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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
深秋时节,孟无为院中的菊花,簇簇染透金黄。
花昭仪陪伴周帝来这里与阳妃私会,在院中等候之时,正逢尉迟春带着段乘风几个人向着这里走过来。
乘风,好像比从前更加英气勃勃,也更加沉默寡言了。
她已经贵为皇妃,但始终还是风翎卫,要受尉迟春的控制。
统领引她进入厢房,段乘风亦随侍在侧,花逢锦不时拿余光偷看着她的心上人,一面听尉迟春吩咐道:“过几天,会有一个叫出尘子的道士入宫,你们姐妹二人要配合他演戏,哄得皇帝相信,他有知过去未来,能使人长生不老的通天法术。”
花逢锦痴痴地凝视着段乘风,木然地答应着。
尉迟春安排妥当,命令她退下,花逢锦却鼓起勇气,怯怯地问了一句:“统领,我可以和乘风师兄说几句话吗?”
尉迟春面色一凝,扫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段乘风,似乎觉得,她这个要求十分无理,但犹豫了片刻,还是点点头,转身掩门离去。
“乘风哥哥——”少女一下子扑过去,投入了少年的怀里。
段乘风立即挣脱了她,退后两步:“娘娘,请您自重。”
“不要叫我娘娘,”花逢锦望着他的每一寸五官,痴痴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命了,乘风哥哥,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
“你还是想想你家中的寡母和幼弟吧。”段乘风突然冷冷地提醒她,她的家人,都在尉迟春和阳妃的手中。
“乘风哥哥,你也知道,主人有多残忍啊。”花逢锦眼中含泪,突然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怨毒神情,“我们是前朝遗族,为何要帮赵王谋反?赵王篡位弑君,倘若事发,我们的家人都要跟着陪葬。”
“住口!”段乘风给她这席话震惊得脸色煞白,旋即霍地一声抽出剑来指住了她,“我不许你污蔑主人!”
“主人?”花逢锦突然轻蔑地一笑,定定地望住他,似乎要将他的秘密一眼看穿似的,“你这样维护主人,是不是对她……也是哦,主人好像在这方面并不是太在意,一会儿皇上走了,你可以进那屋去,主人一定还未穿上衣服呢,老家伙现在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自然,是不能满足她的了,主人也许念你忠心,赏你些残羹冷饭也说不定呢?”
她出自烟花,说这些荤话倒也寻常,段乘风从前也听过凤翎卫之间开这些玩笑的,但是,她此次竟然涉及主人,他,恨不得立即杀了她!
“滚!”他压抑了许久,终于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来。
花逢锦惨然地笑着出门去了,段乘风则在原地呆愣许久,逢锦不是当初那个善良单纯的花妹妹了,乘风也不是当初那个豪情万丈的热血少年了。
他知道他们已经沦为了主人的工具,他也想抗拒的,他和苏怜、花逢锦他们不同,有家人在阳妃手中,照顾他的老仆已经病殁,他孑然一身,原本可以不受他们的控制。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心甘情愿,为她卖命。
他时常梦到那一日搂抱住主人的旖旎场景,主人那柔软的身体。
可恨,此时此刻,她却躺在那个面目可憎的老皇帝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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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黄昏。
桓凌一袭禁军将领装束,奉旨来到演武场觐见太子殿下。
一进院门,就看见四周旌旗招展,各类兵器林立,恍惚有回到凉州军营之感。
六个十来岁的皇室子弟,大多是藩王质子,正摆出搏斗架势,将一个十一二岁的玄色劲装少年围在场地中央,正是当今太子殿下桓冲。
桓凌隔着数丈远都能嗅到众人胆战心惊的气息。
不觉停步站在外围,与一众王子的侍卫一道观战,只听那六个少年中身形最魁梧的那个,发出“啊”地一声怒吼,一只拳虎虎生风,径直朝着桓冲的胸口捶去!
众人顿时精神一振!
只见桓冲眼神一凛,却仍站在原地不动,就在那一拳触到他胸前衣衫的一霎那,猛然扣住了对手的手腕,凭那少年如何想抽离挣脱也是徒劳,僵在当场动弹不得!
“废物,一起上啊!”桓冲见其他五人愣在原地,畏畏缩缩不敢轻举妄动,不禁厉声喝道。
这一声“废物”顿时刺激了五位王孙公子敏感的神经,相互对视一眼,一齐喊杀着朝着桓冲猛扑上去!
桓凌心中大惊,不出他的意料,这些人哪里是桓冲对手?眨眼间,就见先前第一个攻击桓冲的少年被大力抛出战团,径直落到桓凌脚前。
众侍卫一齐发出惊叫,桓凌忙蹲下身来扶住那少年:“桓次,你没事吧?”原来这人正是吴王质子桓次。
桓次此时已经嘴角流血,看见桓凌顿时眼前一亮,紧紧攥住他手腕,虚弱地说道:“凌哥哥,你一定要帮我们出气,太子他,他把我们,把我们这些质子当练拳的靶子,你,你一定要帮我们——”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身后又响起一片惨叫声,桓凌抬起头,只见那五个少年一个一个被桓冲打倒在地,看着他们捂住胸口哀嚎的模样,桓冲晃了晃右拳,轻蔑地喝了声:“废物。”
“太子殿下。”桓凌将桓次交给他的侍卫,拼命克制着内心的愤怒,走近前向着桓冲抱拳行礼。
桓冲转身看向他,眼中忽的疾闪着嗜血的寒光:“桓凌。”
桓凌不卑不亢地答应:“臣在。”
“他们说,你在质子之中,武功最高?”桓冲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他讨厌桓凌,毫无理由地讨厌。
他刻意强调了“质子”二字,想要将桓凌激怒,好令桓凌不得不发挥出真正的实力与他对战。
桓凌却没有中计,扫了一眼躺在地上对他寄予厚望的一众少年,小心回话:“臣不敢。”
“不敢?”桓冲冷笑着走近了他几步,“你放心,看在侧妃的面子上,我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侧妃?
桓凌心中诧异,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提到侧妃?太子就算是要看谁的面子,也应该是父王而不是侧妃啊?
正疑惑间,就见一阵拳风,猝不及防地向他招呼过来,桓凌敏捷地向后仰倒避过,猛然窜起身来,被迫接他凌厉的招式。
他适才观战时,已经留心过了,原来桓冲的招式并没什么高明,只是胜在天生力大,只要不被他的拳头打中就可以了。
桓冲见他每每机灵地躲开的他的擒拿,不禁怒吼:“桓凌,你好大的胆子,为何不还手?”
“回殿下,臣不敢。”桓凌潇洒一笑,又是一个转身,跃到他的侧面。
桓冲不禁气急:“只知躲闪,算什么英雄好汉!”又是一记猛拳捶向桓凌胸口。
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百来回合,一个始终捶击不到对手的身体,而另一个躲避对手的攻击也几乎精疲力竭。
而场边桓次等人原本看见桓冲气恼的模样,都觉心中十分解气,现在看见二人僵持不下,也开始暗暗着急。
他们恨不得桓凌使出全力还手,把这个暴戾的太子打倒在地,因为据这个形势来看,桓凌完全有这个实力。
谁也没有想到,这时场外突然飞来一枚石子,端端打中了桓凌的右脚脚踝!
这石子自然是场外东宫暗卫所为,却瞬间改变了场上僵持的战局。
桓凌猝然吃痛,右腿打弯间,已被桓冲捉住破绽飞起一脚,踢中了胸口!
桓凌倒在地上,只觉胸中一紧,还没反应过来,被踢的位置又着了重重两脚!
只听“噗”地一声,桓凌喷出了一口鲜血!
“赵王世子——”
“凌哥哥——”
那些公子,质子,有和桓凌相熟的,也有不熟的,看见他倒地,纷纷簇拥过来。
桓凌看起来,伤的比他们任何人都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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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凌出事的时候,周帝子安,正与花董二位昭仪,在妙真宫看道士出尘子炼丹。
妙真宫是前朝遗留下来,专供皇帝修行悟道的一处殿宇。
前朝后几任皇帝笃信佛教,妙真宫在那时就早已经废弃,连宁皇后也很奇怪,周帝为何会突然作兴起修道来了。
出尘子是魏照等江南朝臣推荐进宫的,他来的当日就将周帝过去的一些事情说得真真切切,二位昭仪年少闺中之事,他也了如指掌,周帝也觉玄妙无比,当时恰巧首相宗敏和左卫将军宁元锋进宫请安,出尘子抖动了两下浮尘,竟然说出了宗敏和宁元锋不为人知的一些轶事,把二人吓得目瞪口呆,直呼神仙。
他们自然不知道,那些事都是自己身边潜伏的凤翎卫密告尉迟春,所谓的神仙出尘子只负责背诵了一遍。
烟雾缭绕的宫殿里,宫监神色慌张地进去附耳禀报孟无为,孟无为脸色一变,当即转述给打坐的周帝:“皇上,太子殿下把赵王世子打伤了。”
“什么?”周帝惊得一下子睁开眼睛,发出一声惊叫,把左右陪伴他打坐的两位昭仪也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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