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帝后的日常

　　淑离满脸向往地看着楚既明：“我觉得咱们可以去看看，若是什么都没有，就只当春游了，但是万一要有呢？”她眼睛闪啊闪的，灯光映在她的眸子里，像两簇小火把。

　　楚既明看着女孩儿的模样不觉失笑：“来，让我看看，这眼里怎么都是金子在闪啊？”

　　淑离素白的手轻轻扯着他的衣角，晃呀晃。楚既明心都被她晃软了。

　　……

　　楚既明跳下马车，又回身将淑离抱下来。贼窝里的土匪们已经在殷家的大力支持下被一窝端了，只留下个破败的寨子，四周荒无人烟，野草漫漫。风一吹，淑离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楚既明伸手牵过她的手，宽大的衣袖将两人相扣的十指挡住，淑离有点儿不好意思，总觉得像在当众调情，虽然他俩这趟出来并没有带什么人。

　　她微微挣了一下，没挣出来，男人将她握得更紧，淑离只好可怜兮兮地求饶。

　　“我问了一些积年的老人，都说这地方不知哪朝就有了，从小便听家里的长辈们说这里闹鬼，传得久了，便轻易没人敢往这边来。”

　　淑离恍然：“怪不得那群土匪大摇大摆住在这里，可是他们不怕闹鬼吗？”

　　不是说古人都特别迷信鬼神吗？

　　“人若狠毒起来，鬼可比不得。”楚既明的声音带着点儿嘲讽，他用手里的剑鞘拨了拨及膝的野草，问淑离，“怕不怕？”

　　怕是很怕的，但是输人不输阵，淑离小身板一挺，大义凛然道：“世间怎会有鬼神，那都是世人自己编出来的，有什么好怕的。”

　　她想，我要是说出我的来历，搞不好鬼也要吓一跳呢。

　　楚既明看透了这个小丫头的色厉内荏，眸中含笑：“那日你不是胆子很大么？还能自己逃跑。”

　　淑离大声道：“你不是说了嘛，人若恶毒起来，鬼可比不了，我要是不跑，落到那些歹人手里，那才是傻呢。”说着她又小小声道，“再说，那时我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闹鬼的传言。”

　　楚既明牵着她往前走，一边用长剑开路，好让草里的蛇虫避开，一边道：“别怕，鬼来了也不会吃你，你这么一点点，吃了你都不够塞牙缝儿。”

　　淑离一只手在他手背上狠狠拧了一下，拧得自己手指都酸痛了：“鬼也不稀罕吃你，硬邦邦的咬都咬不动。”

　　楚既明面无异色，还关心了淑离一下：“手疼了吧？下回可别这样了，伤了自己怎么办？”

　　气得淑离哼哼两声，道：“我不跟你说话了，我要找我的宝藏了。”

　　那藏宝图上最显著的标志是正中一个巨大的圆形，似专门修建的池子，又似祭坛，单从图上也无从知晓。

　　淑离道：“我知道这里，当日他们将我关着，外头就是个高高的圆形台子，我那时只顾着逃命，也没想过那台子是用来干什么的，你说，那里头会不会是个地窖，或者密道什么的？”

　　他们俩在寨子里转了半天。期间淑离被突然冲出来的流浪狗吓了一跳，又险些被草丛里趴着的蛇咬了脚，两回之后，楚既明不顾淑离抗议将她背了起来。大掌托着她两条细嫩的腿，春衫单薄，掌温隔着衣服热烘烘地传到她身上，淑离不自在地动了动，楚既明将她又往上托了一下，嗓音低沉道：“别乱动。”

　　淑离立刻老老实实不敢动了。

　　“我走镖的时候听过一个故事，”楚既明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新朝时王莽篡权，似是知道自己的皇位坐不长久，趁着在位，将整个内库数代皇帝的积攒全都转移了，只给后来的光武帝留下个光秃秃的宫殿。”

　　淑离趴在他背上，完全没注意这个故事的重点，兴致勃勃地问：“那你说，光武帝是喜欢阴丽华还是郭圣通啊？”她还自己分析，“我觉得他肯定两个都喜欢，若不然，他怎么会让她们两个比赛似的生下孩儿呢？”

　　楚既明默了半晌：“你不问问我这笔宝藏后来去哪儿了吗？”

　　淑离拽着他一缕青丝：“那肯定是光武帝找了又找都没找到，最后终于放弃了，但是现在要被我们找到啦。”

　　楚既明嘴角翘起，只是淑离在他背上看不到：“哦，你就知道我们会找到？”

　　“哎，这都是套路，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得，天选之子意外得到一笔宝藏，从此靠着宝藏升级打怪，一路走上人生巅峰。”

　　听上去就不是什么正经话本子。

　　楚既明故作严肃：“你又知道我就是天选之子了？”

　　淑离诧异道：“怎么是你呢？分明是我啊。”她一边说，一边趴在男人背上“咯咯咯咯”笑起来，“我从此以后要走上人生巅峰啦，你要好好拍我的马屁才行。”

　　楚既明在小姑娘肉乎乎的臀部“啪”地拍了一下，语带笑意：“夫人看这下成不成？如果不行，夜里为夫再好好拍拍。”

　　淑离红着脸，勒着他的脖子：“你再胡说，我就要在这里谋杀亲夫了。”

　　这个寨子特别大，两人走了半日，淑离忽地想起来：“原来你不是被我一忽悠就来寻宝的呀？”

　　楚既明颇威严地哼了一声：“难道你不是为了出门玩才忽悠我的？”

　　真·互相忽悠·夫妻。

　　淑离丧气地揽着楚既明的脖颈：“哎，谁知道你真的带我来寻宝了呢？”

　　楚既明心里好笑，嘴上却道：“没法子，谁让我讨了个这么财迷的老婆呢？必然要出来寻些老婆本的。”

　　财迷老婆在他脖子上比了好几下，最终还是没敢下口咬。

　　楚既明感觉到小姑娘的不满，安抚地拍了拍她：“原本我也没当真的，只是你昨日跟我说的时候，我看着那藏宝图，忽地想起这么一个故事来。

　　你知道的，走镖的人天南海北没有哪里不去的，遇到的人又多，这些神神鬼鬼、王子皇孙的故事也就听得多，平日里也没人信，只当解闷罢了。

　　可昨日我看着那图，不知怎么就想着来看看。我没看过几本书，只是模模糊糊觉得像，你上过学，平日里也爱看书，你看这图上画的，像不像汉时的祭坛之类东西？”

　　淑离是真的惊讶了。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想忽悠着楚既明带她出府走走，谁知道楚既明真的把她带到这个土匪窝来了。来都来了，淑离硬着头皮想，就当重走“初见”路了，多么独特的约会体验呀。

　　谁知道她信口胡说的事竟有可能是真的？

　　淑离张着口，半晌不能言：“可，可……”

　　“可是难以置信是不是？”楚既明笑笑，“没关系，我也没抱多大希望。若是没有，就当咱们出来玩一趟就是。”

　　祭坛高高地立在广场中央，楚既明将淑离放下来：“看，像不像？”

　　淑离将游记翻开，找到那页藏宝图：“真，真的一样啊？”

　　楚既明牵着她的手，绕着祭坛走了两圈，没发现什么不同寻常之处。这倒也是，若是真的有宝藏，那必然不能这么容易被人发现。

　　两人又在四处转了转，广场的四角分立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雕像高大威猛，虽被岁月侵蚀不复当年逼真，但仍让人感到赫赫之威。

　　淑离很喜欢这尊白虎，伸手摸了摸白虎的脚，可能那些土匪闲着没事也经常来蹭一蹭神兽的祥瑞之气，石雕的虎爪被磨得光滑透亮，跟它身上别处的颜色都不一样。

　　楚既明盯着白虎模糊的面容看了半天，忽道：“你看这白虎的视线，是不是与另外三只神兽的视线交于一点。”他伸手在空中连了一下，然后往祭坛的一处指了指。

　　正午的阳光近乎垂直地射下来，楚既明手指的地方铮然发亮，比别处都更亮些。

　　淑离都结巴了，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激动得：“是，是啊。”

　　“你在下头等等我。”楚既明纵身一跃，双脚在祭坛上稍一借力，已翻身到了祭坛上。

　　淑离往后退了退，仰头看他。

　　只见楚既明先是弯腰仔细看看看那发亮的地方，过了半天，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又折回去反方向走了几步，似是终于确定了什么。

　　他先是往东走了七步，继而右转，又走了三步，再左转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如此反复好几次，最后蹲下身，伸手重重地按下去。祭坛上的一处石壁缓缓打开，巨大的摩擦声在安静的广场上回荡，震得淑离心都快从胸口跳出来了。

　　淑离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手心的冷汗不知什么时候已将那帕子打湿了。

　　然后楚既明从祭坛上跳下来，伸出手：“敢不敢？”

　　淑离嗓子发干，胸膛里像是有人在擂鼓，她看着楚既明。

　　楚既明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刺目的阳光在他身上勾出一道金边，男人高大英挺，仿若天神降世。

　　淑离觉得自己受到了蛊惑，她缓缓伸出手，将手放进楚既明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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