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何处安

　　第八章
　　病床上的少女因为失血显得脸色苍白，额头有些许擦伤，眼神还带着些许迷茫。看向床边的两人，喃喃：“爸，妈…”
　　“安安，你醒了。”张兰又泪奔了，不敢用力，只虚虚地抱住宝贝女儿。
　　楚国尧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医生说你没事了，除了手臂骨折其他都没什么大伤，好好休息很快就好了。”
　　楚安点头，看向门口站着的陆江，有些小高兴：“你也在啊。”
　　陆江几步走到床边，看着楚安虚弱的脸，想起轿车刺耳的刹车声，想起衬衫下渗出的血迹，只觉得心里一阵后怕：“我在。”喉咙哽了哽，心里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只轻声道，“你再睡会，什么都别想了。”
　　楚安微微笑了笑，乖乖地闭上眼睛，因为疼痛稍稍皱起眉头，看得陆江心软的一塌糊涂。
　　在一片柔软的气氛中，楚国尧轻声咳了咳，给陆江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到一边说话。
　　“你哪位？”楚国尧审视的眼神射过来，不经意间流露的威严，让陆江条件反射的站直了。
　　“叔叔好，我是陆江，是Z省医学院研二学生。”突然见到楚安父母，陆江表示小紧张，“我是楚安的朋…朋友。”
　　“朋友？”听到陆江的学校，楚国尧脸色缓了缓，继续问，“不是男朋友？”
　　“不…不不，”陆江脸色涨红，不知所措，“现在还是普通朋友…”
　　现在？还是？楚国尧敏锐地发现了异常，眼睛都眯了起来，就说我闺女这么优秀这么漂亮这么讨人喜欢怎么可能没有男孩纸追。带着三分骄傲五分不爽两分酸涩，楚国尧继续问道：“你是哪里人？
　　“D市人。”
　　“老乡啊，”楚国尧心里的抵触少了一分，“家里几口人？有没有兄弟姐妹啊？”
　　“就…就三口人，我是独生子。”陆江结结巴巴。
　　张兰跟上来听了一耳朵，一把拉住了还想继续查户口的楚爸，笑的和颜悦色：“他爸就是啰嗦了点，那个…小陆是吧，听说是你打的120，护着我们楚安来的医院，谢谢你啊。”
　　“不用不用…我应该的。”陆江擦了把汗，递上手里捏了老久的餐盒，“叔叔阿姨，你们肯定还没吃吧，我买了三份饭，你们将就着吃点吧。”
　　“谢谢啊，你有心了。”张兰接过餐盒，依然站在原地没动，“小陆啊，时间不早了，安安也没事了，你早点回学校吧。”
　　陆江侧头看了眼安静睡着的楚安，找不出什么理由留下，想想人父母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有些不舍的点点头：“那我明天再来。”礼貌的道了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哼…”楚国尧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
　　张兰摆出陆江拿来的饭菜，招呼楚国尧：“他爸，快来吃点，小伙子挺有心的。”
　　楚国尧鄙视：“张兰女士，一顿饭就把你收买了？”
　　“要是安安喜欢，也挺好。咱们市本地人，看着也实在，以后回来当个医生，也好照顾我们安安。”张兰看了眼病床上的女儿，眼睛又红了，“早知道警察这么容易受伤，我说什么也不让她选这学校。老楚，不如等安安毕业，你给她换到后勤吧。”
　　楚国尧沉默了一瞬，开口：“孩子喜欢的，我们父母就应该支持，今天只是意外。而且我听说了，”他面露骄傲，“要不是安安果断，那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就没命了。”
　　张兰叹了口气：“我有时候真希望她能自私一些。”谁家孩子都是宝，可自家孩子自家疼，她不要闺女成为什么英雄，她只希望闺女平平安安，一生顺遂。安安要是出了什么事，她要怎么活。
　　楚国尧安慰地抱了抱妻子：“安安是个好孩子，老天爷会保佑她的。”说完又咧了咧嘴，“这孩子像我，从小就有侠气，哈哈哈哈。”
　　张兰斜他一眼：“滚。”
　　楚安英勇救人的经过被路人拍下传到网上，一时引来赞叹无数。“警花惊险救人”、“Z省警察大学学生救人”、“美女警校生”成了热搜名词。
　　“太惊险了，吓得我一把冷汗。”
　　“6666666”
　　“果然是Z省警察大学，名不虚传。”
　　“小姐姐小姐姐，我要给你生猴子。”
　　由于太热门，还有人专门打听了医院跑来围观，还有送鲜花求签名的，弄得楚爸楚妈哭笑不得。被救的女孩父母到病房千恩万谢，硬给楚安塞了一个大红包，这事还上了当地电视新闻。
　　学校为此专门联系了H市政府给楚安颁了一回奖，市领导亲自到病房慰问，H□□看到楚国尧就是一楞，楚国尧给他使了个眼神，王书记一头雾水，仍是不动声色给楚安颁了奖。
　　两人走到病房外，王书记当下不客气地捶了楚爸一记，“你小子怎么回事？你们D市怎么空闲的么？”
　　楚国尧斜他一眼：“我女儿出事，再忙都要挤出时间来。”
　　王书记往病房看了看，道：“别说，你这女儿确实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比了比，楚国尧一脸得瑟。
　　“哎，不对啊。”王书记奇道，“你女儿伤了，怎么警校就派个老师来就完事了？”
　　“是我叫校长不要声张的。”楚国尧摆摆手，“我就是个普通的学生家长。”
　　王书记失笑：“你小子还是这副德行，行了，我忙呢，走了走了。”
　　两人一番告别，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陆江拎了一袋水果进了医院，熟门熟路地往楚安病房走。楚安出事后他风雨无阻地跑医院送饭送水果，刚开始楚爸楚妈还拒绝了几次，后来看他一直坚持就接受了。
　　连楚国尧同志都慢慢有了几回好脸色，这小伙子还算有心，万一以后安安不喜欢大不了折现还他。
　　陆江走到病房门口，意外发现房间里有不少人。楚安坐靠在床头，跟三个女生说说笑笑，看样子精神不错。他敲了两下门：“叔叔阿姨，我又过来了。”
　　病房的众人顿时都看了过来，张兰熟稔地走过来接过水果，笑着招呼：“小陆又来了啊，总是这么客气真是。”
　　楚国尧也抬了抬下巴：“来了啊。”
　　陆江笑笑，走到楚安床边，轻声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楚安“恩”了一声，语气柔软：“好多了，谢谢你一直来看我。”
　　“跟我这么客气干嘛。”
　　两人话语来回间透出一种自然的亲昵，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洒了进来，在他们身上映出浅浅的光晕，让人觉得温暖宁静。
　　坐在一边的徐睿心里倏的一慌，咳了一声：“陆江？你也来看楚安么？”
　　陆江认出他，点了点头：“你好”。
　　楚安有些惊讶：“你们认识？”
　　“你出事那天认识的。”陆江替她掖了掖被角，端了条凳子一边坐下。
　　楚安点点头，给他介绍在场的人：“张浩明、任清清、蒋媛、王思悦，都是我的同学。”
　　被点名的人依次跟陆江打了招呼。
　　任清清憋不住忍了好久的八卦之心，小眼神一闪一闪地看向陆江：“陆江，你那天怎么会跟安安在一起？你们约好的么？”
　　“不是，那天恰好遇见。”陆江实话实说。心里庆幸遇见了，他不敢想象楚安在他不知道的时间，不知道的地方受了伤，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
　　“这么巧。”任清清嘟嚷，还想说啥，蒋媛拉了她一把，瞥了个眼神，看了眼徐睿，任清清秒懂，闭嘴了。
　　蒋媛和王思悦都是第一次见到陆江，楚安喜欢的人。高高的个子，俊秀的长相，带着黑框眼镜，不瘦，能看出经常锻炼的痕迹，很有男人味。虽然在跟他们说话，却时不时要看一看楚安。
　　王思悦点点头，对楚安很真心，是个好对象。
　　蒋媛却是怎么看都觉得徐睿更帅更有魅力，只能说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她喜欢徐睿，徐睿喜欢楚安，所幸楚安心有所属，她为好友高兴，也为自己高兴。
　　徐睿看着陆江，心里闪过一个猜测，蒋媛说楚安喜欢一个外校男生，他们学校一周也就两天可以外出，认识的外校人绝对不会多，难道这个陆江就是楚安喜欢的人。他心里不安，隐隐觉得这就是真相，看向陆江的眼神不自觉就带上了几分犀利。
　　“陆江，你跟楚安是怎么认识的？”徐睿对着陆江，看似无意的问道，“认识很久了么？”
　　“一个月不到，是我们两校的交流课认识的。”
　　“一个月啊。”徐睿笑笑，“我跟楚安认识三年了。”
　　陆江以男人的第六感保证，这个同学对他有敌意。他看了眼楚安，不甘示弱：“虽然时间短，但我和楚安很投缘。”
　　“我和楚安不仅认识时间长，还搭档参加了很多比赛，拿了很多奖。”
　　“……”陆江有点语塞，总不能说我跟楚安一起吃了好几顿饭，发了好多条微信…楚爸还在一边看着，他会被揍的吧…
　　两人对视间好像有火花闪过，气氛变得奇怪起来。
　　张浩明搓了搓手臂：“突然觉得气压有点低，要降温了么。”
　　任清清扯了他一把：“就你话多。”
　　张浩明：“……”
　　楚安坐在床上看两人打机锋，也觉得有些惊讶，难道徐睿对她…
　　过去这三年里，她对徐睿的定义一直是认真负责的区队长身份，他对每个人都很照顾，看不出什么不同，即便之前清清她们瞎猜，她也只当玩笑话，何况蒋媛对徐睿，大抵是有些心思的…
　　她想了想，看向陆江：“陆江，来扶我一把。”陆江立马放弃和徐睿的眼神厮杀，忙不迭过来扶她。
　　楚安坐直了些，扶着陆江的手对他笑笑：“谢谢。最近你一直跑医院辛苦了，晚饭一起吃吧。”陆江连连点头。她又看向徐睿：“徐队，不好意思麻烦你们跑一趟来看我，时间不早了，学校还要点名，你们先回去吧。”
　　陆江高兴了，徐睿脸白了，这样的时候，这样的态度，谁亲谁疏一目了然。连任清清这样的粗神经都觉得徐睿有些可怜，但是徐睿和楚安，她站楚安。
　　一边坐着的蒋媛瞥了徐睿一眼，从椅子上站起来，温婉地笑道：“安安，叔叔阿姨，我们来挺久了，就先不打扰安安休息了。”
　　王思悦也站了起来：“安安你好好休息，我们都在学校等你。”
　　任清清看她们俩都站起来了，也拉着张浩明站起来接着道别：“叔叔阿姨那我们先走了。”
　　楚安：“那你们慢走。”
　　这几个一来一回就道完别了，徐睿心里苦笑，楚安啊楚安，你还真是不留余地。按下心里的苦涩，徐睿也跟着道别离开。也是时候收拾收拾他无疾而终的感情了。
　　张兰送几人离开回到病房，见女儿还坐着，想扶她躺下再睡会，楚安摇摇头：“再睡我就成猪了，今天天气好，我想出去走走。”
　　张兰点头，正想说那我陪你去，楚安已经看向陆江：“陆江，你陪我去吧。”
　　陆江当然好好好，楚国尧眼睛一瞪，屁股还没离开椅子就被张兰一掌摁住，张兰笑眯眯：“你们年轻人有话聊，去吧去吧，小陆照顾好安安。”陆江点点头，扶着楚安没受伤的右手走了出去。
　　楚国尧眼睁睁看那臭小子扶着女儿走出去，转头怒视妻子，张兰给他头上来了一记：“瞪个啥，没看出安安喜欢他么？”
　　楚国尧心碎成渣渣，挣扎道；“安安还小…”
　　“小个屁，你追我的时候我才高中你有脸说人家？”
　　“我…#￥%#&%”楚国尧无力反驳，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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