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顾

　　第二章
　　“汪汪！呜——汪！”金毛特有的清脆叫声在江鸥耳边炸开。他睁眼看到了立在老家门前警戒的糯米，知道自己又在做梦，叹口气，闭上眼睛揉自己的太阳穴“糯米，乖，别叫了，吵得哥哥头痛。”
　　这个声音好耳熟，怎么和我小时候那么像——不对！江鸥猛的一下把眼睛睁开，从地上爬了起来。仔细观察一下对面的糯米，江鸥嘴角抽了抽，低下头看了看自己。
　　“好怀念，好久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地面了。”
　　江鸥感慨了一句，把一起梦来的床单和被罩堆到了一边。
　　糯米：......
　　让我这种一直离地那么近的情何以堪。
　　“被罩都梦来了竟然不把被子一起梦过来.......糯米，过来。”江鸥先是对于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吐槽一番，接着朝着糯米招一招手，试图把它唤过来。
　　“呜——汪汪汪！呜汪！”糯米弓紧了身子，恨不得竖起全身的毛。江鸥无视糯米激烈的反抗，“哒哒哒”跑过去，一把抱住糯米。糯米汪汪汪一阵狂叫，江鸥威胁的搂收紧了糯米的脖颈：“你再挣扎一个试试？”
　　糯米瞬间老实。
　　江鸥满意的点点头，对糯米说：“这才乖。”不慌不忙的动手撸狗。
　　糯米处于一种复杂的感情里。它现在既想阻止江鸥，又实在是被顺毛顺的舒服，喉咙里发出的威胁声不知怎的变了调，透漏出一种满意的呜呼。江鸥顺着糯米的毛顺着，问它：“舒服吗？”
　　糯米很没有立场汪汪两声。
　　江鸥冷笑：“舒服了？那解释一下你咬哥哥我这件事？”
　　糯米又汪汪了两声。
　　江鸥皱眉：“听得懂就说人话。”
　　糯米：......
　　我听得懂不代表我能说啊。
　　江鸥眉头皱的更深了：“这不是在我的梦里吗，为什么不能按照我的想法进行？”
　　糯米不想理这位江大爷，试着挣了一下，随即放弃了继续咬江鸥的想法——这个小兔崽子手劲还挺大，要是挣开只能伤到他。糯米汪汪两声，侧着身子把江鸥压倒。它以前就喜欢这样，赖在站起身子才比它高的江鸥怀里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江鸥感觉到自己的肚子被糯米的脑袋拱了拱，明白它想睡觉了，开口问：“糯米，你能闭得上眼睛吗？”
　　糯米当年走的很不安详，汽车的轮子是在它的肚皮上压过去的。大概是因为很痛吧，糯米死时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小的江鸥想走上去把糯米的眼睛合上，还没走上马路就被江家大人拦住了。于是江鸥脑子里对糯米的最后印象，就是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天空某处，再也闭不上。
　　糯米没有叫，它小心地用头蹭蹭江鸥的小脸颊，把脸怼到江鸥面前，用力的眨了好几次，证明自己可以闭得上眼睛。江鸥看着它傻里傻气的动作，不客气的喊它：“二狗子。”
　　糯米怒了。
　　江鸥噗的笑出声来，把糯米抱得更紧一点：“还怪可爱的。”
　　糯米小声的汪汪了几下，满意了。
　　江鸥抱着糯米坐了一会，开口问它：“糯米你说，我为什么梦到你了呢。”
　　糯米让他第一次接触死亡，虽然说给小江鸥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但终究让他明白了并不是已经拥有的可以长长久久的陪着自己，也让江鸥在以后面对亲人接二连三的离开时不会那么难过。
　　糯米看了他一会，很难过的呜呜两声。
　　“行啦，哥哥我还没有那么脆弱。”江鸥拍拍糯米的狗头，“走，糯米，进园子，哥哥今天陪你多玩一会的扔飞镖。”
　　糯米闻言立马站起，冲了出去。
　　江鸥发出了愉快的笑声。
　　可能是心智和身体一起回到了小时候，江鸥和糯米玩了几乎整整一天。傍晚时候江鸥躺在菜园子里，糯米兴奋的围着江鸥打转。江鸥轻轻拍开糯米挡在他正上方的狗头：“挡我光了。”
　　糯米咬了咬他的衣服一角。
　　江鸥任它咬，懒懒散散的说：“不玩，玩了一天了，哥哥我好累，需要休息。”
　　糯米乖乖的松了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江鸥的身边，帮他挡去了傍晚的小风。江鸥侧过身子，正好挨上金毛狗子暖暖的肚皮。真好，江鸥打了个哈欠，就那么在菜园子里睡着了。
　　睡着的前一秒他还在想，在梦里也可以睡觉吗？可下一秒就没了意识，舒舒服服的窝在糯米怀里睡着了。
　　没过多久，又一次被金毛狗子的“汪汪”声吵醒。
　　江鸥揉揉眼睛，深切的怀疑他会留下对狗狗的叫声的心理阴影。乡下污染小，已经黑下来的天上挂满了星星。江欧坐直了身子，无奈的看着围着他转圈叫唤的糯米：“糯米，你就不能让哥哥多睡一会吗？哥哥睡醒了肯定会陪你玩的。”
　　糯米不知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哪里，叫的更响亮了。江鸥皱眉唤它：“糯米？”
　　糯米汪汪叫了两声做回应，顿了一顿后又开始了狂吠。
　　江鸥拍拍手，抱住了乖乖巧巧凑过来的糯米，糯米的喉咙发出呜呜的声音。江鸥一顿，他很久之前听开宠物医院的朋友提到过，金毛犬难过时会发出“呜呜”的声音。他把糯米的脸抬起来，眼睛周围的毛已经湿了。
　　“你哭什么？”江鸥好笑的揉揉糯米的脑袋，“哥哥就睡一小会，你看，现在哥哥我就有精神陪你玩了对不对？以后只要是哥哥梦到了你，就陪你玩，想玩多久玩多久，好不好？”
　　糯米舔舔江鸥的脸，喉咙依旧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江鸥好笑：“那么委屈？哥哥又不会睡着睡着消失掉。”
　　糯米用晶亮的眼睛盯了他一会，咬起了江鸥之前丢在一旁的飞镖向前跑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江鸥，无声的催促他跟上。江鸥明白这是糯米还想玩，“哈”的笑开了，“陪你玩你就不哭了？你到底是喜欢哥哥还是喜欢玩啊？”
　　糯米又向前跑了几步，回过头看他。
　　“来了来了。”江鸥迈着小短腿跟上。“今天没有人催哥哥去睡觉了，哥哥再陪你玩一晚上，满意吗？”
　　糯米把飞镖放在江鸥手里，朝天汪汪两声。
　　江鸥没能陪糯米一晚上。黑夜渐浓，江鸥忽然一晃，再睁开眼，看到的不是挂满星星的夜空，而是自家的天花板。
　　醒了啊。江鸥叹口气。糯米，这次不怪哥哥，不是哥哥不陪你玩，是时机不对，下次哥哥一定陪你玩到天明。
　　烧退的干干净净，身上也......干干净净。江鸥茫然的注视着自己的裸体，茫茫然的记起自己是穿着睡衣睡觉的，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被罩床单都不见了。寻找两圈后未果，江鸥叹口气，认命的翻找出新的衣服和床上用品。江鸥只算今天下午就睡了十多个小时，现在是一丁点困意都没有。肚子......好像也不是很饿，江鸥瞪着天花板看了五分钟，捞过手机看了一眼，得，十二点刚过，离天亮应该还有好几个小时，要是就这样发呆到天明他能把自己无聊死。江鸥划开手机屏幕，点开新闻软件准备看看最近的新闻。软件自动推送了这样一则新闻：惊！某市宠物狗被大型车撞飞丧生，这一切究竟是主人的失职还是司机的过错？
　　江鸥望着这个标题陷入了沉思。最近的新闻标题......越发沙雕了。
　　这不知是因为谁的错而丧命的宠物狗是只哈士奇。江鸥想，果然是大名鼎鼎的二哈，不像糯米，乖多了。......金毛嘛，性格比较温顺。
　　江鸥忽然愣住。
　　“糯米......是金毛......对啊，糯米是金毛，我在想什么？”江鸥干笑两声，敲敲自己的脑瓜：“完了完了，烧傻了，连这个都记不清了，快再睡一觉，弥补一下。”
　　本来没什么的，可江鸥躺在被窝里，全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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