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午夜降临之时

　　这次三人约好的时间，是周日上午，但汇合的地点跟上次一样。
　　不过这次没有买小鸡的人，也不是有阳光的好天气。
　　只有被云层覆盖的灰色太空和保持在零下的低温，以及厚重衣物都阻挡不了的刺骨寒风。
　　直到上了公交车，三人才有种“活过来了”的感觉。
　　因为现在是周末，又刚好不是上下班的时间，所以公交车上的空位有很多。
　　“感觉耳朵都要冻掉了。”坐到公交车的最后一排以后，韩汐缭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刚说完，一双柔软温热的手就开始给她捂耳朵。
　　“谢谢，”韩汐缭也马上摘手套，给宵鸢捂耳朵，“你的耳朵也好凉啊。”
　　在两人给对方捂耳朵，眉目传情的时候，馨雨凝默默转头看向窗外，自己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正感慨自己又被喂狗粮，突然耳朵一暖，馨雨凝转头，两人正凑到她身边，伸手给她捂耳朵。
　　　“要是觉得不够温暖，我还可以给你一个爱的抱抱，让你加入我们。”宵鸢补充道。
　　　“不必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馨雨凝并没有推开两人的手，“阿鸢，你家要坐到哪个站？”
　　　“起点站。”“
　　“起点站？”馨雨凝也说出了韩汐缭爷爷曾经讲过的内容，“哦，咱们S市的别墅区就在那里，你家还蛮有钱的。”
　　“……该不会真的需要我每次都专门解释一下吧？”
　　“不是吗？”宵鸢的反应让馨雨凝疑惑了一下，于是她转头问韩汐缭，“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没有的事。”韩汐缭连忙摇头。
　　　“到地方我再说吧。”宵鸢郁闷道。

　　车窗外，除了行道树上挂着的雪，基本白皑皑的一片没什么看头，但由于一路上基本上没什么人上车，而车内的暖气又开的足够大，所以三人坐的有点想睡觉。
　　等公交车彻底停稳，三人陆陆续续走下车。
　　　 感受着吹的脸疼的寒风，听着脚下积雪的“咯吱咯吱”声，再看着四周白茫茫的一切，莫名的让人感觉眼花。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就是一个十字路口，在十字路口的左侧有着大片大片的树林，虽说树上光秃秃一片，但很多树的树梢上都挂着雪霜，因此远远看上去，画面异常壮观。
　　而在这片树林中，有一个建造风格很像教堂的小洋房格外惹人注目。
　　　“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取车。”宵鸢对两人说道。
　　没多久，裹着一件绿色军大衣，戴着一顶雷锋帽和一双黑皮手套的宵鸢就开着一辆摩托车出来，接着摩托车在两人的身前停下。”
　　　“这就是你当时说的摩托车吗？”韩汐缭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摩托车的车身。
　　　 “是啊。”
　　“不是说不让开吗？”
　　　“只在我家这一块开的话，还是没问题的，而且它是冬季限定代步工具，夏天还是自行车，”宵鸢把摩托车座上的两件军大衣给两人，“把这个套在外面，这样路上就不会冷了。”
　　“这衣服也太丑了。”接过军大衣的馨雨凝马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想要好看的话可以还给我，等会儿路上别给我叫冷。”宵鸢说着，就要把她手里的军大衣拿回来。
　　“我不。”馨雨凝马上后退一步，把军大衣套上了。
　　在宵鸢和馨雨凝抬杠的时候，一旁的韩汐缭则是简单看了一下军大衣，就乖乖的把它套在了身上。
　　“军大衣……之前在步行街的店铺里看到过，原来实物是这种手感，不过保暖效果挺好的。”韩汐缭自言自语着，突然有了个想法。
　　（要不我今年也买一件吧，套在羽绒服外面，这样上学的时候就不会冷了。）
　　这个想法刚一浮现，宵鸢马上就说道：“会社死的。”
　　“我就是这么想想……”韩汐缭弱弱的说道。

　　等到了目的地，看着宵鸢拿着一把很大的钥匙开门，馨雨凝感慨道：“有钱就是好，独栋别墅都能盖两个。”
　　“准确来说，刚才咱们路上看到的那些房子都是她家的。”
　　“那些都是？！”馨雨凝惊讶道。
　　“是的。”韩汐缭点头。
　　“这大概就是家里有矿的感觉吧。”馨雨凝手捂胸口。
　　“是的。”韩汐缭配合道。
　　“你们两个瞎说什么呢？”开完门的宵鸢回来了，“还有纠正一点，我家只是比你们两个家庭条件好上那么一点点，没矿。”
　　见宵鸢回来了，韩汐缭问道：“里面的门是开的吗？外面好冷。”
　　“开了，你先带她进去，”宵鸢先把两人身上的军大衣回收，接着重新坐到摩托车上，“我把它放一下。”
　　“好。”

　　门确实和宵鸢说的一样，是开着的。
　　但在拉开门以后，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却让两人愣神了一下，接着异口同声：“叔叔好。”
　　“你们好，”宵灵回以两人温和的笑容，起身给两人拿拖鞋，“换完鞋，都过来坐吧。”
　　看两人坐在沙发上明显不太自在的样子，宵灵给两人倒了两杯绿茶，递给两人：“不用这么紧张，把这儿当作自己家。”
　　毕竟是小学时见过一面的叔叔，所以接过茶杯以后，韩汐缭马上开始接话：“谢谢叔叔，阿鸢给了我们保暖的衣服，路上没冻着。”
　　“我家女儿平日里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汐缭？”
　　“没有的事，是她一直在照顾我。”韩汐缭有点慌，为什么叔叔会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可能是韩汐缭的表情太好懂，宵灵很快就说道：“要是连她的朋友叫什么不知道，那孩子会生气的。”
　　“她应该没有任性吧？”
　　　“那是对着你，毕竟那孩子挺喜欢你的。”
　　“喜欢……”韩汐缭只觉得耳朵发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平复了一下情绪。
　　就算她已经能够做到坦率面对自己和宵鸢的关系，可突然从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父亲嘴里说出来这句话，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在韩汐缭和宵灵交谈的时候，馨雨凝也在观察着宵灵，纵使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可馨雨凝却仿佛能透过岁月的长河，看到眼前这位大叔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夺走了肤浅之极的皮相之美，却被赠与俗人所没有的稳重和温润，这或许就是被岁月格外优待的人吧。）
　　馨雨凝默默喝了一口茶。
　　（不过说真的，阿鸢她爸爸真的好帅啊……）
　　“我给你续杯。”宵灵提起茶壶。
　　　“谢谢。”馨雨凝连忙把杯子递了过去。
　　趁着续杯的功夫，宵灵开始和馨雨凝聊了起来：“还没问姑娘你的名字。”
　　　“我叫馨雨凝。”看杯子已经装满了，馨雨凝把茶杯重新拿过来。
　　“馨这个姓挺少见的，我上一次知道这个姓，还是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
　　　“叔叔你知道的那个人是男是女？”
　　　“是女性，她是我初中的同学……说起来我还是你们两个的学长。”
　　“叔叔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生吗？”韩汐缭惊讶道。
　　“嗯。”
　　　 馨雨凝和韩汐缭对视了一下，马上齐声道：“学长好！”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又一次被开启，进来刚好听到“学长好”的宵鸢疑惑道：“你们这是在玩什么呢？”
　　“阿鸢，你爸爸也是咱们学校毕业的！”韩汐缭马上告诉了宵鸢这个消息。
　　　“这个我知道，”宵鸢关上门，朝沙发这边走来，“爸，我带他们上楼玩了。”
　　“嗯，你们去吧。”
　　　 听到宵灵这么说，两人简单和宵灵客套了两下，就跟着宵鸢一起上楼了。

　　往楼上走的时候，馨雨凝边走边看四周：“哇，你家好大。”
　　“不要羡慕这个，这个是爷爷奶奶的，跟我没关系，顺带一提，我妈也是咱们学校毕业的。”
　　“诶，跟自己爸妈成为校友是什么感觉？”馨雨凝好奇道。
　　“很烦，年轻的老师倒还好，但那些岁数比较大的老师，基本一见到我就问我是不是宵灵的姑娘，我一点头，马上就开始和身边的人以我为话题，又是分析我长相像谁，又是说这两口当年成绩多么多么好，如今这女儿也不差，又是感慨一下时间过得真快……搞的我在学校里遇到岁数大的老师都不敢不打招呼。”
　　恰好这个时候，三人走上了三楼。
　　　“这算是幸福的小负担吧。”由于不是第一次来，所以韩汐缭没有像馨雨凝一样，宛如一个好奇宝宝似的到处看。
　　　“原来你在学校那么有礼貌是有原因的，”馨雨凝看了一下走廊两侧的墙壁书架，“你家书好多。”
　　“我之前也问这个……”韩汐缭把宵鸢那次告诉自己的内容又复述了一遍。
　　在交流的过程中，三人就到了宵鸢的卧室门口。
　　等进到屋里，看到里面的环境以后，馨雨凝突然来了一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你这说的，我家又不是桃花源。”
　　韩汐缭走到小桌子边的垫子上入座，然后拍了拍桌子，让馨雨凝也来坐垫子，宵鸢从写字桌的抽屉里拿出瓜子，糖果和巧克力，放到桌子上，之后也坐了下来。

　　　“阿鸢，问你个事呗。”吃了一块巧克力以后，馨雨凝问道。
　　　“说。”
　　“你那次跟金文说的择偶标准，是不是就是说的你爸？”
　　“准确来说，那是我爸和我儿时憧憬的理想型的结合。”
　　“理想型？”馨雨凝看了看嗑瓜子的韩汐缭，又回想了宵鸢那天说的内容，“这个差距有点大。”
　　　“是是，我长得丑，我很普通，我有罪，我活着都是个错误，我就应该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活活掐死。”韩汐缭边嗑瓜子边说。
　　“都说了是儿时憧憬，就像小学写作文‘问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你看了一眼题干上有科学家，于是也照葫芦画瓢的写长大以后想当科学家，然后一通瞎编’一样，”宵鸢给韩汐缭倒了杯茶壶的凉水，“不过我小时候确实想过嫁给我爸。”
　　“跟我一样。”韩汐缭喝了一口凉水，和宵鸢握手，表示自己和她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我算是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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