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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只娶你一人。”冬月坐在红彤彤的喜轿里,脸上也晕染的红彤彤的,陆欢的话总是时不时的跳进她的心里,扯着她的心弦,一下又一下。
冬月握紧拳头,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上一世,她满心欢喜的被接进王府,从下了轿子被人搀进房间后,直到第二天清晨都没有再见过陆欢。
她没有随嫁的丫鬟,身边伺候的人都是从王府别处分来的,直至第三天,她才从那些丫鬟的细言碎语中知道,原来是府上的另一位病了。这一病就是大半月,她的新婚燕尔,就那样磨碎在一个人冰冷的房间里。
她听着喜轿外的热闹,想起这热闹只能维持这短短的一段路程,而往后的日子,将会是无边无际的冰冷与寂寞。上一世,她承受着,还未觉得什么,忽然又离陆欢那样近了,近的仿佛他的气息全都喷洒在了她的脸上,她想弄明白,于他,将自己娶回府后又丢弃在府里,终究是什么乐趣呢?
“停轿。”她掀起轿帘,热闹声将她的声音淹没。她只好扯下盖头大声的吼出来,“停轿!”
媒婆立马迎上来,眼睛瞥着前面马上那位,一边慌忙的应和着新娘子,“停轿停轿,我的好新娘,您这又是怎么了呀。”
说话间,那人也踱着马从队伍的前面过来,脸上并没有喜悦的颜色,只是冷冷的看着拿了盖头的冬月,“我有些话想要与王爷说。”
冬月见他只是微微抬着下巴,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便一手搀着花轿,一手提着裙边准备下轿。她是要下来?陆欢的眼角跳了跳。“你别动。”
她的发冠颤了颤,是我的声音太大了吗?陆欢没有细想,一个侧身,翻下马去,几步就走到了陈冬月的眼前。
冬月并不是多高的女子,平时站在他跟前,也是将将及肩的高度,如今这个小人儿端坐在花轿里,反而和自己在同一个视线了。
“你要做什么?”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样子。
华服里的手沁出汗来,他们确实是两情相悦,至少在大婚以前,她都这么认为。可是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让她不断的怀疑自己以为的两情相悦,是否只是单单的倾慕?
“我不想坐轿子了!”她大着声音说出来。
陆欢蹙了蹙眉,抬眼看了花轿后浩浩荡荡的队伍,这一路着实长了些。他没有思索的伸手横抱起花轿边缘的小人,“那就坐本王的宝马吧。”
王媒婆做了十几年的媒婆了,在这一行当,她说第一,绝对没有人能称第二,可这是什么事呢?她还是第一次瞧见没入洞房就自己掀盖头的新娘子,更让人难以想到的是,竟然还有花轿没落地,新郎官就抱起新娘子先跑了的事。
她跟着迎亲的队伍,走在孟县往都城的官道上。看着身边空荡荡的花轿不停的叹气,看来自己真的是老了,年轻人的恋爱啊,她是越来越看不明白喽。
陆欢的马确实是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已经能望见京都的城墙了。
上一世,她在花轿里颠簸了半天才晃晃悠悠的到达京都,却连京都城都没有瞧一眼,就被永生永世的锁在了王府的院墙里。
身后那个男人的心跳铿锵有力的跳动着,她的心脏也随之愈跳愈快。他问也没问,将她横抱起来,大着声音像是命令般的宣告,“那就坐本王的宝马吧。”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抱她上马后微微夹了马肚,马儿立马跑起来,不一会就将那抹鲜红的队伍,抛的远远的。
“我也觉得轿子太慢了些。”到城墙脚下时,他忽然在她耳边耳语了一句,便翻下,牵着马绳走在她的身边。
都城城门大开,街道两边无不挂上鲜红的锦缎,仿佛是这座城池向她行着莫大的欢迎仪式。
“你像是怪我。”
“嗯?”马上的冬月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夹道两边都是百姓喜庆的眉眼,冬月坐在马上忽然害羞起来,“王爷怎不快马加鞭赶去府邸了?”
“我为你备了红妆十里,总得让你瞧瞧不是?”陆欢像是嗔怪的语气传来,冬月只好不多言,只是两旁掩不住热闹的百姓,一阵又一阵的议论,让她不住红了脸颊。
牵着马的人,将那抹晕红小心翼翼的收入了眼底。
他们并没有走多久就到了陆王府,冬月记得,陆王府在都城南面,不过两条街的距离就是他的府邸。她记得这些细节,因为上一世,她牢牢的记得关于他的所有。
他们还未近府门,就瞧见顾胡安已经张罗着府里的人在门口候着。陆欢远远的瞧着,侧门里有小厮牵着匹还喘着粗气的马进了院内,心下了然。再看府门前有着明黄衣裳的人为首,猛的拉紧了马,回身将冬月的红盖头盖好。
“皇上。”他微微颔首,算是行了礼。
“你们瞧瞧,这陆王爷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明黄衣裳挥动着手中的折扇,回首向群臣打趣,“朕可是瞧见你看了朕才给朕的王嫂盖了盖头,怎么,百姓瞧得,朕和大臣就瞧不得了?”
大臣们应和,却没有多余的话,只有那明黄衣裳作势要来掀了盖头,瞧一瞧新娘子的真容。
可他还未靠近那匹脖子前挂着大红绸缎的汗血宝马,陆王爷就已经一个跃身,抱了新娘在怀中。
“皇上打趣,明日谢恩,自然瞧见。”他没有欢喜的情绪,又转向胡安,“胡安,请各位大人入席。”人群让开一条路来,让着陆王爷将今天的新娘抱进府邸,小厮们随着大人的身后鱼贯而入,张罗着今天的这场盛宴。
冬月不知道坐了多久,她一动未动的坐在床沿思忖着这短短一天翻天覆地的人生。
她做了些不一样的事,但看陆欢的样子,不知道那位,是不是已经到了王府。她扯了盖头,鲜红的绸缎滑落在指尖,屋外已经点了灯,虽然天色只是微微的暗了点,但灯火就和府里的热闹一样,欢庆的不停的呲呲舞动。
她要枯坐一夜了。她想着,便动手卸下沉重的发冠,将那些好看的钗啊簪啊都扔在了铜镜前,再褪去那身华服,宽大的披风就随意丢在了地上。终归是要枯坐一夜的,不如早些休息,往后还有漫长的人生要来小心对付。
就在她正准备用些桌上的吃食时,门外忽然传来不那么整齐的脚步声,小丫鬟问了这府邸主人的安,才双双替那屋外的人推开了门。
“嗯。”冬月听见沉闷的回应,“你们下去吧。”
“是。”应答后是关门的声音。随着脚步声远了,冬月才感觉到门那边的身影动了动。
她早已乖乖坐在床沿,屋里没有点灯,昏昏暗暗的,只能隐约见到彼此的身影。
“阿月。”声音不远不近的传来。
“王爷怎么来了?”她躲在红盖头下,仿佛这样,对方就看不见她,连她的声音也听不见。这个时候,你应该在甄小姐的屋里才对。美俏佳人,青梅竹马,才真真是好事成双。
她觉着屋里的人不太对劲,步子不似往日矫健,晃晃悠悠的。
“我醉了。”
“王爷是醉了,醉的连今日的新房在哪儿都不知道。”
陆欢感觉到有点醉的时候,就辞了桌宴上的人。他安排妥当后,才慢慢走向那个等在屋里的小人儿。他一个人走来,慢慢的,经过长长的长廊。他胸腔里有止不住的喜悦,仿佛要和那些下了肚的酒,一起涌出来。
天微微暗下来,他就命人点了灯,府里上下通亮如白昼,因为他怕那个躲在红盖头下的小女子,会害怕的不知所措。
“阿月。”远远的,他叫出来。从备婚结束后,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见到他的阿月了。
可是那个坐在床沿边的小人儿却说,他进错了新房。
他的酒一下醒了过来,本就醉的不深,本就只是醉在即将拥抱的温柔乡里,他一下醒过来,在昏暗的屋里,直直看着床边影影绰绰的身影。
他摸索着,点了屋里的灯,稳了稳步子,轻轻的坐在了他的新娘子身边。
“今天一直给你盖这红盖头,却还没有掀过。”他余光里扫到那些凌乱的发饰,和搭在一边的披风。他的小人儿,大概是已经发过脾气了。
鲜红的绸缎落在他的手上,他爱的少女却紧闭着自己的眼睛,一行清泪,也随着绸缎滑落在他的手心。
“你睁开眼来。”
冬月止不住的流泪,一双好看的眼睛,此时却模糊地瞧着身边的人。
他说话的时候,微微地酒气洒在她的脸上,他们靠的这么近,三年来,他们第一次靠的这么近。
“王爷怎么来了?”明明是泪眼婆娑,却依旧说着倔强的话。
“今日你我大婚,举国同庆,我不来这里,你让我去哪里?”陆欢觉得烦躁极了,酒宴一半时,相府里传来消息,那位忧思成疾,本以为今日入府,满心欢喜的在闺阁梳妆。却忽然听到府门外被拦下花轿的争执,气从中来,显些晕了过去。
他不是觉得这些烦躁,当他看到当今天子在门前等候他时,他就知道今日不迎甄璞璞也不会有什么关系。这本就是场交易,他无心张罗,只是他的小人儿,像是极不开心,那滴泪滚烫,灼地他心里发慌。
“甄小姐应该已经入府了吧,王爷喝多了,在我这待一会也就罢了,不要让甄小姐等的久了。”
她像是故意和他说着这些话,他有些生气,猛地将冬月推倒在床上。
陈冬月被忽然使来的力气下了一跳,婆娑着眼瞧身上的人,“王爷这是做什么?”她故作镇定,语气里却全是惊慌。
“我醉了。”
冬月愣住了,心里思忖不过来,只有眼前的人身上微醺的酒气一阵阵的传来,“王爷这是要撒泼吗?”她说的颤颤巍巍,似乎连自己都不相信眼前的人真会这么做。
“我醉了,我要和阿月洞房!”他真的撒起泼来,如孩童一般,直钻进冬月怀里。
这是陈冬月始料未及的,她轻拍着陆欢的背脊,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洞房?她可没有洞过房,虽然现在确实是新嫁的娘子,可那些婆子教她的洞房事宜,其实是三年前的事啊!想到这里,冬月忽的红了脸,身子僵硬起来,自己在想什么呢?!
可是借着醉意撒泼的人却管不得这些,那红了的脸,轻轻地拍打,和他的小人儿忽然僵硬的身体,全然被他知悉,暗暗藏进心里,笑意藏不住全挂在嘴角,他俯身起来,轻轻吻了吻他小人儿的泪痕,“你放心,我会护你周全。”
幔帐垂了下来,屋里是恩爱尽头的呢喃,他们交融在一起,从未如此的亲近过。冬月的思绪停在那个吻前,这一夜,仿佛她的半生都寻到了归处。
天,慢慢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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