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御局

作者:四喜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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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我有远志


      “彻儿,还有一个多月是你的生辰,到时为师给你办成灵礼。”御阎突然道。
      成灵礼?御彻心中涌起一抹酸涩,迟来的成灵礼,真正的成灵礼吗?
      灵种淬炼灵根,最佳的时刻就是生辰。
      九岁是灵种成熟的时候,从那时起,便可以淬炼灵种变成灵根了,所以修行世家会在九岁给孩子举办成灵礼,不是说十岁就不行,只是既然身为修行者,早一步拥有灵根,早一些踏上修行之路当然是最好的。
      “你灵种是新生的,现在就要多释放灵力,再吸收灵气,重复这样的循环,让它熟悉这这片天地。”御阎叮嘱道。
      “是,师父。”御彻把感激放在了心底,对着御阎扬起一个灿烂的笑。
      夜晚,任予川坐在院中的凉亭里,有些出神的看着池子里的几尾银鱼。
      御彻冷不丁的出现在她身后,道:“你怎么在这?”
      “啊,我坐一会儿。”任予川回过神来,有些心不在焉。
      御彻看着她的眼睛,道:“你不开心吗?”
      任予川摇了摇头,她迟疑了一下,道:“阿彻,我丹田一天比一天疼,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傲然的黑眸带了些无助,尾音不明显的发颤。
      御彻恍然,师父是说过,任予川的灵种不出一个月就会毁掉,而没有人会怀疑御阎的话。
      他们已经知道了重塑灵种的代价,若真走到那一步,任予川如何能承受得起?现实总是残酷逼人的。
      御彻突然想到了什么,“很快就要到你生日了吧?”去年他就是在自己快过生辰时,参加了任予川的生辰宴。
      “嗯,还有四天我就九岁了。”任予川小手支着下巴,点了点头。
      “能在那时候淬炼灵种吗?”御彻问道,如果那个时候能把灵种转化成灵根,也许就能稳定下来了呢?
      “不能,阿彻,我现在根本就一点灵力也用不了。”任予川强压着心中的难受道。
      “啊!不是生辰的话转化很难,再等就要一年,那时候你的灵种就……你就是凡人了。”沉默了一下,御彻愣愣道。
      任予川垂下了眸子,没有说话,她正是想通了此节,才无法平静。
      许久,她抬头看向了御彻,道:“阿彻,你师父是我从未见过的强者,他一定有办法,我,我想问,有没有什么代价能换他出手?”
      御彻怔然,“师父不喜欢涉及因果,所以那时答应了救你,也是让洄前辈去做的,这么大的事,我想不到怎么让他出手……”他越说声音越低,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帮助她。
      御彻虽然小,心中却是明白道理的,从今日御阎对待翼安的态度就可见一斑,师父很强,拥有着任意处置他人生命的权力,并且容不得忤逆,除了几个徒弟,没什么在意的人。
      那时出手是因为自己的回答,可即使是自己说出了那句“她给了我一场重生。”师父愿意帮自己了这个因果,也还是给予了违背门规的惩罚。
      而后来允许任予川观看重塑灵种的过程,是想给他一些在御云山的决定权。这些事都是能寻到原因的,反之,如果在师父看来毫无意义的要求,便是自己磕破了头,他也是不会答应的。
      所以御彻根本就想不到如何能让御阎帮忙。
      “那怎么才能成为他的徒弟?”任予川一双黑眸定定的看着御彻,带了点孤注一掷的勇气。
      御彻怔了一下,道:“师父应该是看资质的,好像要能修炼他的功法,而且要把师门放在第一位,规矩很严,你要做我师妹我肯定开心,但要只是为了治病,师父不可能同意。”
      “我知道,我……有点羡慕你。”任予川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真心的,我现在一无所有,如果御门主愿意收我为徒,肯定不会忘恩负义啊。”
      她抬起头,道:“你说你师父规矩严,能不能给我讲一下?”
      御彻想了想,门规不是什么秘密,便点了点头,道:“御云山的规矩,拜师的话一切要由师父管教,父母无权干涉,生死造化都要遵从师命。只这个就很难了,你不是有父皇吗?他可是皇帝。”
      任予川苦笑,“皇帝?廖国是最弱的国家,皇帝哪有御门主能力大,而且很多门派都有类似的规矩,无非是愿不愿意,如果是御门主,大多人求都求不来吧。”
      御彻倒是认同她这番话,在他心里御云山已经成为了世间最好的地方,“嗯,亲传弟子的规矩有四个,一是居御云山时,不可与往日亲族好友往来,二是不得臣服,不得居于人下,三是尊师重道,四是同门不可相残。”
      御彻一口气讲完了所有的规矩,任予川眼中闪过惊奇之色,“第二条特别,很霸道。”
      “我最喜欢这条了,你看我御门有个御字,本身就很霸气。”御彻笑道。
      任予川受他情绪感染,嘴角也扬起一抹笑意,“谢了,阿彻,我明天就去求见御门主。”
      “我陪你吧。”
      “好。”任予川的眼中闪过温暖之色。
      第二天,御彻带着任予川来到了御阎的居所,这处院落自也不小,前院开阔平整,离房屋近的地方种了不少草木,一边是郁郁青墨树,一直连到后院,一边是零散的药草,旁边还有几颗梨树,树下放着雅致的木桌木椅。
      远远望去,能看到御阎正坐在那里饮茶,他一身白色对襟长衫,外罩同色浅纱,一头柔顺的墨发披散着,正神色淡然的听御季同他说话。
      他好像一直那么从容淡漠,让人平生距离感。
      这个人,就是这上古灵地御云山的主人。
      “进吧。”他抬眸看了眼门口的人,眸中不起半点波澜,似乎知道了他们来做什么一样。
      御彻拉着任予川走到了他跟前,见了个礼,便不说话了。
      任予川看着目光根本就没落在自己身上的人,鼓足勇气,一下子便跪了下去,“求先生收我为徒。”
      御季在旁看着,心下微愕,只觉这廖国小殿下和师弟一般有胆量。
      御阎依旧没有看向她,只淡淡道:“本座不收女弟子。”
      任予川觉得心脏一紧,顿了几秒后道:“为什么?”
      御阎轻笑一声,道:“你有什么资格向本座发问?”
      任予川下意识的一抖,御阎的眼神很平和,但无论是话语还是声音,都带着一种不容忤逆的气质,就好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哪怕只是安宁的注视,也会让人心生惶恐。
      她努力的适应着那种压迫感,艰难开口道:“修行界强者为尊,我自认不输男儿,若是因为性别被拒之门外,心有不甘,不愿退缩。”
      御阎依旧没有说话,御彻见此往前走了一步,御阎平静的看了他一眼,让他后背直冒冷汗,却还是勉强一笑,道:“师父,徒儿也想知道,您为何不收女弟子。”
      “女子并不适合修炼本座的功法,如此,你们死心了?”御阎喝了口茶,垂着眸子道。
      “不死心,先生知道我的情况,既然如何都是死,不如一试,也许别的女子不行,但我行呢?”
      御阎终于看向了她,道:“你灵力都不能用,哪来的自信?”
      任予川眼中有一丝黯然,她不说话,但也不起身,眉眼间有一抹幼稚的倔强。
      御阎打量了她一下,似是有了点兴致,突然道:“本座的功法,修行者必须有掌控之心,要给予,要为主,要有全局观,而不是接纳,被动,如此才能修炼至大成。
      你生在皇家,该听过一句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无为君之心,修不出什么成就。”
      任予川心下一动,道:“先生,我志在帝位,为帝者永不臣服,我做得到。”
      御阎看了她一眼,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道:“你可知情|事?”
      任予川小脸上浮现出一抹愕然,脸蛋有些泛红,却正色道:“知道。”身在皇家,见到的知道的远远比正常孩子要多。
      “你若想做本座徒弟,我要你一生不许嫁人,不许破身,你可做得到?”
      任予川怔怔的看着他,道:“先生,我既然想做廖国的皇帝,就不可能嫁人,至于破身……”她脸上有点害羞,“我虽然是女孩,但我不愿意那样,先生应该知道,后宫有不少龌龊事,我见过就不希望自己在那种处境里,或者雌伏……更不想生孩子什么的,也许有人是能美满平安的,但我不喜欢,我真正不喜欢的事,说什么道理也不行。”
      她说完这种话,眼神越来越坚定,“别说是这两点,就是一生不娶,不涉情爱,不溺情|欲,我也愿意。”
      在任予川心里,男女之情完全没有强大起来重要,为表决心,她把和尚道士的规矩都给自己加上了。
      女孩的声音非常清亮,她的眸光很清澈,看得出来是真的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那倒不至于。”御阎似是觉得好笑,摇了摇头道。
      “师父,咱们师门还有不破身的规矩吗?”御彻突然小声道。
      御季愣了一下,有些茫然的看向了师弟。
      御阎也是微呆了下,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把他拉过来,声音轻缓而认真,“彻儿看到过那些事吧,虽然对凡人来说进入和被进入都是情|事,没什么区别。
      但在修行之中,牵扯到了身体里的灵力灵根,对于一些特殊的功法来讲,破身和泄欲就完全是两件事了,女孩的事和男孩不全一样,你要好奇就去问你的好朋友吧。
      至于男孩的事,为师倒没叮嘱过你什么,因为为师想,无论你以后什么样,肯定是不愿意‘被’破身的,不然我们当时也遇不到了,这回明白了吗?”
      御阎声音温和低沉,御彻的脸红了一下又白了一下,已经明白了师父在说什么,他垂着头,心中乱成一团,有不好意思,有恐惧,有偏执,太多种情绪翻涌,让他脸色再度涨红,根本就不愿抬头。
      倒是任予川跪在原地有些发懵,御季淡定的把眸光转开看着山景,洄则是垂着眸子安静的站在那,似是出神。
      “任予川,本座问你,师门赐名姓和皇家传承任姓,你如何看?”御阎的目光重新放在任予川身上,他这话已有考较之意。
      “道士也有道号和俗名,都是自己的名字,只不过看接触谁,在什么环境里,用任何名字的时候,我都是我自己。”
      “你倒是能言善辩。”御阎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若师门和廖国取其一,你如何取舍。”
      “先生问的不具体,我想,如果廖国是我的廖国,师门是我的师门,就不必取舍。”
      “若廖国不是你的廖国呢?”
      “那便打成我的,我有远志,以帝位始。”
      御阎笑了笑,“你确实比大多数男儿优秀,话说得也漂亮,但本座的传承不是那么好接的,这世上很多事也不能想当然。”
      “本座只告诉你,我要绝对的忠诚,要师命是完全的第一选择。”
      任予川小脸严肃下来,显然是在认真思考,“先生,拜您为师,您是否愿意救我?”
      “自然。”
      “那,您会认同我的理想,教我成才,对我负责吗?”
      御季看向她,只觉自己先前想错了,这女孩不是和师弟一般有胆量,而是比师弟还要狂。
      其实任予川说这话时,嘴唇都在颤抖,她知道自己的话有多无礼,但这是她没能从父皇和廖国那里得到的,若御阎真愿意给她,师命在前又有何难?
      “只要你真的是可造之才,只要你听话。”御阎倒是没有生气,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任予川身子一顿,叩下头去,坚定道:“若先生愿意收我为徒,我愿意忠于师门,以师命先,绝不辜负。”
      “抬头。”
      任予川抬头,便看到御阎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她,“读一下。”
      局?任予川微愣,接过读了起来,文章内容有些复杂,似乎是篇修行的功法,又像讲道理的经书。
      她细细看着,凤眸却微微睁大。
      任予川的手颤了颤,摸向了自己的丹田,有些不敢置信,她刚刚感觉到了灵力,虽然只有一丝,但她确实感觉到了!
      御阎眸中也出现一丝浅浅的意外之色,从观察和计算的结果来看,大陆上男性喜欢修行,修至大成的要多一些,他对世事知道的太多,没兴趣挑战小概率的选择,所以在任予川之前,他真没考虑过女弟子,如今看来,倒也是她的造化。
      “可以了,本座收你为亲传弟子。”御阎道。
      他也是收外门弟子的,和内门亲传弟子唯一的区别就是能不能修炼这篇功法。
      任予川猛地抬头,明明听清了他说什么,却依旧想要去确认。
      她无处可去,无药可医,御阎是让她心生敬仰的强者,也是唯一能救她的人,御云山的风景很好,阿彻也很好,她太想要拜他为师,也太想要留在这里了,此时突然得到了,心中竟然有些紧张。
      “师父?”她轻声道。
      “嗯,起来吧。”御阎道。
      任予川又郑重的叩了个头,然后才起身,刚起身便见御彻扑了上来,“以后你就是我师妹了!”
      她抿着嘴笑,轻轻点头,努力平静着消化这份惊喜。
      “过来。”御阎对着她道。
      任予川依言走向前,便被御阎拉住了手,他细细的摸着她的脉,然后对着洄道:“三成星辰力,现在给本座。”
      所有人都是一惊,任予川的灵种并未毁掉,大家都以为不至于再用星辰力的,却未想到御阎一开口就是三成,加上之前的不就和翼安一样了吗?
      这两个八九岁大的徒弟,才刚来几乎就要了御阎两个从属的命,简直是闻所未闻。
      任予川更是微微垂下了头,如果早知道代价这么大,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有这样的勇气,让御阎救她,就是在夺青龙的力量,这样的话前辈会不会心存芥蒂?
      “你为何低头?”御阎问道。
      任予川微愣,抬起头来,有些懵懂的看着他。
      “你从小学的是帝王道,现在却不敢直视更强的存在,你师为救你从下属那里索要力量,你却不忍看吗?”御阎虽是在问,语气却依旧平淡。
      “不是。”任予川攥了下拳头,看向了洄,便见洄恭敬的对着御阎点头,拿出一块绿色的石头,盘膝坐地,开始取星辰力。
      那石头棱角尖锐,却被他毫不犹豫的按到了手心的伤口里。
      任予川的神色有些怔然,她心中忽然有什么东西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任何事你都不可以觉得自己负担不起,你必须要直面发生着的所有事,注视这个世界的样子,不断变强,拥有处理事情的手段。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也是本座要给的传承。
      你始终不放弃生机,这很好,只是既然能开口求救,又怎么能逃避结果。”
      御阎缓缓道,那话一字一句说到了任予川的心底,让她心神颤动,御阎是真的把她当徒弟,哪怕一开始说了不收女弟子,但既然接受了自己的跪拜,决定了收自己为徒,就会去关心她,就在好好地教她。
      任予川只觉得心中划过一道暖流,是她从不曾感受到的,和父皇不同,和欧阳芒不同,和御彻不同,这种情感独一无二,御阎就是御阎,师父就是师父。
      任予川抬头,凤眸中的不安缓缓褪去,她珍重的回道:“徒儿记住了,谢师父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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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充,御彻并没有为了恢复任予川的灵种去求御阎,只是力所能及的帮助,帮问“为什么不收女弟子。”,然后御阎收徒和帮任予川治疗,是因为她身上的一些东西让他认同,与御彻无关。这个时候,御彻心中任予川的位置没超过师门。唉,我才发现发了这章后收藏掉了好几个,任予川真的那么不讨喜吗?我要思考一下故事整体性了。
      ——————————————————————
      我喜欢高山流水遇知音,春秋战国时也多有刎颈之交,我想写这样的友情。
      所以我摊牌了,芊芊同样作为一个1,作为御彻的知己挚友,彼此命运会不断交织。
      然后她身上也寄托了我想写的一些可能性,一个人想走的路,友情这件事,不一定要受限于性别,我常常看到讨论男女之间有没有纯友情的话题,很讨厌那种过来人一样的嘲讽态度。
      因为这种事情是可以自己决定的,你觉得有,想要,那你就会做这样的事,以这样的态度付出和维护感情,觉得没有的人自然也就没有。
      我想写点人性,但也有很多高于人性的东西,很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深情无情,居家或创业,主动或被动,本身都只是万千选择的一种,重点是自己会不会与人磨合相处,有没有反思与进步的能力,能不能让每一份努力落到实处。
      唉,说的有点多,这篇文中寄托了我的很多初心,实在是每次写到就忍不住的会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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