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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夜(四)
沈秋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与程然这次在益州城内的相逢。
那时他才在店里摸黑找了几件衣服,又放了点碎银在柜台上准备离开,便看见一簇簇火光和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在窗外一晃而过。预感是出了事,他直起藏在桌后的身子,远远跟在那队卫兵后面。
原本他只是担心会发生什么欺压百姓的事情,有些不放心菜跟过去。但让沈秋没想到,在这列卫兵中间被押着走的竟然就是程然。
见此情景,他也顾不得去惊讶程然为什么在破庙里答应得好好的,一转身就到了益州城里,还被卫兵抓到,满脑子只有要赶紧把人救回来这一个想法。
沈秋手中握着的横刀泛出凛冽寒光,从不会透露出过多情绪的黑色双眸,现在也依旧看不到任何杀意。
卫兵头领的挑衅原本是想让眼前这小子能知难而退。只可惜,匆匆一个照面实在难以让人看清一个人的深浅,而这点,也在卫兵头领对沈秋的实力估计不足上得到充分体现。
他甚至没太看清沈秋地动作,恍惚间就像是一阵风从他身边掠过,锋利的刀刃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别说是反击了,就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
“把人放了。”沈秋低头凑到卫兵头领耳边,温热的吐息打在他的皮肤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你要杀便杀。”他呼吸间虽然带着颤栗,却努力压抑心中的恐惧,阖上双眼等待刀刃把脖子抹开那一刻。
——杀是不能杀的,沈秋心里十分清楚这一点。
这次重出江湖之时,沈秋就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忘了这次出来的目的,不要忘记身上所背负的责任。
一切只为了百姓能重新安居乐业,再不与朝廷纷争扯上关系。
这两句话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它更是一句誓言,一句除了他之外,再无人能见证的誓言。
“你可以这样想,但你的手下呢?”沈秋的言语中夹杂着一种不怀好意的味道。他忽然又对面前这些慌乱无措,面面相觑的卫兵大喊一声,“如果你们想让他继续活着,那就把程然交给我;不然,若想知道我这把刀有多利,你们也大可试试。”
“别听他的,你们赶紧把人押去牢里!”
卫兵头领还没等沈秋的话音完全落下,就抢先开口。这种不顾个人生死,只求把任务完成的话,不知对他的手下是否能起到理想中的效果,但是让他的脖子上多一道流血的伤口却已是必然。
看着被劫持为人质的卫兵头领,他手下的那些人自知也没有与沈秋硬碰硬的实力,又无法真的像卫兵头领所说,对他不管不顾,最终能选择的,也只有答应沈秋的条件。
见卫兵们纷纷手持长刀,主动让出一条路来,沈秋也毫不客气地挟持着卫兵头领一步步走到程然跟前。
他快速扫过将他们围在中间的卫兵们,在把手中的横刀从卫兵头领脖颈间收回的刹那,朝着他的胸口拍出一掌。趁着卫兵们的注意力被踉跄着,朝他们摔过去的卫兵头领吸引,沈秋一手拦腰抱住双手还被麻绳捆缚的程然,纵身一跃跳上城门墙头,随后运起轻功,没了踪迹。
当程然被沈秋带着再一次站在这座破庙前时,他无端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刚才被官府逮捕,押送监狱的事情,让他还没完全走出那种恐惧,慌张的情绪。哪怕现在已经被解绑,也来到了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程然的手指依旧轻微地颤个不停。
“先别想那么多,把伤口处理好,衣服换一下。”说着,把他拉进庙里的沈秋,又把一个包裹放到他眼前。
程然好像依旧陷在自己的情绪里。他迟钝地抬起头,朝沈秋看了会儿,直到沈秋被他看得不耐烦了,皱起眉想要开口催促时,他才像是终于缓过神,低下头把包裹解开。
他拿起一个小药瓶,拔开塞子凑近嗅了嗅,“还不如药谷里的呢。”
“你可以选择不用。”坐到破庙门口,一手握着横刀刀柄闭目养神的沈秋,突然开口说了句。
“切。”程然撇撇嘴。
要不是身上从药谷里带出来的药用完了,这种药白送他都不用。
他十分嫌弃地把药粉洒在肩膀伤处,用绷带包扎好,再抬起头盯着沈秋的后脑勺,赌气道:“等我伤好了,一定要做几瓶伤药出来给你瞧瞧!”
程然小声嘟囔着,又从包裹里拿出新衣服换上。
这身衣服虽然因为目测尺码有所偏差,程然穿在身上略宽大了些,但是无论如何,也比之前那衣衫褴褛的乞丐服看起来要精神多了。
听着悉悉索索换衣服的声音终于停歇,沈秋转过头从上到下对他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我们出发吧。”
他站起身,把横刀重新收回刀鞘。看向程然的目光里,带着无声的催促。
“你……你不会害我的,对吧?”程然眸光闪烁,内心的不安在双眼中被无限放大,如同一只遭遇猎人追捕,惊慌失措的小鹿。
“不会,我会一直保护你的。”沈秋语气郑重,不带丝毫犹疑。
雨渐下渐止,柔和的雨声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夹带着些许暧昧。
程然跟在沈秋身后,向西而去。
益州主城的轮廓在他们身后也变得愈发模湖,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一条被人为踩出来的小路隐掩在杂草丛里,四周树影随风摇曳,簌簌轻响更显静谧。
程然看着眼前身姿挺拔的沈秋,突然小跑几步来到他身侧,问:“对了,聚义令到底是件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聚义令?”沈秋诧异地侧过头。
程然茫然地摇摇脑袋,“我到底有没有这东西还俩说呢。”
“东西一定在你这。”沈秋回答地十分笃定,“百晓阁的答案不会出错。”
“百晓阁?”程然被这个回答砸得有些懵。
从以情报作为立足武林之本,以此声明远播的百晓阁里出的消息,自然不会出错。只是像他这种籍籍无名的江湖客,怎么会有人花大价钱打听他的消息?
除非……他值得。
但如此一来,问题便又绕回来了:聚义令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有人不惜花大价钱也要得到它,甚至连朝廷都要来抢?
不知是猜出了程然现如今最好奇的点,还是他本就不欲在关于百晓阁的事情上多做纠缠,沈秋解释道:“聚义令,是武林盟主为了集结江湖人士组成义军,与朝廷共抗北藩军而造出来的。它是可以统率义军,宣布号令的证明。”
“那岂不是有了它就可以掌控一整支军队,说不准还能号令整个武林?”闻言,程然倒吸一口凉气。只是他还是没能想起,自己究竟是在哪捡到的这个大麻烦。
“有什么地方想不明白?”沈秋见他突然低下头不说话了,便对他轻声问了一句。
程然抬起头,澄澈明亮的双眸里带出的迷茫神色,连被掩藏起来的机会都没有,“可是……聚义令是什么时候被我拿走的?”
“你不知道?”沈秋蓦地停下脚步,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想——百晓阁的消息出错了?
而就在这种想法冒出来的瞬间,他自己又马上否认了这种猜测。
百晓阁是靠贩卖消息在江湖立足的,既然如此,那对于消息的可靠性就一定会有保障,不然那些花了大价钱来买消息的人,还不把百晓阁这个招牌砸烂?
程然摇了摇头。
——他从药谷出来,这一路上遇到的事就没一样是他自己主动招惹来的。无论是被通缉悬赏,被追杀还是被北藩军地士兵追着砍……等等!
他眼前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忙对沈秋说:“北藩军的一个士兵!那时我从南岭经过,突然有一个北藩士兵挥着刀对我紧追不舍。我好不容易把他杀死,捡起从他身上掉下来的黑铁令牌就离开了。”
“捡?”沈秋皱起眉,声音听上去也比之前低沉许多。
“这不是好奇嘛,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被稀罕成这样……”程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双眼低垂着不敢正视沈秋,似乎是害怕从那双漆黑的眼中解读到失望地情绪。
忽然,一只在掌心握刀处结了层薄茧的手伸到他的面前。
“干什么?”程然狐疑地抬起头。
“把聚义令拿给我看看。”虽然沈秋很相信百晓阁的情报准确性,但是对于程然的靠谱程度,沈秋确实很怀疑。为了确保自己没有找错人,沈秋保险起见,还是要见到聚义令才能安心。
“为——”
程然才刚开口说了一个字,沈秋长眉一挑,学着他刚才说的话道:“这不是好奇聚义令长什么样嘛。”
没成想还会被人有样学样的回敬过来,程然差点被沈秋的回答噎得一口气没喘上来。他叹口气,翻了个白眼,“好好,等我把东西找出来。”
说是等,可程然拿东西的速度却快得不得了,沈秋甚至还没见他的手去身上找,那东西就像变戏法似的出现在他手中。
“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就这样做呀。”程然不想说得太仔细,连用词都很含糊,“只要这东西在身上。”
沈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暗堡弟子拿命相逼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拿出来?”
程然显然对此也很无奈,他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我那时候只知它叫做聚义令,连是什么形状都不知道,怎么拿的出来?”
沈秋长眉一挑,心里虽然还有疑问,却也没有继续往下提。
对于他的沉默不语,程然并没有在意。
在作出解释之后,他忽然又言语中带着懊悔地说了一句:“早知道这东西真在我手上,就干脆把它交给别人了,说不准还能早早摆脱那些追杀。”
“不能给别人!”沈秋猛然抬高音量,严厉的语气让程然直接愣在原地,“无论如何,你一定要保护好它。”
不容怀疑,不容拒绝的语调,让程然连话都回不上来。他只能带着些懵懂与茫然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沈秋见状松了口气,就在他刚想结果聚义令检查一番时,一阵从林间草丛里传出的簌簌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
“谁在那里?赶紧出来!”
他把聚义令快速推回程然手中,示意他赶紧收好,并将人护到身后。如鹰隼般锐利有神的目光,在眼前这片树林间不断搜寻,他的右手也按在刀柄上,一旦有风吹草动,便能立刻出刀战斗。
静谧的郊野,微风掠过,树影摇动。
见行踪已经被沈秋看破,那两人也不再继续躲藏。他们从树影中走出,像两个占山为王的贼寇,恶狠狠地道:“想走可以,把人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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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被大改了,存稿全部作废。
现在裸更中,因为我写文的速度比较慢,所以更新频率可能会低一些QAQ
不过,我会努力提高自己的写文速度的!!!(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