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御局

　　橘黄色的阳光穿透舒华居的木窗，照在易澈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上，斑驳不明。
　　今天，本该是他的成灵礼。
　　可是，爹为什么要封了他的灵力呢？
　　为什么？
　　太阳快落山了，血焰山岭的血霞依旧绚烂，就像远古的画卷一样美丽，看着熟悉的血色天幕，易澈的眼中却不可抑制的漫上恐惧，又强自压下。也许只是哪里弄错了呢，也许只要等上一会一切就都会回到正轨，哪怕成灵礼晚一点也没关系，只要能举行就好，他这样想到。
　　这时，一个一身白衣的青年急步走来，他气质温柔，一双凤眸中满是凝重。
　　“尽哥哥。”易澈呆呆的开口，仰头看着高大青年，神色间不自觉的流露出依赖之情。
　　易尽伸出手，手上是一粒圆滚滚的丹药，“小澈，吃下它，和我走。”
　　“这是什么？”易澈轻声问道。
　　看着眼前陪伴了自己五年的人，易澈的脑海中突然浮现起那个卜卦青年的话，“你的本源灵力是火，名字却带水，不吉利……这世上事真真假假，温情易尽，重生容易新生难。”
　　真真假假，温情易尽。
　　当时自己怎么回应的来着，具体的记不得了，他的名字是父亲起的，他接受不了这种否定的话，所以总归是怒骂了那人……想到当日的场景，易澈觉得心里闷闷的。
　　“是解封灵力的丹药，别担心，会没事的。”易尽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那只拿丹药的手，就稳稳的停在易澈眼前。
　　“尽哥哥，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吧，能告诉我吗？我有点怕。”易澈死死的咬着牙，压抑着快要把自己吞噬的恐惧，每一个字音都好像下一刻会破掉一样打着颤。
　　易尽定定的看着神色惨白的少年，成灵礼是修行者最重要的仪式，在这一天被封住灵力，没有人会不恐惧，“相信我，小澈。”
　　易澈也回望着他，好一会才有所动作，他极缓极慢的伸出白嫩的小手，握住了那颗丹药，一瞬间，仿佛所有的恐惧都褪去，夕阳下，九岁小少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纯粹剔透。
　　“尽哥哥，我信你。”我想相信你，用这条命来相信你，他的声音充满了坚定。
　　易尽陪伴了他五年，对这个父母总是不在身边的少年而言，那五年组成了他大半生的温暖，不是任何变故可以撼动的，他相信这份羁绊，就像相信自己一样。
　　易澈吃下了那颗丹药，盘膝炼化，吸收药性。
　　易尽看着他，一双凤眸深不见底，那只递过丹药的手有些僵硬。
　　半晌，易澈睁开了眼睛，他站起身，用力的挺直脊背，但他还是太矮了，所以他只能微微仰头看着易尽，残阳如血，少年的脸色却白得像一张纸，“你骗我。”
　　那颗丹药是散灵丹，非主动炼化不能发挥药性。
　　“小澈，对不起。”易尽低垂了眼眸，总是柔和着的眉眼无端发冷。
　　少年咧开嘴，竟露出一抹笑，“易尽，你是对不起我。”
　　散灵丹啊，不可逆的散去一身灵力，灵力对这个被奉为“天才”的易家小少爷有多重要呢？易尽不会不知道。
　　和以往的纯粹不同，少年脸上的笑容是如此的陌生，冰冷中带着哀伤，让易尽心里发慌。
　　“小澈……相信我。”易尽轻声道。
　　易澈不理他，只是转过身，眸子无焦距的落在舒华居的满墙挂画上，在易尽看不到的角度，他稚嫩的双眼中流露出一丝诀别的意味。
　　相信？信任怎么会如此廉价？
　　尽哥哥，你利用我的相信来达到你的目的，你明知灵力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却还是要欺骗我，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认为我一个九岁孩子不能理解你们这些大人的计划。
　　是了，我的确不理解，我不理解你凭什么在伤害我后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易尽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赶来的下人打断，二人先是对易尽一礼，接着打开了舒华居的门，“少爷，请和我们走。”
　　易澈顿了顿，僵硬的转过身来，那张满是眼泪的脸直直的映到了易尽的眼中，一瞬间，两个人竟都有一种狼狈的感觉。
　　易尽的眼瞳微微颤抖，看着少年静寂的双眸，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小澈是真的很难过。
　　他还从来没见过他哭，而且还是这样的哭法。
　　少年死死的咬着唇，浑身都在打颤，明明没什么表情，眼泪却不停的从眼眶里涌出来，顺着脸颊一滴滴落到鲜红的前襟上。
　　好像下一刻就会背过气去一样，易尽的心脏猛地收缩，他喉结滚动，只觉满嘴苦涩。
　　僵滞的气氛里，易澈努力的睁大双眼不让视线模糊，他舌头微动，将转身看画时偷偷放入口中的丹药推到齿间，他褐色的眼眸中有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他再不要把未来交到别人手中，哪怕是死亡。
　　南山，易澈被带着一步步的走向山顶，人群自觉的分开，让出一条路，路两边是他族里的亲人，爷爷易天形，二爷易余，二爷家的叔叔易贺晨，婶婶周莲，还有他们的一双儿女，虽然因为不住在主家而不太熟，但总归是认识的，竟然全来了吗？
　　还有她的父母，母亲身边站着一个小男孩，可那个人他从未见过。
　　到了山顶最高点，侍卫停住了脚步，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易澈的身上，他动了动嘴唇，终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只是抬头看了眼天色。
　　成灵礼的时间还是过了。
　　当易澈站到平整的红色岩石上时，易晓舟才开口，他问道：“小澈，你爱易家吗？”
　　易澈看着父亲，心中不知怎的浮现出了一点希望，这是不是易家举行成灵礼的特殊方式啊？
　　忽略掉所有人都有些莫名的神情，他乖巧的点了点头。
　　“你愿意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易家吗？”易晓舟继续道。
　　他继续点头，他爱易家，他当然愿意啊。
　　“那接受爹娘的安排好吗？”易晓舟的声音很平稳，他身边的洛婉却垂下了头。
　　易澈的眼中满是疑惑，可他只是停顿了一瞬，便又点了下头，很认真的那种。
　　易晓舟的神色似是满意，似是叹息，洛婉却在易澈最后一次点头的时候红了眼眶。
　　易澈看向了她，说了来到这之后的第一句话，“娘，你怎么了？”稚嫩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担忧。
　　洛婉突然疯了一样的向着易澈的方向跑去，却被易晓舟一把拉住，“想想九明！”他低声喝道，成功的让洛婉停住了脚步。
　　洛婉终是转头，看向了之前一直站在他身边，神色有些茫然的小男孩。
　　易澈也跟着看了过去，一瞬间，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睁大，他没有错过易晓舟的那句话，他不仅没有错过，还听的非常清楚。
　　爹说，“想想九明。”
　　他想起来了，想起来那天他是怎么回应那个卜卦青年的了。
　　“你的本源灵力是火，名字却带水，不吉利。”青年墨发披散，神色温和而笃定。
　　“你胡说，这是爹给我起的名字！”易澈神色愤怒。
　　“不如这两个字好。”青年执笔，在宣纸上工整的写下了两个字——九明
　　“这两个字哪里好？”
　　“九属木，明属火，木生火，正适合本源灵力为火的人。”
　　“我易家大多数人本源灵力都是火，难道每个都要叫九明？”易澈不服道。
　　“不，九字当然更适合你这易家第九代，正好能寄托父母的期盼。”那人笑着摇头道。
　　“我易家的事与你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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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家人口单薄，第九代只有三人，没有一个叫九明的，可见这个名字也不怎么样，他只觉那个青年满口胡话，可是直到今天，直到爹口中吐出“九明”这两个字时他才意识到他错了。
　　他知道谁叫九明了啊，这“九明”确实是个好名字呢，能让娘放弃走向自己，易澈看着回到小男孩身边的母亲，怔怔的想到。
　　“易家会好吗？”这是二爷家小堂妹易夏的声音，易澈闻言看了过去。
　　易耸看着妹妹，有些紧张的道：“会的，他不在后易家会好的。”
　　易澈呆呆的转过眸子看着堂兄，仿佛听不懂他说的话一样，为什么我不在易家会变好？我又不会害易家！
　　可是所有的话语都在一声“娘”中被堵在。
　　“娘，他不在了后我就可以回家了吧？”那个小男孩抬起头，看向洛婉。
　　他叫母亲“娘”，他叫母亲“娘”，易澈的眼中满是慌乱，娘……那是我娘，娘只有我一个儿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叫她？
　　洛婉咬了咬唇，说道：“是，结束后九明就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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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这么慢？我饿了。”
　　“快了，夏夏，再等会。”
　　“那我等会想吃红薯糕，对了，易家的主宅可真豪华，到时候我想选一间大点的屋子。”易夏的语气雀跃至极，她高兴的谈论着对未来的构想，也不在乎那是靠什么换来的未来。
　　他曾经和他们玩闹，他曾经教他们画画，他曾经无数次的承诺，要给他们一个温暖光明的未来，可是此时，那些承诺却显得那样可笑，那些被自己一点一滴记在心里的，当做誓言一样珍重着的过往啊。
　　都一点点的再也看不清了，那荡着喜悦的面孔陌生得让他通体发寒，他只觉得曾经的世界迅速在眼前崩塌，破碎的不成样子，耳中开始轰鸣，他竟觉得所有的话也渐渐的听不清了，眼前也只剩下彩色的色块，然后变成灰白，又一点点的模糊。
　　为什么？你们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一阵灼热的温度打断了他的思考，天空中突然出现一片火焰，像是有生命一般，火焰渐渐聚拢，化成了雀鸟的形状。
　　“见过灵主。”易晓舟突然开口道。
　　“见过灵主。”所有人都弯腰下拜，倒是站立着的易澈显得格外突兀，他缓缓抬头，有些迟钝的凝视着天上巨大的火鸟。
　　灵主？好耳熟的词，看着低着头的母亲和一脸平静的易尽，易澈想到。
　　“他就是这一代最好的孩子吧。”灵主的声音听起来像个青年。
　　“是”易晓舟回道。
　　“好，吞噬了他的灵种，本座便再庇护易家三十年。”灵主沉声道。
　　什么？易澈的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吞噬灵种？
　　人类修炼灵力，身体里会形成灵种，九岁时灵种会成熟，这时以“念”沟通天地，淬炼灵种，灵种就会转化为灵根。
　　灵根是修炼的根本，所以在这一天，父母都会给孩子举办成灵礼，来完成这至关重要的一步。
　　要知道，灵种和灵力不同，有修行能力的人一旦失去灵种，就再也无法使用灵力，会变成无法修炼的普通人，那才是真正的跌落谷底。
　　易澈的眼神一点点聚焦，漫上真真正正的惊恐，他猛地转头，看向了他的父亲,他的手心全是汗，心脏也不规则的砰砰乱跳着。
　　只见易晓舟躬身一礼，道：“多谢灵主庇护。”
　　多谢灵主庇护……爹说——多谢。
　　易澈只觉得心中的支柱轰然坍塌，眼前的世界突然就清晰了起来，爷爷一脸沉稳，二爷还是很阴沉，叔叔和婶婶有些畏缩。易耸一副懦弱又贪心的样子，易夏眼中是嫉妒，还有那个叫易九明的孩子，眼中纯纯粹粹的满是排斥。
　　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却是真实的，没有他的，如今他终于看清了，看懂了。
　　为什么传说易家有妖族庇护，为什么易家子嗣单薄，为什么爹娘总是不在自己身边，一两个月才能见上一面。
　　原来是这样，原来自己九年的人生，都只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自己就是个祭品，像被饲养的猪羊一样，连宰杀的日子都早早安排好了。
　　火焰包裹着易澈的身体，把他带到半空中。易澈的脸渐渐扭曲，剧烈的疼痛从丹田一点点蔓延到全身，疼的他眼前阵阵发黑。他不断痉挛着，心中被恐惧和绝望填满，背也不自觉的弓起，试图蜷缩起来以缓解腹部的疼痛。
　　将族人的灵种，献给妖物以求庇护，欺骗背叛，卑躬屈膝……这就是他爱的易家，这就是他想要保护的家人。
　　还有那颗散灵丹……也是为了这一刻吗？好疼啊，尽哥哥，你知不知道我快疼死了，眼泪不断顺着脸庞流下，易澈却连声音都发不出。
　　他的灵种被活生生的挖了出来，一点点炼化，丹田处犹如刀绞，好像整个人都被拦腰撕开了一样，胃部更是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他“哇”的吐出一口血，还混杂内脏碎块，整个身体不断地抽搐。
　　疼地……快麻木了呢，易澈眼中的光逐渐黯淡。
　　漫天的火焰照亮了血焰山岭，却没有人能看清火焰中心有什么，鲜血浸透了少年的红色短衣，染红了金丝白靴，顺着靴尖滴落，又被烈焰蒸发。易澈只觉得意识一点点模糊，头又晕又沉，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可是，不行啊，易澈颤抖着嘴唇，含着血的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忍着抽痛欲呕的眩晕，努力的睁着眼睛，他想看看这个真实世界，想看看他们的样子。
　　透过漫天的血色，他看到了易尽担忧的脸，看到了洛婉关切的神情，看到了族人一张张默然，嘲讽，暗爽，期待的脸。好恶心，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好恶心，易澈又吐出了一口血，眼睛迷迷糊糊的半睁着。
　　也许夺取灵种不会死，可是他不要这样活着，就是被埋在泥土变成肮脏的尸体，就是被虫子和老鼠啃食，也好过活在这样的一个世界。
　　血焰山岭亮如白昼，这场大火烧尽了九年的温情和快乐，烧尽了易澈对易家全部的感情，露出来了那之下虚假的笑脸和卑劣的谎言。
　　如果说这是一场献祭，那最珍贵的祭品，绝对不是一个少年的灵种，而是一颗凡心，一颗明明察觉到了危险，却还是愿意拿自己生命去做赌的心。
　　因为承诺过相信，所以不会否定，不愿怀疑。
　　爹，娘，我说过把一切都给易家，我做到了。
　　尽哥哥，我答应了相信你，便走到了如此境地。
　　剩下的刻骨的恨意，巨大的不甘，少年全留给了自己，易澈用最后的力气咬碎了齿间的那颗丹药。现在这条命，是我自己的了，生我不能选择遇见什么，但死，能让我选择离开你们。
　　药效发作，他的眼睛缓缓合上，易晓舟，洛婉，易尽，还有易家，我们再也不见。
　　易尽不知何时站到了火光下方，他动了动手指，在没人注意到的角度，一抹暖黄色的光芒在他指尖闪过，他抬头看了一眼若无所觉的“灵主”，眼中闪过一抹满意之色，终于到手了。
　　不枉他在易家待上五年，掩去了自己的一身气息。
　　“砰”的一声，易澈的身体从空中坠落，易尽立刻冲上前去，拿出准备好的丹药，就要塞进易澈的口中。
　　可是，触摸到少年的那一刻，他僵住了，他的眼中浮现起莫大的惊恐，不可置信的摸上少年的脉搏。
　　没有脉搏。
　　怎么可能呢？易尽把手拿开，又重新放上去，怎么会没有脉搏呢！不可能！易尽再次把手拿开，再放上去，他的脸上惨白一片，眼中漫上慌乱。
　　易晓舟和洛婉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快步走上前来。
　　“封少爷节哀，小澈……已经死了。”易晓舟收回手，慢慢起身，对着蹲在地上的易尽道。强取灵种有很大的可能导致死亡，易澈撑不过去是在所有人预料之中的事。
　　洛婉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满脸。易夏则对着易耸笑了出来，易耸也是松了口气的轻松样子。
　　“不会，他天赋高，底子好，不会撑不过去。”易尽面无表情道，似乎这样就能说服自己。
　　可是，躺在地上的少年已经没有了呼吸。
　　“灵主”已经离去，血焰山岭又恢复了黑暗。月光下，少年的衣服破烂不堪，身上的血迹早就被蒸干，只留褐色的印痕。他青白色的脸上布满血污，琥珀的耳饰融化，粘稠一片糊在伤口上，嘴唇血肉模糊，看起来阴森可怖。
　　易尽整个人都在抖，他抖着手去碰易澈的脸，却觉得整条胳膊都酸软的不成样子，他用尽全部的力气抱起易澈，灵力源源不断的输送到他体内，可是，没有灵种的人怎么可能吸收灵力呢？
　　他跪在地上，手毫无章法的按在易澈的心脏上按压，希望这颗心脏能够重新跳动起来。可是，随着他的动作，他清楚的感觉到，手下的身子一点点的变得僵硬了，变得冰凉了。
　　“醒过来，醒过来好不好……”他慌张的用手扒起易澈的眼皮，“看我，小澈，看看我……”他对上了易澈已经扩散的瞳孔，不再是剔透的琥珀色，而是散发着死气的浑浊。
　　易尽的心狠狠的颤抖着，疼的发麻。
　　他明明已经做好了安排，但到现在，那些不为人知的计划也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因为易澈死了。
　　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啪嗒，啪嗒……一滴滴眼泪落在了少年的衣襟处，易尽微微一愣，用沾满血污的手摸了摸那晕开的水痕，神色茫然而惊惶。
　　为什么？
　　似是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易尽微微抬头，便看到了易晓舟眼中的诧异，他的脖子微微转动，这才发现很多人都在看着自己，眼中满是莫名其妙，就像看一个疯子，易尽顺着他们的目光低头，眼神凝固了在自己的一身脏乱上。
　　自己这是怎么了？
　　是在伤心吗？姑姑的死讯传来时，他都没有哭过。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可是……为什么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封长烬，你为什么跪在地上，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
　　为什么剜心般的疼中，有一丝不敢深思的后悔。
　　易澈用死亡让易尽意识到了一些事情。也许这个少年远比他想象中的重要，可是无论如何，都已经晚了。
　　……
　　可有人毫无保留的相信过你，珍惜着与你的缘分。
　　——尽哥哥，我告诉你个无恙花的秘密，“焰焰舞百里，风光过路人”，那些表面的美丽都只是为了保护这个……喏，送给你，愿你初心无恙，远离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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