早起？”

　　“放屁。”李惟用力揉了一下他的头，鄙视道，“当然是因为老子很实力很强啊！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个！”

　　薛青柠：“…………”

　　李惟揽着他肩膀往前走：“不过还是早点睡觉吧，兄弟，小命要紧。”

　　两个人走了回去，发现在出口的地方其余的三个队友居然都在等自己。孙卿表情一如既往地冷，赵晴明不知道和肖佳欢说了些什么，肖佳欢虽然还有些沮丧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新人总是难以经受住挫折，但是他们还有很多路要走，不能因为一场失败就此倒下去。

　　李惟还想和兄弟们一直一起打游戏，绝对不会停在这里。他走近些，忽然伸出手握成拳头对着他们说：“知道RL的全称是什么吗？”

　　“Reach the Limit，Reach the peak。”李惟一字一句认真地说，“登峰造极，永无止境。”

　　赵晴明抬手握拳和他抵住：“永无止境！”

　　肖佳欢跟着抬手，目光变得坚定：“永无止境！“

　　孙卿居然也加入其中，他抬起拳头：“……永无止境。”

　　薛青柠轻轻吸了口气，看着李惟那只完美无瑕的手，一时之间想与他擦拳比肩的念头无比清晰。少年跟着抬起手，胸腔里燃起一团从未有过的火苗，对着他的兄弟们队友们说道：“永无止境。”

　　李惟和他们用力击了一拳，仿佛有名为希望的火苗在这群男人们间传递。所谓男人，大概就是无论多少岁都可以怀揣不灭热血和幼稚梦想的物种。

　　他喊道：“兄弟们，接着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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