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玉

　　“各位父老乡亲们，”玉曦深吸一口气，说：“大家看看自己的碗里，当真没有一粒米吗？再看看手里的馒头，就算又糙又硬，难道不必饿着肚子好吗？”
　　下面的人看看手里的碗，再看看馒头，没有一个人说话。
　　玉曦向云无涯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接着道：“你们当中有不少人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吧，你们看看身边的人，一个个面黄肌瘦，憔悴不堪。而他们，你们想想刚刚他们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
　　押着他们的侍卫加大力气扭住他们的胳膊，几个人痛的哇哇大叫。
　　“大家看看他们几个，一个个臂膀腰圆的，哪里像是被饿过肚子的人。”
　　这时候，下面开始有人同意玉曦的话，风向开始慢慢倒向他们。
　　玉曦趁热打铁，“这几个人挑拨我们官民关系，还想教唆你们引起骚乱，到时候他们趁乱偷走粮食，再卖给别人坐收渔利，心思恶毒，简直可恨，太可恨了！”
　　“是啊，有道理。”
　　“说得太对了，不能放过他们！”
　　“真是太恶毒了，把他们抓起来……”
　　那几个人被押下去，肖泽带着人给外来的灾民安排落脚的地方。
　　“看见没，跟什么人相处你就得说什么话。跟当官的就得说官话，跟老百姓你就和他们说油盐酱醋，家长里短。”
　　云无涯赞同的点点头，“总之，要说和他们切身利益相关的。”
　　“没错，你说到他们心坎儿里了，他们才想听你说，不管什么人、什么事都是这样。所以你下次别用当官的那番话，你就直白的说我能让你们吃饱穿暖，他们就会愿意听你的安排了。”
　　“我的确不善和百姓相处，看来还要多向你取取经。”
　　“如果你来取经的话，那我就勉为其难指点一二吧。云修呢？怎么半天也没看见他？”
　　“大哥在陈大人府上拟订后续事宜。你是不是累了？累了的话就先回去休息吧。”
　　“的确有点累了，但是整天呆在官驿太闷了，我也去那个陈大人府上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好玩儿的。”
　　云无涯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她， “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只是这里不是京城，你要把握分寸，不要任性。”
　　“放心，我心中有数。”
　　玉曦来的时候说是要给云修帮忙，可在屋子里坐了不过半个时辰就编了借口跑出去。
　　陈俊大步跨进屋内，急切道：“下官刚从附近乡邻回来，就听说了有暴民恶意生事，不知可有人受伤？”
　　正在写灾情奏报的云修停下笔，笑道：“陈大人不用担心，方才有人与我说了，有些商人意图从灾民身上牟利才污蔑我们。”
　　“可恶，竟然有人利欲熏心到此种地步。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会严惩那些人。”
　　“陈大人先别生气，眼前最要紧的便是灾民的温饱和春耕事宜，剩下的事慢慢来。”
　　陈俊拱手作揖，道：“是下官糊涂了，大人远见，下官自叹不如。”
　　“陈大人过谦了。来，过来看看这奏报可有疏漏。”

　　“还好还好，这陈大人家里还有点水果。”
　　玉曦抱着果盘坐在回廊下，把苹果送到嘴边时又拿下来在大氅上蹭蹭。
　　“嗯？这苹果还挺好吃的。”
　　一边吃苹果，一边盘算着待会再找几个带回去。盘算完了，就开始打量这院子，四处走走看看。
　　中间一块奇石，四周种植了花草，东边是一片藤架，西边一架秋千，旁边摆放了石桌石凳，南北两边回廊连接屋子，地上用鹅卵石铺出小路通向各方。
　　玉曦对风雅事物之类的从来都是一窍不通，不过她见过的院子大致上都是这样布置。所以这院子虽然不太大，但她感觉有这样一个院子还是挺舒服的。
　　“给我，你给不给我？”
　　玉曦正专注的看着奇石，隐隐约约听见另一边有小孩子的吵闹声。
　　探出头就看见一个八九岁、圆滚滚的小男孩正鼓着腮帮子冲一个丫鬟发脾气。
　　“你再不给我的话，我就去告诉我娘了。”
　　“小少爷听话，夫人说了现在不可以。”丫鬟跪在那个小男孩面前哄劝道。
　　“现在不可以，那什么时候可以给我？”
　　“小少爷乖，夫人说了最近都不可以。”
　　“我不，我不。”小男孩听了丫鬟的话闹得越发厉害，“我就要我就要！我要告诉我爹，让他把你抓起来。”
　　“小胖墩，别喊了。”
　　小胖墩和丫鬟一起看向玉曦，问道：“你是谁啊？”
　　“我？”伸手指指自己，笑了：“我是你家的客人呀。”
　　小胖墩歪头想了想，“那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家在哪？”
　　“你当然没见过我了，我家在京城，离这里特别远。”
　　“京城是什么地方？哪里好玩吗？”
　　“当然好玩了，那里特别繁华，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真的吗？那你快讲给我听听。”小胖墩被玉曦的话吸引，催促她再多说一些。
　　“我可以讲给你听，不过你得先让她起来。”
　　“你起来吧。”小胖墩毫不犹豫的答应。
　　“你过来吧，我讲给你听。”
　　“你叫我小胖墩，我才不过去，你过来。”
　　“你去忙吧，我和他玩会。”这次是对那丫鬟说。
　　“这”
　　“去吧去吧。”她摆摆手，不想再多费口舌。
　　“奴婢告退。”
　　“小胖墩，你过来。”玉曦眨眨眼，“我这里有从京城带过来的蜜饯儿哦。”
　　两人坐在石凳上，看着他吃下一粒乌梅干，问：“好吃吗？”
　　小胖墩点头如捣蒜，“好吃好吃。”
　　“当然好吃了，洙州盛产乌梅，味甜多汁，制成乌梅干后味道酸酸甜甜，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玉曦看他直咽口水，笑问：“还想吃吗？”
　　“想想想！”
　　“那我也不能白给你吃啊，这样吧，”她故意做出一副和小胖墩商量的样子，“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告诉我，我就给你吃，怎么样？”
　　小胖墩盯着她手里的乌梅干，答应：“行，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我叫陈英，今年九岁了。”
　　“你最喜欢吃什么？”
　　陈英一听到吃的眼睛就发亮，“肉，我最喜欢吃肉。”
　　玉曦捏起一粒乌梅干给他，“这是你回答我问题的奖励。”
　　“你刚刚在跟那个丫鬟要什么？”
　　一听到这个问题小胖墩立刻又变得气轰轰的，“肉，我要吃肉，可是她不给我，气死我了。”
　　“那她也太大胆了，”玉曦“同仇敌忾”帮小胖墩“声讨”她，“你可是这府里的小少爷，她竟然敢不听你的话。”
　　“想一想，我也很久没吃肉了。”玉曦揉揉肚子，同情的说：“你一定也很久没吃肉了吧？”
　　看着玉曦的样子，小胖墩又得意起来，“你这么可怜啊？我可是每天都能吃上肉，羡不羡慕？”
　　“这么好啊，那你昨天吃肉了吗？”
　　“吃了。”
　　“我才不信，现在所有人都吃不上肉，你肯定在吹牛。”
　　一看她不相信的样子，小胖墩立刻就急了，“没有，我没有吹牛。不信，你今晚在我家吃饭，肯定有肉。”
　　“那这样，”玉曦又拿出几粒乌梅干给他，“你晚上吃饭的时候悄悄给我留点肉，明天我来找你，用别的蜜饯儿跟你交换。但是你不能让你爹娘知道。”
　　“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知道？”
　　“你想啊，现在别人都没有肉吃，但是你家有肉吃，要是让你爹娘知道你把肉偷偷给我，那他们肯定就不让你和我玩了，那谁给你蜜饯儿，谁给你讲京城的事啊。”
　　“对啊，”小胖墩一拍脑袋，说：“就这么说定了。”
　　还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跟玉曦拉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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