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蜕

　　她并没有插手这些，生死之外无大事，她不是上帝，管不了这群人。不知道该说这些女孩运气好，还是怪这群年轻人太嚣张，还没走到李白冰的桅杆下，又碰到两个小年轻玩得肆无忌惮。

　　齐亚男又被迫解救了两个女孩，有一个女孩姣好的脸上被割了十字刀印，鲜血直流，哭得伤心极了。齐亚男有点不耐烦，都这时候了，又不是很严重的伤口，再哭下去，把其他人招惹过来，她双拳难敌十手啊。

　　如何哄女孩子？齐亚男从未学过这门课程，她只能实事求是地安慰：“别哭啦，伤口不致命，留个疤也挺好的，对于没有自保能力的人来说，美貌是致命的，现在你已经没有这个烦恼了，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啊。”

　　她真是这样想的。据她爸爸的回忆，让她学格斗的初衷就是为了将来有自保之力。她小时候长得粉萌粉萌的，齐爸爸担心将来会有麻烦，不如把麻烦解决在萌芽之中，所以立志把她打造成一个文武双全的女汉子。

　　这群女孩，虽不知什么原因会变成船上的服务员，究根追底，不外乎两个原因，长得漂亮有利用价值，智商不够好被骗。现在毁容了，再不用担心上当受骗，安安稳稳过日子，不香吗？她觉得很香。

　　显然，被毁容的女孩子觉得这不仅不香，简直还是世界未日，她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被毁了，人生再无意义，哭得越发大声。

　　齐亚男尊重女性，只能给出两个选择，“要么，你留在这里继续哭，要么收声跟我们走。我只能等你三秒钟。”

　　三秒过后，齐亚男头也不回地走了，两个女孩子紧跟着她。剩下那个自怜自怨的，看到她们都走了，终于被恐惧支配，小步快跑追上去。

　　齐亚男看到她衣服破了，把自己外衣脱下来，给她披上时，赫然看见一只蝴蝶。

　　“认识凌启言吗？”她问。

　　女孩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齐亚男，摇了摇头。

　　齐亚男本想追问一句，想想当下的形势，没再继续，只说了一句，“一会紧跟着我，运气好的话，噩梦今晚会结束。”

　　四个人走到桅杆区域，齐亚男看到了李白冰。只见她双手向上、脚踩在横梁，被吊在最大的那根桅杆中间，距地面有三层楼左右。看上去情况不太妙，低垂着头，膝盖也无力地弯曲着，身体随着海风左摇右晃，应该是休克了。

　　情况很危险，时间一长，被吊住的手会因无法进行血液循环而坏死。

　　黄育才就守在桅杆下面，绝望地抽着烟，保镖立在一旁。望着一人抱不过来的大铁柱，齐亚男也束手无策。爬上去，是不可能的，抱不住；叠罗汉，人不够，到不了那么高。

　　唯一可行的，是抛绳子。但现场什么都有，独独没有绳索。应该是周敏行故意安排的，齐亚男也没打算去找绳子，直接问黄育才，“李小姐的脚什么时候离开横梁的？”

　　“一刻钟。”黄育才并不认为齐亚男能想出办法，有些沮丧。他眼睁睁看着李白冰失去意识，内心煎熬可想而知。

　　“我有办法，你在这里守着，帮我看好这几个女孩子。给我十分钟，十分钟我必回来。”齐亚男把人丢下，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

　　她跑到与陈小飞分开的地方，空空无一物。虽然天台就么一点大，但加了掩体之后，视线非常不好。手机被存了，也不可能打电话。一层层找过去，只怕李白冰等不了这么久。

　　她能想出的办法，就只有最原始的通讯方式了，吼。

　　“小飞，陈小飞，你在哪？”

　　十秒过去，没有任何回音。她深吸一口气，使尽洪荒之力，继续吼。“小飞，陈小飞，你在哪？”

　　一分钟过去，没有任何回音。

　　齐亚男急了，难道周敏行改变主意了，对陈小飞下手了？她环顾四周，有一棵假椰树。她上前推了两下，只是摇晃却没倒。此时也管不了树会不会倒了，她嗖嗖嗖地爬上去，通过高处获得视野。

　　视野内没有陈小飞的影子，也找不到周敏行和他保镖。但是，她看到一个移动的遮阳伞，在向自己靠近。

　　她大喜，跳下树，直接朝伞的位置冲过去。内心把陈小飞骂半死，都这个时候了，还装神弄鬼，距离又不远，开口应一声，会死还是会残？幸亏她聪明，不然李白冰的手要是废了，陈小飞得负全责。

　　跑近一看，果然是那三个人。齐亚男一边拉着陈小飞急冲冲往前赶，一边质问他为什么不回应，明明听见了。

　　陈小飞只感觉到被齐亚男拉住的左手，变得滚烫，突然觉得说实话会破坏气氛。他本意想说，在公众场所大呼小叫，是泼妇才会做的事，所以他看到掩体高度基本上在两米以内，就拨起身边的巨型遮阳伞，高高举起。齐亚男作为一个刑警，从高处观察现场是基本素养。

　　好在齐亚男也就是随口抱怨，对答案并无期待。

　　四人走到桅杆下方，黄育才盼星星月亮地把人盼回来了，看下时间，才过去六分钟，而他却感觉时间如此漫长，都够他长出一撮白发了。

　　让他失望的是，齐亚男没带来任何工具，四大皆空的感觉充斥在他体内。

　　“把枪给我。“齐亚男不解释，直接安排陈小飞。

　　黄育才如濒死的鱼，突然游进大海，还是花花世界更值得留恋。

　　齐亚男站在远处举枪，示意黄育才和他保镖在杆下找准位置，做好接人的准备。

　　“呯“的一声，李白冰的身体在空中震了一下，却没掉下来。子弹打中了绳子，却因绳子太粗，只打出一个断面，还有约四分之一的线没断。

　　更麻烦的是，因为绳子断了一大半，稳定性变得很差，被绳子吊住的李白冰身体，随着海浪、海风摇晃的幅度，开始绕着桅杆不停地自转和公转。齐亚男瞄了几次，角度太小、速度太快，没有把握。

　　她收枪，走回原地时，朝黄育才的保镖望去，问他有没有把握。

　　保镖摇摇头，苦笑，“我枪法一般，这种精细活，还不及你。”

　　看来，只能让陈小飞试试了。陈小飞掂了两下手中的□□，“这枪后挫力太大，我需要你帮忙作支撑。”

　　齐亚男投过去一个怀疑的眼神，这枪的后挫力是有点大，但还不至于到要支撑的程度吧。再说，这又不是阻击枪，怎么支撑？但这个时候，有本事的人最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要打不中，再找他算账不迟。

　　她跟随陈小飞走到他选定的位置，比她先前的位置距桅杆更近，说明他的射击角度会更小，自然难度更大。

　　陈小飞要的支撑也很简单，就是背靠在他身后，给他当墙。齐亚男想了一下，竟觉得很有道理。

　　行家一出手，果然有了，一枪中的，李白冰稳稳落在黄育才和保镖用手搭起的人肉担架上。他们得感谢李白冰体型纤细，否则一个大胖子从三层楼高掉下来，直接用手接的话，骨折都是运气好。

　　齐亚男冲上去，撕开封口胶带，用匕首切断绳子，安排黄育才和保镖为李白冰的肿胀到变紫的手腕放松拍打、揉搓，促进循环。她探了探鼻子，还有呼吸，命是保住了，手腕有没有问题，要去医院检查才知道了。

　　周敏行全程旁观，毫无存在感，所有人都把他们两个人当成了空气。

　　就在李白冰悠悠转醒之时，齐亚男感觉到额头上熟悉而冰冷的触感。她举起手，望向持枪的人，是周敏行的保镖。再看陈小飞，枪已经落到周敏行手中，紧张地望向齐亚男。

　　“阿陈，押好我们的齐警官，跟我走。你可得小心点，不要再犯错了。”周敏行说完，还是不放心，自己用枪指着齐亚男，让阿陈和齐亚男走前面，他拉着陈小飞押后。

　　这一路，他终于明白自己失败在何处。李白冰压根不是陈小飞的心上人，这个女警官才是。他以为陈小飞是在做戏，让女警官来吸引注意力，保护李白冰。

　　直到李白冰真正出现在陈小飞眼前，对比黄育才与陈小飞的眼神，他才惊觉，陈小飞根本没用障眼法，一举一动都是本色出演。陈小飞的那一枪，让他彻底认清了现实。从举枪到开枪，陈小飞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看向李白冰的眼神，也没有温度。

　　本来还想陪他们玩玩，不过他感觉自己有麻烦了，只能先带着两人撤离。

　　从紧张的抢救中回过神来，齐亚男才听到上方隐隐传来的直升机声音，夜空中有流星一样光源，在一闪一闪地靠近这艘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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