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蜕

　　“大帅，快来帮忙，把早餐拿到会议室去，招呼他们来吃早餐。”齐亚男扯着嗓子吼了一声，终于感觉舒服一点了。

　　她和大帅两人，火速将早餐搬走，她又体贴地打开抽风机，希望赶紧把早餐味给抽走。她算看明白了，陈小飞，不管看起来如何春风，骨子里还是秋风扫落叶般无情。这早餐，在她闻着是香，在他那里约摸就是臭不可闻了。

　　拿走早餐，她也没敢领陈小飞进办公室，自觉地拿起抹布开始打扫。一边念叼着她最爱的肥肠粉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抢走，手下却一点不慢。原本看不出灰尘有多厚的办公室，被她抹布一舞，灰尘再无藏身之地，纷纷随之起舞。

　　一墙之隔的陈小飞，透过玻璃看到这一幕，简直被这一顿操作给征服了，也不知道这都快奔三的人了，是怎么混到连卫生都搞不好。他忍无可忍，走进去，准备剥夺齐亚男搞卫生的权利。

　　齐亚男那头正干得热火朝天，一转身，就发现自己被笼在阴影之中。不用脑子，她也知道这个阴影是陈小飞，吓得她连退两步，手上的抹布被拿走了都不知道。

　　“你先去吃早餐，如果有肥肠粉或面，帮我留一下，我也好多年没吃过金湖的早餐了。”陈小飞板着脸，似乎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齐亚男愣了半天，怀疑自己听错了，肥肠粉？陈小飞的食谱上，有肥肠两字吗？她迟疑半天，还是认为自己听错的可能性较大，索性问了一句：“你是说肥肠吗？”

　　“嗯，就是你最喜欢的那个，名字不好听，味道还不错。”陈小飞转过身去，不让齐亚男看到自己那张红脸。毕竟，当年对肥肠的评价，他还记得很清楚。

　　“想不到肥肠这低等、劣质、恶心的食物也有上你餐桌的一天，哈哈哈。”齐亚男笑得张狂，待看到陈小飞那张铁青的脸，才惊觉，已经不在学校了，嘲笑上司会不会被穿小鞋啊。

　　就在陈小飞快要爆发的瞬间，齐亚男麻溜地冲出办公室。

　　陈小飞站在齐亚男的办公桌前，无声叹息。正前方那杂乱的办公桌，桌上那只特大号烟灰缸，还插花似地栽着无数烟头，让陈小飞眉头紧皱，脸上寒气四溢。她这是打算在钢铁直女的路上一去不回头吗？

　　沙发、茶几、文件柜上，都是堆积满满的案卷。看得出来，齐亚男工作很拼。陈小飞点评：这头倔驴，脑子不够体力来凑吗，没有他在身边，这日子过得如此潦草，自己还是不可或缺的。

　　齐亚男还没走进会议室，就听到大帅哀怨的声音，“新来的支队长，要不要这么帅啊。冷冰冰地看我一眼，我心都小鹿乱撞，要是对我笑一笑，我铁定沦陷。南哥跟他很熟的样子，我一会问问南哥陈支队喜欢什么样的女朋友。”

　　看到齐亚男走进来，大家纷纷打招呼，“南哥。”

　　因为齐亚男是全金湖市最能打的警察，兼不要命的工作方式，队里的人都认为她是铁血真汉子。自大帅给她的绰号“南哥”被发现后，迅速被大家接受。虽然二队的人背后会阴阳怪气地嘲笑“变种人妖”，但明面上，他们连挑战的缺乏勇气。

　　齐亚男暗叹，又是一个被外表迷惑的。“大帅，给你个接近谪仙人的机会，吃完早餐给陈支队送份肥肠粉过去，不要辣。”

　　大帅问：“陈支队还没吃早餐吗？我去叫他过来吃吧，大家一起吃也热闹。”

　　这傻白甜妞，齐亚男扶额，叫陈小飞来吃早餐，只怕大家都会吃出消化不良。赶紧拉住大帅，说道：“以后再说吧，大家都吃得七七八八了，让陈支队过来吃剩饭吗？你送过去得了，顺便把去把我办公室清扫一下，我吃完就去搬东西。”

　　齐亚男大马金刀地坐下来，肥肠给大帅拿走了，她找出一份麻辣牛肉，利落地吃起来。心满意足地嗦了一大口粉，说道：“陈支队脾气不是很好，有洁癖，你们这几个邋遢汉子，回去就把办公桌清干净。”

　　“南哥，这小子真是陈小飞？”熊大第一个问道。

　　“咦，你们认识他？他这么出名？”齐亚男问道。

　　一脸郁闷的熊二接口：“没见过真人，但名字听到耳朵生茧。陈小飞是我们金湖市的第一个高考省状元，关键是那一年他才十五岁，能不出名吗，但凡在金湖一中毕业的，没人没受过他的荼毒。他就是‘别人家的孩子’，阴影了我整个高中生涯三年的时间。”

　　齐亚男认同地点点头，同病相怜啊，你南哥也被他荼毒了三年。陈小飞的脑子不拿去解剖太可惜了，不知道怎么长的，贼好用。更不用说，他还顶着一张比脑子更好用的脸。

　　熊大和熊二以前不是兄弟，进到刑警队以后，就变成兄弟了。熊大的大名熊荣华，熊二大名熊富贵，都是身高180CM以上的壮汉，先后进了刑警队，大家就直接叫上熊大、熊二了。

　　大帅全名殷小帅，女性，信息工程专业的，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凭实力；明明拥有一流的黑客技术，却有一颗当侦探的心；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却有一颗侠女的心。她是齐亚男见过的最美理工类女生，没有之一。

　　四年前，齐亚男碰见到被追求者纠缠的大帅，素不相识却拨刀相助，直接把追求者揍进医院，大帅就被齐亚男的武侠气征服，削尖脑袋挤进刑侦队，就为天天见到自己的偶像。她经常找齐亚男冒充男友，表示单挑胜不了齐亚男的，没资格保护她。

　　队里的人不知道，齐亚男也是金湖一中的。不过她连自己班上那几十个同学都认不全，也没人跟她八卦校园名人。数数高中三年，她在学校上课的时间估计不超过三个月，基本只有考试时才出现。

　　她是散打特长生，拿过青少年组全国冠军。全年基本在省城训练，只有考试的时候回学校。特殊的成长方式，造就了她四肢发达，不爱动脑。

　　想不到自己与陈小飞还算是高中校友，那陈小飞出车祸，是什么时候的事？她随口问道：“陈支队一直在一中念书吗？”

　　熊二回了句：“应该是吧，高我三界，我进校时他已经毕业了。入校时听高三的学姐说，陈支队高三休学了，好像是身体不好。参加考试时，也是坐着轮椅去的。”

　　看来，车祸就发生在他高三那年，14岁的天之骄子，飞来横祸，换谁，脾气也好不了。妖孽都是天生的，截肢休学还能考省状元，齐亚男真是服气了。就是不懂，他明明是科学家的胚子，怎么去了警院。

　　齐亚男三两口嗦完粉，善意提示众人：“下午要讨论李博的案子，我一会去拿验尸报告。熊大、熊二，你们争取这两天把蔡新城的案子拿下，不出意外，我们要打一场硬仗。”

　　说完，大家自觉地收拾桌上的餐具，清扫战场。熊大突然凑上来，幽幽地来了句：“这货毁了我们是读书时代，现在该是来毁灭我们未来的。他一来，这里的姑娘得更看不上俺们了。真是祸水。要不，南哥你牺牲一下，跟他去处处？”

　　齐亚男无语，熊大这是准备用玄学的力量来镇压陈小飞吗？关于齐亚男的相亲之路，真不是她故意走出来的，只能说天意难违。不去说那些个作奸犯科的男人，反而怪到自己头上，很冤啊。靠历界准男友之功，齐亚男在金湖警界赢得了“黑寡妇”的美誉。

　　熊大这孩子，马列没学好啊，这么迷信。齐亚男只能苦笑：“陈支队这样的大妖孽，贫道法力不够啊。”

　　熊大很认同地点点头：“确实，双方实力相差太悬殊，跟你以前降伏的小啰啰不是一个等级。”

　　走在去法医室的路上，她才想起来，自己办公室被征用，当务之急是先给自己整个办公的地方。回到自己的前办公室，她差点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

　　档案码得整整齐齐，电脑一尘不染，连主机箱都恢复了它原来的本色。那只硕大的烟灰缸，亮瞎了她的招子，估计自从它来到这办公室，都没这么晶莹闪亮。墙角那棵被她浓茶浇得叶片枯黄的绿萝，被扒了枯叶后，也显得生机无限。

　　真是委屈它们了，遇人不淑。现在换个主人，它们该庆幸终于逃出生天吧。

　　齐亚男心虚地看了眼给绿萝擦叶片的陈小飞，讪讪地说：“我过来搬东西。”

　　“你先别走，我们聊聊。”陈小飞头也不抬地说道。

　　“聊聊”两字让齐亚男眉头都竖了起来，聊什么？工作还是感情？大家都四年没联系了，不太熟。她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还是聊工作吧，她拿出自己装驼鸟的本事，说道：“行，那我跟把工作的进度跟领导汇报一下。现在手头两个大案就是刘明明和蔡新城案。蔡新城案的嫌疑人已经抓捕归案，这几天应该能拿下来。刘明明案，暂时还没锁定嫌疑人，有线索。更具体的信息，你可以看案卷。”

　　说完，看陈小飞还在撩拨那盘绿萝，她又接着说：“昨天新接到一个案件，今天下午开会讨论是否立案的问题。死者是李副市长的大公子，杨副局长希望按自杀或意外来处理。”

　　陈小飞似乎打算与绿萝一起生根发芽，还是没动。无奈之下，齐亚男指着办公桌上的案卷，说：“这些是准备给法制科审查以后移送检察院的。沙发和茶几上的，是刘明明和蔡新城的侦查案卷。蔡新城的案件基本结束了，刘明明的，你要有兴趣也可以看看。”

　　陈小飞还是没动。作为一个长年习武的人，齐亚男对危险的嗅觉格外敏锐。没等陈小飞转身，她果断地溜到大帅那里，暂时借用大帅的办公室用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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