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蜕

　　“在狩猎时，我救了一个蝴蝶纹身的女孩，跟你给我看的照片中的人是同一个，她当时跟我说她叫胡蝶。这个女孩，也不在名单上。”齐亚男冷静下来，问正事。

　　陈小飞记得，失踪人口中确实有一个叫胡蝶的，他打开自己手机，翻出照片指给齐亚男看，问道：“是她吗？”

　　接过手机，齐亚男一眼就看出来，照片上的人是被毁容的那个，“是她。我们在底舱那片特殊区域时见到过她，我当时特别留意了。后来在狩猎区看到她被人虐打，还被刀划伤了脸，当时没认出来，看到后背的纹身时才认出来。但她说，她不认识凌启言。”

　　陈小飞沉默了一会，掏出手机打电话。船上的人抓回来之后，借调了向天明所有的武警部队去监管。电话接通，他直接放了外音，方便齐亚男一起听。

　　“天明，上次东南舰队把人带回来之后，登记的名单，你有吗？”

　　“名单跟人都一起移送到你们厅里去了，厅里的名单有问题吗？”

　　“不知道。有一个人，我们在船上见过，但厅里内部秘密名单上没有这个人。”陈小飞记忆力很好，看过的东西就像被复印在脑子里。

　　“男的女的？东南舰队只放了两批人，在上岸还没登记时就放了。第一批是你们两个警察；第二批是黄育才他们一行去救白冰的人。”

　　齐亚男听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急忙示意陈小飞，她知道人在哪里了。

　　“人肯定在黄育才那里，当时我着急救李白冰，特意让黄育才帮我照看救下来的几个女孩，其中就有胡蝶。我们被周敏行抓走时，胡蝶还是跟黄育才在一起的。”结合向天明的说法，那带走胡蝶的，只可能是他。

　　“你准备直接去找黄育才要人？”陈小飞扶额，没声好气地问她。

　　“不行吗？”齐亚男反问。

　　“你行那你上啊，你是警察，证据呢？黄育才敢把人带走，肯定就能抹平这件事。作为警察，这时候你不该思考一下黄育才把胡蝶带走的原因吗？”陈小飞恨铁不成刚啊。

　　“你别把问题想得这么复杂，说不定黄育才就是看她受伤，带她出来方便他去医院呢？”齐亚男不认为黄育才带走胡蝶是存了私心。

　　这么一说，陈小飞觉得似乎有道理。黄育才是个爱惜羽毛的人，至少他没听说过黄育才有不干净的经营项目。但是，黄育才是个有怜悯之心的人吗？据他了解，不是。

　　他拿出手机，翻出黄育才的电话，“你直接问他，听听他怎么说。”

　　齐亚男直接开着外单拨号。两声之后，黄育才接起了电话。

　　“喂，是黄先生吗？我是金湖市公安局的齐亚男，您有印象吗？”齐亚男说得很客气。

　　“您好，齐警官，我还没来得及谢谢您救下白冰呢。我正在找你电话，有件事情非常对不住，请您原谅。”黄育才的声音浑厚，语调上扬，听起来像是非常意外齐亚男会打电话给他。

　　“什么事？”

　　“那时你委托我帮你照看几个女孩子，其中一个脸上被刀割伤了，伤口还不浅，下船的时候，我就把她带下船，送到医院治疗，也给她安排了住处。没想到第二天我去看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退房走了。”

　　“她没跟你说去哪吗？”

　　“没有。我当时给她订了十天的酒店，我到酒店的时候，酒店人员说她把剩下的房费退走了。”

　　“那你为什么当时没告诉我？”

　　“我以为您当时是出于正义感救了这些孩子，并没想过你会来找她。那个小姑娘也是受害者，不太可能与案件有关，就没特意来跟您说。再说，您那时正在医院治疗。”黄育才言下之间，是不想因这事影响齐亚男养伤。

　　“她当时住的是哪家酒店，我去问问酒店。”

　　“金湖市二医院旁边的月亮湾城市酒店。”

　　从情理上来说，黄育才的说法，完全没毛病。但是，这通电话下来，让齐亚男把他列为头号怀疑对象。

　　其一、那几个女孩身上，个个有伤，只是胡蝶的伤看起来严重一点，他却只带走胡蝶一人。

　　其二、胡蝶为什么会跟黄育才走？她是失踪人口，并无案底。黄育才是船上的玩家，以胡蝶在船上的经历，对于玩家应是非常戒备的。是什么原因，让胡蝶选择相信黄育才而不是军人？

　　其二、他很清楚自己会找胡蝶，不然不会说那时你正在医院治疗。

　　其三、从金湖港口出发，距离最近的医院是第一人民医院，二医院是一医院近两倍的路程。

　　齐亚男突然觉得意兴阑珊，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是这样，这个社会难道真是好人不长命，坏人在逍遥吗？她对黄市长印象很好，这些年为金湖做了许多实事，她真不愿意把黄市长的儿子列入自己的怀疑名单。

　　不管情绪如何低落，该做的事情，她仍要做。通报在全市范围内寻找胡蝶，熊大熊二去盯梢黄育才，查他最近轨迹。老徐小徐去月亮湾酒店调查情况，并把监控带回来。

　　根据老徐的说法和监控的情况，黄育才似乎说的都是实话。

　　陈小飞突然对正常放监控的大帅说：“停，把刚才三秒的内容重放一遍。”

　　监控画面上显示的是两人刚进酒店，往前台走去。

　　“大帅，画面放大会影响清晰度吗？”陈小飞问。

　　“这个不会，摄像头像素很高。要放大吗？”

　　“不用，等找到会唇语的人再说。”陈小飞说完就去打电话了。

　　陈小飞回来后，安排大帅将监控视频发到一个邮箱后，很笃定地告诉齐亚男：“黄育才和胡蝶应是认识的，你看他们走路时的姿势，胡蝶显得拘谨和顺从，还有这个嘴型，是不是与黄叔叔很接近？除此之外，你没发现黄育才没带保镖？”

　　“黄育才与胡蝶的父亲或母亲认识？”齐亚男马上想到这个问题。至于保镖，齐亚男真没考虑过，现实生活中，她还真没见过保镖不离身的商人。大约是陈小飞与黄育才相熟，才会知道他有这个习惯。

　　“应该是父亲。胡蝶的父亲在她十四岁那年意外死亡，她母亲领了赔偿款后改嫁后又生了一个儿子，对她并不关心。”陈小飞提到她母亲时，语气中带着不屑。

　　“我马上让老徐他们去查一下胡蝶父亲的身份以及她母亲。找到两者的交集，就找出黄育才这么做的原因了。”齐亚男很果断。

　　老徐和小徐悲催地赶往胡蝶的老家，千里之外的沙省。经过几天的走房，终于拿到齐亚男要的信息。

　　十多年前，黄育才在沙省以参股形式投资一家煤矿，胡蝶的父亲，就是帮黄育才打理煤矿业务的人。八年前，煤矿股东之间发生纠纷，大约是争夺管理权之类，具体也查不到，只是煤矿的老人提及有这么回事。

　　紧接着，胡蝶的父亲就死于矿难，当时矿里赔了一笔钱，黄育才私人也赔了一笔钱给胡蝶的母亲。两笔钱加起来有一百多万，在当时、当地，算是一笔巨款。胡蝶的母亲很快找了一个年轻帅气的闲汉，快活了几年，还生了个儿子。

　　因胡蝶母亲与继父都不事生产，赔偿款很快挥霍完了，胡蝶高中还没毕业，就被要求去打工赚钱养家。这几年，胡蝶母亲的经济状态明显好转，还将儿子送进了私立小学。

　　但据胡蝶母亲的说法，胡蝶与她已经断绝母女关系。去年年春天，胡蝶回老家，给了五十万给胡母，让胡母写下以后断绝母女关系的字条后，胡蝶再未与家里联系过。

　　胡母至今不知胡蝶失踪的事情。至于胡蝶的工作，胡母还不如公安清楚，只知道在临海，至于干什么，完全不知，也不关心。

　　老徐带回的消息，证实了齐亚男的猜测，也找到了胡蝶为什么会跟黄育才离开的原因。胡蝶肯定干的不是正经工作，一个没专业、没特长的小姑娘，如何凭一已之力让全家人过上好日子，她的家人可不是吃饱穿暖就满足的，还能一口气拿出五十万买断血亲关系？

　　有人戏谑，有一部赚钱宝典，所有最赚钱的行业和方法都有，只看你有没有那个胆。这部宝典就是刑法。

　　除非胡蝶找了一个大方的有钱人，否则，她哪怕是一年无休地卖，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钱。

　　唇语专家那边的反馈也回来了，胡蝶说了一句话，引起齐亚男的兴趣。她说“谢谢你把我带出来。”

　　齐亚男直性子脾气又犯了，她直接给黄育才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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