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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哟!月下仙人?”太上老君捻着他的三尺白须,从一道金灿灿的暗门里幽幽踱步出来,随性地笑道:“你这个老家伙,可是有些时日没来了,近来可好?”
冥月不好,非常不好!
叫谁老家伙?美男面前怎能叫她老家伙?!
快速瞟一眼对面琉璃镜中的自己,头发着实是白地扎眼了些,不过倒也将她这一张红颜映衬得愈发狷狂,且捂着肚子佝偻着身子这般形态,呃……倒像极了位老态龙钟的婆婆。
“小童子,过来扶来身一把。”既叫孩儿不高兴了,那便还是换作小童子吧。
不过这小童子面色似乎仍不见多好看,斜飞入鬓的剑眉淡淡牵动了一翻,适才慢条斯理地伸手过来扶她。
他节骨分明的手指冰雪般凉,看着像个白面书生,却十分有劲,冥月借势抓着他袖绸半死不活地靠在他肩上,这种小白脸么,能揩一次油是一次油,且能被她这姻缘之神揩油,那是他的福气,指不定被揩油之后,他就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媳妇。
嘿嘿嘿……
天上老君只顾着捯饬着他的瓶瓶罐罐,慢吞吞地望了他们一眼:“这位是苏慕白。”
冥月以为自己看尽人世浮华,红鸾星早已在星辰大海中沉寂陨灭,搞半天她红鸾星压根就没动过,如今看了这位苏慕白才知道什么叫盛世美艳一眼万年惊鸿一瞥……她明目张胆地欣赏着他:“苏慕白?真是又苏又白。”
“……”
“字忆绝。”太上老君补充道。
冥月赞叹:“啧啧啧,颜值一绝!”
“……”
太上老君咳了咳:“封号,九桦君。”
“谦谦君……”话到此处,冥月顿了顿,萎靡的纤纤柳腰立刻端的笔直:“九桦君?”
苏慕白虽着白缎锦衣,却有万千琉璃光泽,低眉谦虚一礼:“正是。”
九桦君不是新封的尊神吗?
上一任尊神长啥样冥月可是记得一清二楚,髯长一尺,面如重枣,身披狼氅,手握狂刀,那是需得震慑四海八荒的魑魅魍魉、凡人过年还要将其贴在门前镇邪避祟的职位!怎如今换作这么个温文尔雅的傅粉何郎来担此大任?
天君咋想的?
且这张脸让凡人贴在大门上那是镇邪吗?那完全是赤裸裸得勾引啊?!
不过这事也轮不到她来操心,省的那天君老儿又来说叨叨她越俎代庖云云的,懒得管,她跟天君的账还没有算完呢!
冥月回敬一礼,然礼尚未拜完,腹部猛地一个抽疼,不比之前钝刀割肉,这次却是真气分离撕裂,冥月脚下一个趔趄顺手又扶上了苏慕白的手,对太上老君呲牙咧嘴道:“现在的凡人可是了不得,居然给本上线吃有毒的贡品,太上老君赶紧给我瞧瞧,这个凡人狠啊,要是把本上仙毒死了,这人间□□法则岂不是要乱了秩序……”
“你这毒与那凡人没什么瓜葛。”太上老君慢吞吞的还没搭话,苏慕白却是低下头来,一双斜飞的英挺剑眉下是淡雅如雾的双眸,截过话道:“本君今日前往贵府求见,您既未出面相迎,我便知道您来此,您可知为何?”
冥月这会儿疼地脑子十分迟钝,琢磨好半响适才恍然大悟,颤着手指着苏慕白:“你你你!莫不是也钦羡于我,假装离开然后跟踪我?”
苏慕白:“……”
“不是我说啊,你们这些刚出茅庐的小神仙既然升了神阶,便要去除杂念,六根清净,况咱俩岁数相差何止几个千秋!断然是没有结果的,别净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咳咳……
到底谁在想那些有的没的?
“上仙会错意了。”苏慕白脸色平静,笑得春风和煦:“敢问上仙昨日可曾见过华清池旁一株彼岸花?”
冥月愣了愣,她发誓,彼岸花没见过,韭菜她倒是见着好到好大一笼。
昨日无事,她散步于云雾霞间,许是好几个年头没有此等闲暇来游历各处贝阙朱宫,竟不知北斗星左岸又辟出了一座仙府,那仙府造得雕梁画栋,修葺得恢宏大气,堪堪要将天君那云霄殿比了下去。
当时她还暗暗揣摩不知是哪位仙君,竟得如此天恩厚待?
再遥遥一望自己的香火琳宫,实在黯然失色,想来当年一道修炼的仙君中,也就她混的最为凄惨。
不过这些红墙黄瓦冥月倒是一般欢喜,独独那水池旁一笼韭菜把她眼睛给看直了,那笼韭菜大抵是沾了这处仙殿主人不少灵气,竟长得无比叶茂肥嫩,于是冥月在咽了三次口水后,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韭菜顺走了,回来就架锅烧火炖了一锅汤吃了。
只是可叹她实在太饿,连个味儿都没有尝出来就囫囵吞了。
唔~如今回味起来,倒是记得隐隐有些清苦。
叹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堂堂一位上仙,怎么就混成这个穷酸样了,竟然会窝囊到去偷别人门前的韭菜来解馋,甚至还带着殿中一干老小过着捉襟见肘的日子。
瞧这九桦君架势清高、语气笃定,莫非她昨日吃的那一笼韭菜当真就是他口中的彼岸花?可这彼岸花不开花,就长了跟韭菜一个模子的长条叶,也怪不得她认错啊!且要她承认她去偷了别家仙君门前的菜,那她的一世英名岂不一败涂地?
正思及此,肚子又是狠狠一抽,这一抽是抽地她体内真气混乱、周天不稳,竟然一时间无法运气调息,更遑论回答苏慕白的话。
苏慕白声如流水溅玉,却又总是带了几分生疏与暗藏锋利,“那株彼岸花已过筑基,如今正是练精化气、幻化人形之期,你将之入食之时,他真气外溢,在你腹中凝形,你自然难受。”
冥月闻他此言似乎此事有些棘手,连忙就要去投靠天上老君求救命,岂料适才举开一步又被苏慕白款款挽了回来。
他扶着她,笑得是愈发春风和煦,“太上老君妙手回春,一颗灵丹自然能解救你,但若如此,便是夺了彼岸花的灵识,这与杀他何异?”他弦月似的眉稍微微弯起:“上仙觉得本君会许您如此做?”
“那你要怎样?”冥月没想到有一天会栽在一个未成人形的彼岸花手上!等等……那她今天是不是冤枉那个什么梁什么伯的凡人了?她是不是又造就了一桩人间悲剧?
可赤绳系足,岂有逆转?
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世音,来世本上仙一定给他安排十生十世美满情缘,让他所遇皆良人,所爱皆爱人……
“这方法么有二。”苏慕白不紧不慢,极是谦卑恭敬地揖了一手:“其一么,神者七年怀胎,三朝分娩,那就辛苦上仙将之孕育而出。”
?!
冥月羞得一张老脸通红,就差没拍案而起了:“开什么玩笑!老身一把年纪了!生个孩子跟你姓啊?!”
铜称戥子铿锵一声砸在地上。
那厢原本一直专心致志沉迷于捡药炼丹的太上老君望了望他俩,脸色由白到红,由青到紫,经此一遭反复后,适才平静了些许,支着他朽迈的老腰躬下身去捡戥子,祥和道:“冥月啊,咱俩当初一起修炼自幼熟识,你的喜恶我粗粗也能估摸些,是以前些日子我在凌霄殿瞧见九桦君,便晓得你喜欢,可便是你当真看上人家了,这事也是急不来的。”
一听这话冥月就不高兴了,“你这鬓眉雪色灯下老头,半截子身子归混沌之人,谁跟你自幼相识?!”
一骨碌骂完,风气绡动,云白光洁的大殿顿时诡异的寂静了翻。
呃……她重点是不是放错了?
抬眸一瞧,苏慕白眉若细柳,身如玉树,那流水般的眼眸也变得复杂起来。
太上老君低头闻药,意味深长地幽幽叹道:“真好真好,这把年纪还有这心思。”
冥月:“……咳咳。”
莫名其妙中毒受尽折磨不说,还要生孩算个什么事?!
冥月活到这个岁数,古往今来怪事也听闻不少,有说会七十二变的猴子钻进别人肚子作妖的;也有受尽侮辱的姑娘悬梁自尽后将腹中孩子之灵扔至施暴男子腹中,致使男子受孕的;再如凡人梦中与个不知是魔是妖的邪祟一夜风流怀孕的,此上皆为诡事,如今她这个吃个韭菜还吃出个孩子怕也是要录入其中了……
难不成上苍真的觉得她上了年岁尚未婚配,心忧她老无所依,横空赐她一子?还是因她这些年过于浑浑噩噩,造就太多人间悲剧,以此作为惩戒?
可也实在怪不着她啊!
要怪就怪那迂腐刻板的天君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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