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午夜降临之时

　　因为三人都有彼此的联系方式，所以找到馨雨凝的所在位置，就是一通电话的事。
　　事实上馨雨凝也没有躲到楼上，而是躲在贴着学校所有老师照片的展示栏那里，此刻的她蹲在地上，身体靠着墙，书包放在身边。
　　看到后面背着自己书包，前面背着宵鸢书包的韩汐缭，馨雨凝奇怪道：“她呢？”
　　“去应付你爸了。”
　　“啊？”馨雨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去应付？”
　　　“嗯。”
　　“她能行吗？”
　　“我不能说阿鸢一定能摆平你爸，但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结果变得相对好看一点，”看馨雨凝忐忑不安的样子，韩汐缭也蹲到了馨雨凝的身边，“咱们只要相信她，耐心等她就好。”

　　而另一边，宵鸢也到了学校门口，校门口，门卫爷爷正尽职尽责的阻止着男人，告诉男人校方规定家长不能进入学校，但男人依然执拗的要进学校。
　　宵鸢最开始没有动作，只是当一名吃瓜群众，看着男人和门卫的拉锯战。
　　果然，没两下男人就注意到了宵鸢:“姑娘，你帮我找一下我家闺女吧。”
　　“啊？”宵鸢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可是我在等我的朋友。”
　　“你朋友早点晚点都行，她们又不会跑了，先帮我找女儿，”男人说着说着，就注意到了宵鸢的袖标，“你身上都带着学生会的袖标，肯定能帮叔叔这点小忙。”
　　　“但是我已经和朋友约好了……”很好！就等着你这句呢！
　　男人见状，想直接伸手抓住宵鸢胳膊，门卫见状，一把拽住他:“别碰人家姑娘！”
　　“爷爷，”宵鸢走到门卫爷爷身边，“麻烦你打电话通知一下老师，让他们来处理，否则他不会走的。”
　　　 如果是普通学生提出这样的要求，门卫爷爷基本会当这孩子是瞎胡闹，但宵鸢身上那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冷静，以及眼睛里透露的坚定却让门卫爷爷莫名觉得她很可靠：“好吧，你小心一点。”
　　“嗯。”
　　见门卫爷爷松开自己，男人又对宵鸢伸出了咸猪手，但在宵鸢用力拍开他的手，对他进行了死亡凝视以后，男人马上意识到宵鸢不是什么好欺负的类型，尬笑两声：“不会耽误你几分钟的，你帮叔叔找一下就行。”
　　“好吧好吧，你女儿在哪个班？叫什么名字？”
　　“她叫涂如娅，今年大概十多岁……”
　　“大概？”宵鸢皱眉，“你作为父亲，为什么会连自己女儿今年多大都不知道？”
　　“我之前一直在外地，负责照顾我姑娘是我媳妇，再说男人又不是你们女人，会对这种细枝末节的事上心，能让我们男人记住的只有外面的大事。”
　　“我爸要是像你一样，我妈都得跟他离。”雨凝的妈妈估计得是年轻的时候瞎了眼睛才会看上这种脑子里全是稻草的辣□□？
　　“你还小，等你长大以后就知道了，找男人就得叔叔我这样的……”
　　“行行，”宵鸢打断了他的往自己脸上贴金，“既然你不知道你女儿有多大，哪个班总该知道吧？”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需要你帮我找找看。”
　　“可我们学校的所有学生加起来起码有三千人，而且现在是放学高峰期，都已经走了不少人……”宵鸢突然灵光一闪，“你刚才不是说是你媳妇负责照顾你女儿，你干嘛不打电话问她？”
　　“我是特意瞒着我老婆的，想给我女儿一个惊喜。”
　　　“这样啊，”见铺垫的差不多，宵鸢开始了真正的套话，“现在距离放学也有一会儿了，你再耐心等两下，她早晚都会出来的，反正你只是不知道班级，又不是不知道学校。”
　　“其实……”男人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我女儿是不是在这个学校，我也不确定。”
　　（怪不得汐缭之前会在小学学校的门口看见他……）
　　但表面上，宵鸢还是做出惊讶的样子：“你，认真的吗？”
　　　“我这一段时间把所有的小学都去了一遍，人家说没有，我才来初中学校试着找找看。”
　　“门卫说的原来是你啊，宵鸢。”恰好这个时候，一位戴着眼镜，中等身高的年轻男老师走了过来。
　　“没办法啊，”宵鸢双手一摊，“缠上我了，非要我帮他找孩子，我不在这里应付他，门卫要怎么搬救……”
　　还没等宵鸢说完，男人就已经把目标转移到男老师身上:“小伙子，既然你是学校的老师，那就帮我找一找孩子……”
　　　“好好，你不要激动。”男老师简直有点招架不住。
　　“老师，”趁男人还没开始说，宵鸢特意添了一把火，“其实他刚才给我描述他孩子信息的时候，我就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正好现在老师你来了，就有劳老师来帮我验证一下猜测。”
　　“什么猜测？”
　　　“我觉得他不是来接孩子的。”
　　　 宵鸢这句话一出，男老师愣住，男人也马上开始争辩:“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要不是来接孩子的，会在这里等这么长时间。”
　　不得不说，宵鸢这句话成功的带起了节奏，男老师简单一琢磨，也开始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问了宵鸢刚才问过的问题。
　　这一次，男人倒是没有像刚才对待宵鸢那样一问三不知，虽说他还是把自己的真实情况美化了，但也足够宵鸢清楚他的情况。
　　……

　　等彻底解决男人的问题，已经是学校附近没有多少学生了。
　　在和男老师道别，再去了一趟学校对面的商店，等确定男老师已经走远以后，宵鸢才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间，已经过了放学的高峰期，教学楼里安静到能清晰的听见雪地靴踩地板的回声。
　　等得快要睡着的韩汐缭和馨雨凝，在听到朝这边靠近的熟悉脚步声后，一下就精神了。
　　　 宵鸢把自己手里的速溶奶茶给两人，顺便把两人拉起来：“人走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这里？”韩汐缭接过散发着温热的杯子。
　　“因为我看到了这边露出来的左手手指。”
　　韩汐缭闻言，看着自己的左手手指，说起来刚才确实把左手放在地上了……
　　“怎么样？”馨雨凝马上问道。
　　“我利用了信息量完全不对等这一点，给他提供了一些错误信息，”宵鸢一边下楼梯一边说道，“雨凝，你确实不能让他看见，因为他来找你们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赌资……”
　　“赌博真是害人不浅。”韩汐缭说着，喝了一口手里的奶茶，是香芋味的，好喝。
　　“是啊，但就像都知道香烟有害健康，但真正会抽烟的人却还是会买烟一样，对于赌鬼来说，赌博也不过是一份正经职业罢了，而且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居然认为阿姨在离婚前转移了共同财产，现在又找上你们，就是为了拿回属于他的那一份共同财产。”宵鸢一边说，一边带着两人进了学校附近的一家炸鸡店。
　　“他到底要不要脸啊？他那个时候什么给过家里钱？我妈当时为了养家和填补他欠的赌债，都累倒了好几次，上哪儿来的共同财产？”点完东西入座以后，馨雨凝生气的说道。
　　　“这大概就是皇帝的新财产吧，”韩汐缭说道，“不过大人们应该不愿意跟咱们说太多自己的事吧？你是怎么让他愿意说的？”
　　“因为当时有老师在场，”宵鸢解释道，“所以我就在旁边套路他，让他变相承认了自己是赌鬼的事。”
　　“厉害！”韩汐缭对宵鸢竖起大拇指，“这个身份一旦暴露，那么之后他说的任何话都会让人觉得可疑。”
　　　“就算没有这层关系，就凭他自己说的内容前后矛盾这一点，都足够让人怀疑的。”
　　　“前后矛盾？”看到自己喜欢的炸土豆上来，韩汐缭开始吃东西。
　　　“比如说自己来接孩子，但却不知道孩子在哪，让他给家里人打电话问，他又说和前妻离婚以后，就彻底失去了前妻的下落之类的。”
　　“估计是因为我妈把这边的房子给卖了还债的关系吧，”馨雨凝思考了一下原因，“我姥姥姥爷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我妈又跟着他一直在外地，好多年没有回来，因此在这边也没什么朋友。”
　　“原来如此，看来他说的朋友就是那些债主了，毕竟通过转账的银行地址可以大概推测出你们现在的所在大致区域，”恰好这个时候，点的东西上了，跟服务生道谢以后，宵鸢继续说道，“你回去以后要提醒一下你妈妈，日后要是再汇款，让她固定在离咱们这里最近且日人流量巨大的一线城市，但汇款的日期不要固定。”
　　　“好。”馨雨凝点头。
　　　“不过你妈给你改叫馨雨凝，不叫涂如娅，这点确实改对了，尽管那个时候，他为了证明自己是来接孩子的，特意拿了照片出来给我和当时在场的那位老师看，但老师还是告诉他没有，毕竟，咱们学校是真的没有姓涂的。”
　　　“那他是不是不会来了？”一听到这么说，馨雨凝期待道。
　　韩汐缭吃东西的动作停住:“我觉得没那么简单，虽然那个人看着挺儒雅的，但真正交流几句以后，却给人一种‘除非他自己肯定，否则恐怕谁的话都不会听’的讨厌感……”
　　　“你见过他？”馨雨凝惊讶道。
　　“嗯，之前在小学门口……”韩汐缭有点自责，“要是早知道的话，我绝对第一时间应该告诉你，这样你多少还能有个心理准备。”
　　“这个也不怪你，毕竟他的出现也是我没有想到的。”馨雨凝安慰道。
　　“就像汐缭说的一样，他给人的感觉确实是这样，”宵鸢继续说道，“但也算是上帝都在保佑你，他当时给我们看的照片，是你幼儿园的照片，还说这是几年前拍的，可具体是几年，他又答不上来，然后把在场的老师直接搞的不耐烦了。”
　　“这也是可以。”韩汐缭吐槽道。
　　　“也多亏那位老师并不是教我们班的老师，否则就不一定能应付过去了，毕竟那张照片，只要是认识你的人基本上第一眼都能认出来那是你。”
　　“……”馨雨凝没有说话，只是拿了一份鸡翅，开始小口小口吃。
　　“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会给他提供了一些错误信息是什么了，”韩汐缭又喝了一口奶茶，“毕竟不给他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他绝对得认死理的一直堵着咱们学校门口，就像之前堵在小学校门口一样。”
　　　 一说完，宵鸢就摸了摸她的头。
　　“干嘛？”韩汐缭好奇的看着宵鸢的举动，老实说，她还挺喜欢被宵鸢摸头的。
　　“就是觉得，你很多时候都能跟我想到一块。”
　　“没有的事，至少你给他提供的误导信息是什么，我就不知道。”
　　　“这个……还记得咱们补习班有一中和二中的学生吧？”
　　　“记得。”
　　　“正好一中和二中都有几个姓涂，所以我就引导他，让他去二中找，鉴于现在所有学校都不允许家长进入校园，他又恰好连人在哪个班都不知道，找起来肯定要花上一段时间。”
　　“一中和二中有姓涂的吗？”韩汐缭又一次表现出了社交废物的信息落后能力，但在注意到宵鸢无奈的表情以后，马上转移话题，“那不是挺好的吗？这样一来，他就不会来了。”
　　　“不能这么想，虽说我告诉他的内容，他肯定是信了，可问题是还有阿姨那边，一旦在找雨凝这件事上一无所获以后，肯定会很快想到从阿姨那边下手……”
　　“可成年人应该没有这么闲吧？再怎么着，也得赚钱养活自己吧。”
　　“怪我太久没有见他，以至于乱了阵脚……”刚才还在吃东西的宵鸢突然插话。
　　韩汐缭和宵鸢同时转头，听她继续说下去。
　　“既然他有精力找我和妈妈，那我们也有耐心跟他玩下去！”刚才一直吃东西的馨雨凝插上话，但此刻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眼神坚定的说着，“这里是我妈妈的老家，他能找到这里并不奇怪，但出了咱们H省，还有22个省，5个自治区，4个直辖市，2个特别行政区，265个地级市，32个地区，30个自治州，5个盟，808个市辖区，393个县级市，1489个县，116个自治县，49个旗，3个自治旗，2个特区，1个林区……中国这么大！我和妈妈到哪儿不能继续生活下去？就算他真拥有大海捞针的本事，能够做到我和妈妈到哪儿他都能第一时间找到，我也有耐心把他耗到进棺材！”
　　　“斗志昂扬呢。”韩汐缭托腮看她。
　　“倒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宵鸢也安慰她，“不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正好这个周末大家都有空，这次应该轮到去我家，对吧？”
　　　“是的。”韩汐缭点头。
　　“终于要揭秘你家的大宝贝有什么了。”话题一转，馨雨凝的表情也放松了许多。
　　“没有大宝贝，”宵鸢无奈道，“那么我来安排一下见面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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