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气人选手

　　Chapter 22

　　电影结束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李惟打了个哈欠感觉有点困。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你是打算回去睡还是在我这儿睡？”

　　这话突如其来又问的过于自然，只有问话的人才知道自己平静随意的表情下有多么紧张。薛青柠沉吟一会儿，不解地问：“你想留我打游戏？”

　　李惟迷惑了：“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薛青柠一指电视柜CD机边上那台PS4和在柜子里整整齐齐码好的一排游戏盒。李惟很久没玩这些了，毕竟他现在本职是职业电竞选手，碰这些属于摸鱼的弟弟行为。今天猛地被薛青柠一指提起，他也真的跟着看过去。

　　啊尼玛，大部分还都是双人游戏……李惟停顿一会儿：“对。我想留你打游戏！掌机你会玩么？”

　　薛青柠还没碰过真的PS4。一下子真的有点好奇想玩。毕竟半夜不睡觉聚在一起打游戏可是男人的浪漫：“打。”

　　李惟心里顿时一片心潮澎湃，心想这不就是留人过夜了么！虽然目的不同，过程还是一样的。更何况他有的大多是双人游戏，以前在家里经常和他爸一起打，现在离家这么久很多都没碰过了。说实在的，怪馋的。于是他风情十足地一笑：“好啊。”

　　十点四十五，李惟挑来挑去，选了一盘《钠克大冒险》。3D动画风格的动作游戏，主旨是协力通关、共克强敌。薛青柠1P，李惟2P，两个人拿着手柄坐在沙发上按下Start。

　　十点五十，李惟开始打哈欠。他手底下的角色开始出现迟缓和失误，逐渐熟悉游戏的薛青柠力挽狂澜的次数越来越多。

　　十点五十五，李惟的视线开始涣散，瞳孔开始出现失焦状况。

　　北京时间十一点整，李惟头一歪往沙发上一倒。手柄落在一边，整个人已经不省人事。

　　薛青柠：“？？？”要不是李惟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还以为对方死了。

　　他暂时停下操控角色，去房间里给他拿了条薄毯盖上。然后接着坐下，轻吸一口气目光认真全神贯注地盯向游戏画面。

　　李惟可以睡，游戏必须赢！

　　主人公纳克会随着吸收零件逐渐变大，身体里会有成百上千的各种零件。一旦打起来眼花缭乱，休闲型小游戏就在于娱乐至上。薛青柠面对眼花撩乱的游戏画面丝毫不乱，这游戏没有防御，血条基本就是张纸，一碰就死一打就碎，而且存档不能定点，这就导致了要不一命通关挺着巨大的身体直到最后，要不就一朝功力散尽，前功尽弃。

　　薛青柠啪啪地按着手柄，全神贯注地跳沟，再吃零件，再打怪。意图用操作填平游戏的难度。

　　小人纳克一回头刺出一剑，迅速让巨大的零件身体以不符合自身灵巧敏捷的姿势跳了一圈，随即又反身转头刺出一剑，消磨掉敌人的血条。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凌晨三点，薛青柠把游戏打通关了。他松了一口气，看着屏幕上缓缓结束的画面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快乐和平静。熬夜打游戏，真的会好开心！

　　李惟依旧在沙发上睡得香甜，虽然房间里暖气足，但还是不能放他睡在这里。薛青柠打算负起责任把他扛回房间，然而李惟身高一米九，体重一百好几十斤，薛青柠刚咬牙用力把他扛起来一点，整个人就脱力带着李惟一起圆润地摔到了地毯上。

　　薛青柠被他压得够呛，好不容易脱身想要拖他起来，就对上了李惟刚刚睁开的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

　　“……”薛青柠见他醒了劝道，“队长，去房间睡。”

　　没睡醒的李惟智商为零，他面色有些呆滞，停顿了两秒说：“你摔我？”

　　薛青柠赶紧同他解释：“不是的，我是想扶你去房间。”

　　“房间。”李惟茫然重复一句，“去干什么？”

　　薛青柠：“睡觉。”

　　李惟迷茫地开始搞起颜色：“你想和我一起睡觉？”

　　这要是赵晴明在这里，绝对会怀疑他根本不是没睡醒而是在装糊涂调戏人。但薛青柠却老实摇摇头道：“我不想。”

　　他还得回去浇花，何况还没洗澡，一身脏得要死怎么能睡上李惟的床。

　　李惟只要没睡醒脑子就是塌的。听见薛青柠说不，他足足反应了两秒后皱起了眉揉了揉眉心。过了片刻他迷迷糊糊嗓音沙哑危险道：“你又摔我，又拒绝我？”

　　“我不是。”

　　“我把你当兄弟，对你那么好，可你呢？”李惟声音低沉地像是夜里擦过大提琴的寒风，“你把我当什么了？！”

　　薛青柠被他问得一阵胆寒，有些怯道：“我也把你当兄弟……”

　　“不对！你要把我当老公！”李惟抓着他大声道，说完这句话就失去意识般瞬间往前面倒。

　　薛青柠手忙脚乱接住他，李惟额头重重磕倒在他瘦削的肩膀上却不知疼痛，再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居然是又睡着了。

　　业内流传着这样一个笑话，RL比赛总是快得和打仗一样，因为谁都知道，若是能够把比赛时间拖过午夜11点那么这场比赛就赢定了。

　　论坛上关于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只有熟悉李惟的几个职业选手在□□群里会开他几句玩笑：一到午夜的钟声一旦敲响，奇迹的魔法就会结束，美丽的主角仿佛听到了一声警告的清脆声响，瞬间就化灰如雾般从一场华丽的盛宴中离开消失，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人瞎想。所以李惟还有一个绰号，叫……

　　叫灭霸。

　　薛青柠废了好大的功夫把李灭霸拖上床，期间他一直睡得很死。给他盖上被子以后，薛青柠出了一身薄汗才算是松了口气。

　　躺在床上的李惟安安静静的，他生的俊俏皮肤又白，眼睫毛漆黑纤长就像鸦羽，鼻梁高挺，嘴唇纤薄淡红一抹。他又美，又爱睡觉，每次当他沉睡以后，就像是被施了沉睡魔咒一般安眠。队内见过他睡着样子的队友，私下里给李惟起了个好听的绰号，叫……

　　叫“天起”。

　　意喻为只有老天才能叫得起来他。

　　薛青柠不知道这些，不想再打扰他，正打算悄悄地离开之时他忽然有些犹豫了。他仔细观察了一下，确认李惟不会醒来以后坐在他床沿，就那么轻轻地伸出双手抓住了他的手。

　　李惟的手就是放在靠手吃饭的电竞圈子里也是可以排行前三的好看。骨节分明却不干瘦，皮肤如玉十指纤长，由于常年触击键盘连指尖都光洁漂亮。

　　那是一只和自己不一样的手。薛青柠双手捧住了李惟的手心。他自己的手上既有深浅不一的烫伤，又有许多淡白疤痕，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用粗糙如麻的低劣布料包裹着一块上好珍贵的羊脂玉。

　　可是……很温暖。

　　又温暖，又幸福。手如其人，这就是李惟一直以来带给他的感觉。自身快乐的人，幸福的感觉总会溢出来感染到周边的他人。和记忆里总带给他痛苦和伤害的成年男人的手不同，光是这么握着他薛青柠就能感觉到安心。

　　“队长，晚安。”

　　薛青柠心想，你的梦中不会有噩梦，你的人生一直完美光彩。用拇指轻轻擦了一下李惟的虎口，小心把他的手放回了床上。做完这一切，抱起他来时带来的那盆“睡着了”的植物，脚步声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里，在黑暗中爬上了床。

　　……

　　时间一转即逝，RL战队在赢下PPX之后面对两个队伍都是连胜记录，一下子消除了不少关于RL的非议。目前积分榜上，没输过的RL、SWL和SNE并列第一，输了一场的PPX排到了第六。

　　成绩虽然显眼，但是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RL能够在友谊赛交手上打败SWL，在赛季初始就打败PPX，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仨早已熟知各自套路的老对手间突然不了解换了新人后的新套路，以及毫无疑问的有些轻敌。特别是SWL的Random，在赛后路云岚在个人的微博上也对自己的态度进行了反省，并表示如果能在正式比赛中再次遇到RL，那么迎接他们的将是一场全副武装的狂风暴雨。

　　之后RL遇上的两个队伍都是常年在小组赛边缘濒临淘汰的，战胜下来虽然没有太艰难但是竟也没有太容易。

　　时间又过了一周，周末晚上七点整RL迎战FG（Fantastic Game）。这是一个算得上有点历史的老队，在第一届联盟比赛之中进入过总决赛并险些拿到过冠军，随后FG的队长就退役当了他们的教练。这些年这支队被收购过，被拆散过，到现在FG已经完全不复当年的样子。

　　李惟照旧比赛之前爱过去名为交流实为骚扰一下对方，这次薛青柠和赵晴明一起跟着他去的。FG的人对他们的到来表现的很有敌意且很不善，这和SWL当初不同，SWL他们的态度是李惟好烦好气人巴不得打死他，FG几个队员的态度仿佛就是在提防着什么天敌。

　　李惟表面平静温和，内心有了跟着有了些警觉。他没有去过问那些队员，到和他们的教练率先打了个招呼：“罗叔叔你最近还好么？”

　　当初李惟开始做电竞选手的时候不过十八九岁，FG的教练已经退役做了好几年了整整大他十来岁。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在一片“前辈”“大哥”的同行称呼里，唯独当时李惟十分皮紧地一口一个喊着叔叔。

　　“挺好挺好。”罗教练丝毫不恼，看上去也是个十分有城府的人。他脸上带笑直接绕过他看向他身后的人，“Lime，久仰了。当年我在队里也是打野，哪天可以一起交流一下就最好不过了。”

　　薛青柠看着他，轻轻皱了一下眉。他一个新人谈久仰什么？听上去有点作怪。

　　罗教练叹了口气，真心实意的说，“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真好。江山辈有才人出，不像某些老人啊……可能是这辈子永远都难再见了。”

　　他话里意有所指某件事情，李惟瞬间会意心情跌落至谷底，刚想开口说话，薛青柠就在他面前，用一张毫无表情地脸让人看了觉得森冷的脸说：“你不要咒自己，不太吉利。”

　　罗教练一愣：“啊？什么咒自己？”

　　薛青柠看着他，挡在李惟和众人面前，语气起伏却不嚣张，态度不卑不亢，漆黑的眼睛像是潭深水一般：“你说老人难见，那这么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见爷爷你了？”

　　罗教练比李惟大十岁，比薛青柠将近大十七八岁。这么一句话听来顿时表情不好看，还想说什么，李惟从后面抱住薛青柠的腰，把他挎娃娃似得拉走了：“我们赛场上见了啊，罗叔叔。”

　　他走得匆匆，赵晴明认识李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他身上扫了一两眼以后问：“咋了老李？”

　　李惟表情不太好：“没什么，你好好比赛别想别的就成。”

　　赵晴明知道如果他不愿意说是谁都没法让他开口的。等到赵晴明稍微往前走隔了一段距离以后，薛青柠又用平静小声的气音问：“你怎么了？他口里说的‘老人’，是谁？”

　　李惟看了他一眼，微微低头说：“一会儿比赛你小心一些。最好不要太过相信你自己的直觉和对别人节奏的观望预测，即使这是你常有的习惯。”

　　“这样不好？”

　　李惟摇了摇头说：“今天稍微改一改。”

　　“好。”薛青柠顿了顿，“要告诉肖佳欢么？”

　　李惟额外转头多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还是挺聪明的嘛？”

　　薛青柠沉默不语。

　　李惟轻轻叹了口气：“不用了。来不及了。”

　　比赛正式开始以后，五分钟内下路的赵晴明就被击杀，肖佳欢想救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在失去了联盟第一辅助的帮助以后他的反击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

　　对方的战术和策略明显是故意练过的，第一直指的目标却不是RL队内的两个短板。

　　如果一个人身体上有缺陷或者受了伤，那个人一定会分外敏感的把那一处缺陷加厚加实万分小心地保护起来，无论谁来碰都会遭到反击。既然如此，FG所做的一切就是断绝那只给缺陷带来保护的手。

　　试问如果强力的保护盾率先没了，那在重重盔甲背后的岂不是极易伤害？

　　在赵晴明被故意针对了以后，RL的颓势突如其来。两个新人被不同程度的压制，特别是线上的肖佳欢。连带着薛青柠在野区也渐渐难以拿到打野节奏。

　　这一场比赛令人大跌眼镜，RL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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