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玉

　　台上的女子一身红裙，配上金色的装饰牢牢抓住座下所有人的眼神，再以红纱遮面增添神秘感，只留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摄人心魄。
　　红衣女子随着丝竹管弦之声翩翩起舞，面纱之下朱唇轻启，便有歌声宛转悠扬。
　　台下一个俊俏的男子左手支着头，右手食指跟着曲调在交叠的腿上轻轻点着。
　　他旁边的紫袍男子看他正看得入迷，便悄悄的伸出手，想要拿走他手肘边那把小折扇。
　　手指捏住扇坠，就在他窃喜着要慢慢拉过来时，不料一只手突然压住了他的手指。
　　抬头看去，玉曦眼睛还粘在台上的女子身上，嘴角微微勾起。
　　云时悻悻的收回手，怨念道：“这可是我先开口向大哥要的。”
　　“先开口有什么用，我先拿到手里那就是我的了。”
　　“先来后到，君子不夺人所好你懂不懂？”
　　“真不巧，我只知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话落曲罢舞毕，台上的女子福身行礼，她刚走下来就被一个胖男人拦了下来。
　　随即就传来了争执的声音，然后就有人过去劝解，这种情况一般很快就能解决，所以没有人放在心上。
　　嗑完最后一把瓜子，玉曦拍拍手，拿起折扇站起来，对云时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这么早？”
　　“不早了，我有宵禁。”
　　走到门口时，突然一道粗暴的男声冲进耳朵，“老子给你脸，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吵嚷的声音传过来，玉曦迈出门槛的左脚又收回来。
　　转身看见那个胖男人把袁妈妈推倒在地，再用脚去踹，周围的人想拉开却被他的下属挡住，还指着围观的人破口大骂。
　　把手里的折扇别到腰后，玉曦又往回走。
　　“啊！”
　　胖男人惊呼一声，“砰”一声倒在地上。
　　玉曦骑坐在胖男人身上，拳头砸在他脸上，嘴里还不忘骂道：“死肥猪，丑八怪，就你会骂人，就你会打人。”
　　跟着他的下属想去拉开玉曦，围观的人也不甘于看戏，纷纷参与进来推搡那些人。
　　“干什么？别急啊，我们跟你们比划比划。”
　　一时场面混乱，下属不能靠近，被打的男人只好用手捂住头，嘴里喊着：“你敢打我，知不知道我是谁？”
　　“不管你是谁，我今天都照打不误。看你膘肥体壮的，原来就是个虚架子。”
　　胖男人很快就经受不住雨点般的拳头，“别，别打了，别打了。”
　　玉曦停下打他的动作，问道：“知错了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
　　“错哪了？”
　　“不该骂人，更不该打人。”
　　“道歉去。”
　　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玉曦恐吓道：“你给我等着，我可是……”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男人看玉曦抱着双臂，神情悠闲的模样，变得有些心虚，试探着问：“你是谁啊？”
　　“我是平王——的侍卫，我家殿下看不惯你横行霸道，命我教训教训你。”
　　男人脸色变了变，“平王？就那个不受待见的王爷？”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落魄王爷也是王爷。”
　　“你少吓唬我，有本事把你家王爷叫过来啊。”
　　“王爷！他让你过来。”
　　玉曦挥着胳膊叫他，所有人跟着看过去，云时只当没听见，悠哉悠哉的品茶。
　　玉曦咬牙切齿的把折扇抽出来晃晃，扯开嘴角：“王爷，劳烦您移步。”
　　云时放下茶杯，站起来后还掸了掸衣服上的根本不存在的褶皱才走过来。
　　使劲拽出玉曦手里的折扇，看了看围成一圈的人，说：“这的确是我的人。”顿了顿又说：“大家来这里就是为了开心，要是因为你一个人扫了大家的兴，别说我，就是其他人也不会答应吧。”
　　打架都点头附和道：
　　“就是啊。”
　　“我要是你我就没脸呆在这了。”
　　听着耳边的奚落之语，胖子大喝道：“你说是就是，那你把信物拿出来给我看看。”
　　众人都看向没有动作的云时。
　　玉曦催促说：“快把你那什么信物拿出来看看。”
　　云时耸耸肩，“什么信物？我从来都没有那种东西啊。”
　　见此，胖子又得意起来，“我就料到你们这群愚民肯定不知道，凡皇室子弟都有皇族信物。你们两个大庭广众之下冒充皇族是要诛九族的，来人，把他俩给我捆了押到京兆府去。”
　　一不小心就是株连九族的罪名，原先说话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走上前的两人被玉曦踹开，对云时道：“虽然没必要，但你还是赶紧想想有什么信物，不然真到京兆府那里证明身份，你就用另一种方式流芳千古了。”
　　“皇族信物，就是皇室都有的东西，是什么呢？你让我想想。”
　　“少在这拖延时间，快，把他们捆起来。”
　　“你说的信物应该是这个吧。”
　　云时在身上摸来摸去最后拿出一枚玉扳指，颜色赤红犹如浸染了鲜血，上面刻着包含一滴水滴的火焰云纹皇族徽记。
　　看着胖子僵立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接着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其余人也跟着跪下
　　玉曦看着跪了乌泱泱一片，清了清嗓子，道：“都起来吧，不知者不罪，更何况我家王爷平易近人，不会怪罪你们的。”
　　“东西给你看了，还不道歉去。”
　　见那胖子毫无反应，玉曦又用脚尖踢踢他，他才反应过来去给袁妈妈和红衣女子道歉，然后又回来给云时磕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罪该万死，还请王爷恕罪，还请王爷恕罪。”
　　“你起来吧。”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以后在外要收敛，否则只会让你的家族因你而蒙羞。”
　　“是是是，小的记住了，谢王爷教诲。”
　　一回头玉曦已经握着姑娘的玉手在安慰了，“姑娘受惊了，不过现在没事了，不用害怕。”
　　“多谢公子仗义出手。”
　　“咳咳！”
　　“多谢王爷相救，奴婢无以为报，只能请两位小酌一杯，聊表谢意。”
　　玉曦刚想一口答应，便听云时道：“你的宵禁没有了？”
　　玉曦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下来，“我今天不方便，那咱们改日畅饮，姑娘可别忘了我啊。”
　　“公子放心，奴婢记住了。”
　　出了欢雨楼，玉曦伸个懒腰，眉眼微弯，意犹未尽道:“我还没玩够呢。还有，你有那个好玩意儿怎么不早拿出来？”
　　“我嫌那东西太小太麻烦，这次肯定又是管家悄悄塞进衣服里的。我记得咱们两个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让你用我的名号去出风头吧。”
　　一阵冷风吹过，冻的玉曦立刻哆嗦一下，紧了紧衣领。
　　玉曦眼睛转了转，笑道：“改变只是一瞬间的事。那个胖子你知道是谁吗？”
　　云时随手脱下身上的外袍扔到玉曦身上。
　　“筹办中秋宴的时候在礼部见过一次，好像是尚书家的外甥，当时盯着大哥手上的扳指一个劲儿的看，所以没看见我。走吧，我送你回去。”
　　“用不着，我自己能走。再说，你看看这街上只要有个人一眼就能看见。”玉曦伸手指了指，每家每户门外都挂着灯笼，一眼望过去都是亮堂堂的。
　　“你确定？”云时笑着问她。手放在她的头顶扭着她的头看向一处黑暗。
　　“那里有个人。”
　　云时的声音很低，连呼吸都放轻了。
　　玉曦眯着眼仔细去看，马上就要过年了，那些灯笼的确照亮了主街，可一些小巷子里和灯笼与灯笼的间隔处的黑就显得更加浓厚，那些地方好像什么都没有，却又好像藏着许多东西。
　　玉曦越用力想看清楚就越模糊不清。
　　玉曦一把打掉云时的手，“你少唬我。”
　　云时还是笑:“不信我？既然你看不清，那就用耳朵去听。”
　　“我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说罢，玉曦微微侧头，去听巷子里的动静。
　　“真的有人，”玉曦看云时一眼，接着说:“正朝我们的方向走过来，武功不弱。”
　　云时笑着挑眉，“哦？何以见得？”
　　“来人走得很快，但气息很稳。”
　　玉曦又看云时，云时正看着她，盛满笑意的桃花眼和轻轻勾起的嘴角，玉曦看他的角度逆着光，一层细碎的模糊光影笼在他周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似真似幻。
　　玉曦蹙眉，她最看不得云时这幅狐狸精的样子，伸出食指抵住他的额头推开他，问：“我们不走吗？”
　　“这个人直奔我们而来。”
　　“你的死对头。”玉曦脱口而出。
　　云时无辜的眨眨眼，“为什么不是你的？”
　　玉曦翻个白眼，“肯定是你调戏了人家老婆或孩子，人家找上门来了。”
　　这时，那个人越来越近，仔细听好像还能听见从巷子里传出细微的脚步声。
　　“你干的缺德事比我少？”
　　玉曦想一下，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还不快走。”
　　“来不及了。”
　　云时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玉曦心里也一沉，然后一只有力的大手直接搭在她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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