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她胆小如鼠

　　财务部在整个项目过程中压力是最大的，要配合提供很多资料和汇总很多数据。虽然谭知秋不直接跟他们对接，但是每次开大会都在一起，所以也能体会到他们那种紧张的气氛。

　　她问翟晓璐：“你们最近是不是也很忙，要给券商和会计师提供不少资料吧？”

　　翟晓璐撇撇嘴道：“本来是要提供很多资料的，但是我们主任说，资料提供出去就都是我们的责任了，他说能不提供就先不提供。”

　　谭知秋觉得很奇怪，要是公司不配合提供资料，那问题可就大了。而且财务资料不配合提供，是有财务造假的嫌疑吗？那可是大事情啊。

　　所有IPO项目里，最害怕的是财务造假、欺诈上市。

　　明明没有挣那么多钱，非要说自己挣了那么多，还做了很多假文件出来证明。一旦出现这种问题，所有人都要赔上身家性命，全部玩完。

　　不过财务这块事情不是律师主要关注的事项，券商和会计师会盯着，谭知秋心中想着先注意这件事，后续调查要更小心一些。

　　说话间已经到了食堂，虽然是晚餐，但人还是不少。自助餐，大家排队取菜。

　　刚取完菜，大家端着盘子找位置。对面走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同事，穿着白衬衫，风度优雅的样子，也是刚取了餐找位置。

　　翟晓璐轻呼一声：“主任，您今天也在公司吃饭吗？”

　　那位同事听出翟晓璐的声音，笑着走过来道：“是啊，找找看哪里有位置。”

　　他看方庭信和谭知秋站在一旁，又问道：“这两位也是中介机构的同事吗？啊对，谭律师，我在中介协调会上见过您。”

　　谭知秋点头称是。大家都端着饭菜，没法握手，点个头就当做打招呼了。

　　翟晓璐也忙介绍道：“还有这位是董办新来的同事阿信。谭律师，阿信，这是我们财务部的王涛主任。”

　　王涛脸上笑眯眯的，十分热情：“都是年轻人呀，后生可畏。阿信，在董办陈主任手下吗？”

　　方庭信礼貌地答是，也没有都说话。

　　王涛继续热情道：“谭律师，您这边需要我们财务部协助什么工作吗？需要的话您随时跟我们说，我们会尽全力配合的。”

　　他的五官十分端正，脸上有一点肉，但也不累赘，戴着眼镜显得很斯文，笑眯眯的又显得很可亲。

　　他说会全力配合，可是刚刚翟晓璐明明说他们部门的资料能不给就先不给。什么意思呢？

　　食堂也不是谈事儿的地方，谭知秋也不着急了解情况，暗自按下心中的疑虑，也对他笑道：“谢谢王主任，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我们确实有些文件需要麻烦财务部提供，稍后我会发尽调清单出来的。”

　　王涛连连点头道：“好的好的，没问题，通讯录上都有我们的联系方式。”

　　总算找到座位了，四人一起坐下，王涛又十分热情地对方庭信道：“阿信呀，看你也不太像南方人，你家哪里的呀？”

　　方庭信担心他说话喷到自己的饭上，默默地把盘子往前面挪了挪：“我是北方人，父母在北京。”

　　王涛道：“我也是北方人，看不出来吧？哈哈，广东人把省外的地方都称为北方，所以虽然我们家离广东只有几百公里，我也是北方人。”

　　他说着，竟然给旁边的翟晓璐夹菜，道：“小翟多吃点，太瘦了不好。”

　　说完还要给谭知秋夹，谭知秋赶紧拦住：“不用了，我今天拿得很多。”

　　她心道，这是什么操作，不是自助餐吗，为什么要把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夹给别人，不恶心吗？简直吓出冷汗有没有。

　　王涛丝毫没有介意，还是跟大家侃侃而谈，聊家常，聊工作，完全就是个亲切而热情的老同事。

　　吃完饭，王涛说还有事要和翟晓璐谈，让谭知秋和方庭信先走。

　　食堂和办公室不在一个楼里，需要穿过一个小花坛和一片草坪，才到办公楼。

　　两人并肩走着，谭知秋道：“你在生人面前话还挺少的，王主任这么热情，都不见你怎么回应。”

　　方庭信好像有些不太高兴：“我不太喜欢他那种人，跟他说一句话，他能回十句。而且那种热情，看上去有点假。”

　　谭知秋心里其实也是这么觉得，虽然她和方庭信在来公司之前认识，不仅是工作伙伴关系，还是朋友关系，但考虑到他和王涛毕竟是一个公司的同事，自己作为服务机构，说话还是要谨慎一点。她回应道：“是吗？我不太会看人呢……”

　　正说着话，忽然看到前面有人在花坛那边的垃圾桶旁，似乎在呕吐。

　　谭知秋道：“那个人看上去好像不太舒服，我们去看看吧。”

　　两人小跑过去一看，竟然是孟令彤。她刚刚吐完，此刻完全没有了开会时那种气势生猛的感觉，脸色有些涨红，好像气息没法上来的样子。

　　谭知秋赶紧给她递了纸巾：“孟总，您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

　　她摇摇头，接过纸巾：“我没事，只是正常反应。谢谢你们。”说完也不管两个人什么反应，转身慢慢地走了。

　　另外两人还在原地没动。方庭信不太明白，问谭知秋：“你知道什么是正常反应吗？”

　　谭知秋一时半会也没想到是什么情况，摇摇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点点头道：“她可能是怀孕了？怀孕了，呕吐是正常反应，这个意思吧？”

　　方庭信嘟了嘟嘴，表示自己不懂：“我哪里知道你们女人的事呀。”

　　谭知秋笑道：“是，我忘记了，你是个连女朋友都没有的人。”

　　她笑的时候两个小梨涡又出现了，方庭信特别喜欢看她的小梨涡，也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女朋友？”

　　他们继续往办公楼走。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揶揄道：“你不是有男朋友吗？有男朋友的，还有女朋友？”

　　他感觉有一些无力，看来中午和王晓东搭档得有点太好了：“谁告诉你我有男朋友的……不是，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跟王晓东是一对儿吧？”

　　谭知秋歪着头背着手，转过身来笑吟吟地看他：“我亲眼所见，难道不是吗？哎呀，你千万别跟我说不是，我在现实中还没见过帅哥CP，超级磕你们的。”

　　他看她一副花痴的模样，无奈道：“为什么会有女孩子磕男男CP呀？还有那么小说、电视剧讲什么耽美，这个法律不管吗？”

　　她看他已经跟上了自己的脚步，又继续往前走：“你想知道我们法律上对耽美是怎么看的吗？”

　　他眼皮抬了台，好看的双眼皮上，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谭知秋很是羡慕。

　　他颇有兴趣道：“说来听听。”

　　她假装一本正经道：“这是因为法律对男女的保护本来就是不太平等的。女性处于弱势地位，所以对女性的保护更多。比如说刑法上有一些罪名是专门针对侵犯女性身体的，要是男性被侵犯了，就不算构成犯罪。”

　　他点点头，表示明白。

　　她继续道：“如果一本小说，写了很多针对女性身体的情节，这些情节就容易给人一种感觉，物化了女性，不尊重女性，对不对？但是如果是针对男性身体呢，就不会让人感觉物化了男性或者不尊重男性。所以就形成了一个灰色的地带，耽美文学在这个地带上有了生存空间。”

　　他看她说得头头是道，好像很有心得的样子，又问：“那你也是喜欢看耽美文学的吗？”

　　她摇摇头：“我不看的。不过我这个人比较宽容，大度，我觉得喜欢什么是每个人的自由，只要不违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就好像你喜欢男孩子，就喜欢男孩子好了，我不会觉得你有什么不同的。”

　　他忍不住打断道：“我没有喜欢男孩子……”

　　她止住他道：“OK，可以，没问题，你不喜欢男孩子也可以的，都是你的自由，哈哈……”

　　她笑得开心，也不知道到底是信他还是不信他。他觉得有一点小小的郁闷。

　　她边笑边后退着走，没注意后面有个台阶，“哎呀”一声，差点摔倒。

　　他眼疾手快，赶紧把她扶住：“小心啦！”

　　她吓了一跳，站稳后拍着胸脯道：“吓死我了……不好意思，谢谢！”

　　他也吓得不轻，看她没事才放下心来：“看，我又救你一次！”

　　刚才那种情形，虽然摔不成什么重伤，但是也能疼几天的。

　　她又连连道谢：“嗯，方老大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他嗤笑，这才一天的时间，这姑娘看上去就完全不一样了：“你昨天还一副小心翼翼，拒我千里之外的样子，今天倒是没把我当外人了。”

　　她已经缓过神了，想起昨天自己在车上确实对人家不冷不热的：“我那时以为你是一个喜欢撩妹的无聊之人。我不喜欢被陌生人搭讪，尤其是一个人在路上的时候。你这种长得帅的主动搭讪，总像是有什么不轨的意图。”

　　他恍然大悟：“原来长得帅也是一种错……不过要真是这样，我宁愿一错再错。”

　　他们已经走到了办公楼里，人已经不多，有些灯已经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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