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蜕

　　进入空间，有一个文件夹，名字叫“先看这个”；还有一个文件夹，叫“证据”。点开，老谢已经按顺序将待办事项一一写在WORD文档中。

　　老谢交待要办的事情不多，寥寥数语。

　　第一、捉拿黄育才归案，本想与他同归于尽，但我不想他死得这样轻松，他应得身败名裂，让所有人清楚他犯下的罪行。

　　第二、将证据报给厅长，周敏行一案的后续，交给他，你不要再插手。

　　另外还有单独写给陈小飞和齐亚男的话。

　　To小飞：你说你不接受托孤，但我就是托了，你能拿我怎样。看不到你捏着鼻子认栽的样子，略有遗憾。

　　To亚男：小飞是个毛病很多的孩子，不会讨女性喜欢。但老男人很喜欢他，是个靠得住的人。

　　To：小飞&亚男：若你们走到一起，我为女儿预订一个伴娘的位置。白冰说她恢复可期。是啊，我的女儿怎么可能扛不住这点打击呢。

　　短短两百来字，让陈小飞与齐亚男、大帅，悲伤无以复加。这样一个诙谐、犀利的老男人，为什么要拿自己的生命换证据？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这句话不是他口头禅吗？为什么不能等等他们。

　　大帅沉默着打开证据，全是视频和电话录音。

　　“黄育才，你在带着胡蝶回金湖的路上，给孙志善（孙浩的爷爷）、刘建军、吴风等七人打了电话，若不想此事外泄，五小时后，带上一百万美金现钞和护照，放到临南县向东村平头山上的农户家中。”这是老谢的声音。

　　“你是谁？你这是敲诈，我可以报警。”这是黄育才的声音。

　　“报警，你敢吗？你若报警，明天各大视频网站上就可以听到你与那七个人电话的录音。”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破财消灾对你来说更重要。”

　　音频结束，接下来是视频。

　　一个他们都不认识的乡下，一个青壮男子，拎着一个旅行袋，在不到两尺的乡间小路上疾步行走。

　　接着视角转移到屋内，镜头就是固定在屋子的某一处，从镜头所摄画面，可以看出该房子是一间久无人住人危房。此时，他们三人都认出来，这个青壮男子，就是黄育才在周敏行船上的保镖之一。

　　“黄总，屋里什么也没有。从屋子的情况看，应该是很久没人住过了。按原计划吗？”

　　视频中听不到黄育才的回复，只见保镖拎着旅行袋迅速离开现场。

　　接下来又是电话录音。

　　“黄育才，你不守信，但我还是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我想你应该猜到我是谁了，给你一个救自己的机会，明天晚上八点黄河大酒店长江房，你给我真相，我拿钱走人。这个时间和地点，足够显示我诚意了。若你再爽约，就不要怪我将我知道的公之于世。”

　　“你为什么不与警方合作？”黄育才问。

　　“为什么，你不清楚吗？到处都是你的人，我这东西前手交给警方，后手你们就能偷梁换柱栽到我头上。我对现实已经失望了，只想去国外做普通人的生活。”

　　隐约可以听见话筒那边传来轻蔑的笑声后，电话挂断。

　　视频中可以看到八点正，黄育才带着三个保镖，包括昨天去平头山的那个保镖，一起进了包房。黄育才明知包厢中没人，还会先进去，说明他对这个包厢的安全性是极有把握的。

　　过了近五分钟，戴着鸭舌帽的老谢出现在门口。

　　“东西呢？”老谢问。

　　黄育才没理会他，递了一个眼色给保镖。

　　保镖上前扣住老谢，老谢也不反抗。保镖们将他全身上下细细搜了个遍后，向他点头。

　　“黄育才，你也太小心了，到这时候了，我还会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吗？”

　　“呵呵，谢立人，你是出名的狐狸，我哪敢不防。”

　　“我们也没什么好聊的，你把钱和护照给我，让我知道仇家是谁，就两清吧。”

　　“钱，带来了，仇家，谢立人，你不是在说笑吗，你能拿到我的电话录音，还会不知道仇家是谁？”

　　“目前我只知道你在其中，剩下的人是谁，还真猜不准。黄育才，你不会认为我监听了你的电话吧？拿到录音只是机缘巧合。你应该很清楚你的电话没有被监听。”

　　黄育才听了这话，目光警惕地在三个保镖之间，来回穿梭，把保镖吓得坐立不安。

　　“看你把他们吓得，与他们无关，信不信由你。说吧，害我女儿的人，是谁。”老谢大咧咧往椅子上一瘫，双腿像无赖一样叉成一个大八字。

　　黄育才思考两秒，最终还是相信了自己的保镖不会出卖他。

　　“行，让你做个明白鬼。逼迫警方放人，自然是大家的主意。至于拿你女儿开刀，则是你的好同事提议的。他说你是个女儿奴，看女儿比自己命还重。”

　　“这么快就打算把我灭口了？我死了，这事可不小，于公于私，警方都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我说了，我拿钱走人。以后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哦，不，说反了。”

　　“我不说，谁知道你死了？你是警察，应该很清楚，没有尸体就不能确认死亡事实。”

　　“既然要死了，不如把我警察生涯的最后一个谜团也解了吧，省城失踪人口，被凌启言弄到哪里去了？”

　　“呵呵，行，满足你最后一个愿意。失踪人口，哪是凌启言操控得了的？他只是替死鬼而已。至于那些姑娘们去哪里了，我也不知道，大概世界各地都有吧。”黄育才的表情，看不出半点悔意。

　　“说你们是一群禽兽，都污辱了禽兽。我就想不通你，家世良好，在外名声也不差，为何要做这些让家族永世不能翻身的事？你跟黄家有仇吗？黄市长要知道他有这么个儿子，只怕无颜苟活。”老谢冷笑着。

　　“所以，他不会知道，你可以死了。”黄育才说完，看向三个保镖，吐出两个字“动手”。

　　三个保镖一拥而上，一个控制老谢的身体，一个掐脖，一个捂嘴。看到这里，齐亚男和大帅已经看不下去了，掩面而泣。

　　只有陈小飞，眼睛死死盯着屏幕，看到两个保镖像扶醉汉一样左右夹住老谢，一个保镖拧开一瓶酒，往五个人身上都洒了一点之后，离开包厢。

　　陈小飞直接将证据拷到U盘，让齐亚男开车，连夜将证据送往省厅。

　　这一次，省厅没给他们留下任何反应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所有涉案人员，不到一个上午，全部抓了回来。为防止黄育才自杀或被杀，特别派了四个人与他同吃同住，并立即提审。

　　黄育才百思不得解，明明长江包厢被他排查了一遍，除了墙壁之外，其他东西都给换了一遍，不可能藏得住摄像头。谢立人身上也没有监视设备，警方是如何拿到这些的？

　　陈小飞与齐亚男看到黄河大酒店的监控录相时，揭开了这个谜底。

　　老谢穿着清洁工衣、佝偻着腰背的身影，出现在酒店。黄育才的人清理完包厢后，正是他与另一个清洁工去打扫的卫生。至于为什么会传到云空间，就更简单了，在摄像头上设置一下，就可通过无线上传。

　　老谢就是用非常简单的手段，先试探、再威胁、再让步，让黄育才相信他只是贪财或厌倦这个世界。即使不相信，也不影响他的后续。他的目的，本来就只是想与黄育才对质，拿到证据。

　　他很清楚，以黄育才的性格，得知有威胁到他的证据，肯定会想杀人灭口。他故意将见面地点定在黄河大酒店，就是因为黄河大酒店是黄育才的产业，他会认为在那里见面是绝对安全的。所以，黄育才无法拒绝他的提议。

　　事实上，正是因为这个地点，让黄育才决定赴约。除了他认为这个地点很安全之外，还有一个老谢也没预料的原因。黄育才认为以老谢的经验，在手握把柄之时，选择在自己的地盘交易，说明老谢对警方释放犯人、掩饰自己女儿被绑架、同事被杀一事，非常不满。老谢辞职也不只是为避风头，而是对自己的职业失望了。

　　所以，他想不出老谢除了要钱之外，还有什么其他企图。同时，据他所知，老谢现在很缺钱，而且缺得急。在金钱面前，人人平等，包括气节。至于报仇，也得排在筹钱之后，毕竟以他女儿现在的状态，肯定要治好女儿之后才能考虑报仇一事。

　　至于对质，在黄育才心中，老谢从踏入包厢那一刻起，就是死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所以才会一步步落入老谢并不高明的圈套。

　　可以说，老谢算到了黄育才的心态，也充分相信陈小飞，才敢豁出命去把黄育才拉下马。

　　这件事情，齐亚男无法释怀。这样优秀的人，这个两天前还拥抱过她的老男人，以这样的方式，跟她告别。若是她有他一半的能力，他应该会相信自己能找到证据，不需要他以命取证。毕竟他还有个住在精神病院的女儿。

　　“小飞，我是不是很差劲，谢叔觉得我肯定拿不到黄育才的证据，才会这么做。”齐亚男两眼无神，呆呆地问。

　　“不是的，是谢叔没有时间了。赵厅长跟我说，谢叔被确诊肝癌晚期，已经扩散了。他担心自己等不到那个时候，才会用生命换证据。他知道，有了这个证据，黄育才必死无疑。”陈小飞得知这个消息，心中才好受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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