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蜕

　　齐亚男大力关上房门，一边走，一边将手指按得啪啪响。走到陈小飞面前，直接一拳砸了过去。看齐亚男的表情和出拳速度，砸成猪头都是轻的。

　　她很生气，哪怕是换位思考，都无法原谅这个神经病。心知肚明，他们的身份只是掩饰，又作不得真的，不帮着掩饰就算了，还来火上浇油。更气的是，这是第三次了。事不过三，必须给点颜色。

　　陈小飞看到齐亚男松筋骨时还很淡定，她一向就这个样子，雷声大、雨点小，吓唬大于实质。但看到呼啸而来的拳头，他大脑出面短暂的空白，他以为完蛋了，这次是动真格了。

　　随着沉闷的一声，靠在墙上的后面传来一股震动，他感受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还好，拳头最终还是偏离预定方向，擦着他的耳廓，落在墙上。

　　“下次再乱说，砸的就不是墙，你自己掂量。”齐亚男气势凛然地仍下这句话，到隔壁去找大帅了。

　　陈小飞紧随齐亚男而去，被齐亚男关在门外，屋内的大帅和马成宋面面相觑，这两个人是假戏真做吗？

　　陈小飞一边锤门，一边大声喊着：“亚男，开门，听我解释。你总得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动静太大，走廊里已经探出好几个人头，看热闹。他又补了一句：“快开门，别人都在笑话呢。”

　　听到这句话，齐亚男不得不开门，把陈小飞放进来。

　　“亚男，你这气性也太大了。法院好歹也会给个答辩的机会，你是直接给我判死刑了。”陈小飞进门后，松了一口气，演戏还真是不容易。

　　齐亚男冷着一张脸，抱着双臂，问：“解释完了？那就请回吧。”

　　陈小飞急了，赶紧说道：“刚才那是做戏，做给安心看的，你怎么就真生气了呢。我的傻姑娘啊，你能不能动点脑子？你冷静一点，仔细想想。”

　　看到齐亚男不语，他只好说得更明白一点。

　　“安心就是周敏行的眼睛，不管是她主观上知不知道，结果是周敏行都会找她了解我们的情况。我们吵架的消息传到他耳中，你说，他会不会动一些心思来激化我们的矛盾？我们现在不是怕他做什么，而是怕他什么都不做。明白了吗？”

　　齐亚男脸上的冰终于融化，内疚不已，“那你不早说，要不是我刚手下留情，你头已经被砸扁了。”

　　“没事，这样戏才真实。我刚在门外那一顿吼，周敏行不找安心，也知道我们在吵架了。明天就下船了，若有什么安排，肯定就是今晚。”陈小飞自信地说道。

　　两人解开误会，大帅才有机会问：“安心来找你们干什么？”她内心肯定安心是想勾搭陈小飞。

　　“聊天啊。这姑娘挺单纯，被周敏行他们利用了。从安心嘴中，我大致推测出这个团伙的作案方式了。”说起来，还得感谢安心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姑娘。

　　“什么方式？”大帅和马成宋齐声问。

　　“□□与传销相结合的模式。周敏行和核心成员组建了这个游轮会所，通过赌博、玩乐等方式，拉拢一批有权有钱的人，通过这些人再发展业务员。他们的目的要么是有钱人，要么是有价值的人，比如说明星和官员。这些人被恶习控制后，继续拉更多的人进来，滚雪球。我猜测，他们除了最廉价的工人，其他人员都不需要付人工费，反而还要把自己的钱给贴进去。”齐亚男说道。

　　听了齐亚男的消息，马成宋震惊了，这种犯罪方式并不罕见，罕见的是，能聚拢这么一批有能量的人，而且还是自付费用来打工。

　　“这么说来，周敏行也是个天才啊。有钱有闲的人，可都是喜新厌旧、不缺钱的主。能把这批人管好，不容小觑。”马成宋感叹。

　　陈小飞一脸不屑，“小马哥，注意你的立场。再说，这算什么天才？只要把握住人性中阴暗、原始的特点，控制这些人不难。唯一难点的，大约是认识这些有钱有闲爱玩的人。这说明，周敏行的家世不错，至少不比他们差。”

　　“确实，这个法子，都是传销玩儿剩下了的。有钱、会玩的人，那个圈子，也只有同类才能融入。”齐亚男认同陈小飞的话，但也认同马成宋所说的，周敏行是个天才。

　　知道传销模式的人，一抓一大把；知道有钱人喜欢玩什么的人，同样是一抓一大把。但只有周敏行，把两者轻松结合在一起，既赚了钱，又没有受害者出来报案。因为受害者都变成了同案犯，即使有个别受害者没有成为同案犯，也会因为面子，不敢把这事泄露出来。

　　可以说，这艘船，就是一只会下金蛋的大鹅，无本万利。

　　“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能把这事给钉死。所有的受害者，都会沉默不语。船上的证据，我们没办法带出去。”齐亚男纠结地说道。她想起了八九十年代，许多□□案都因为受害人拒不指认犯罪嫌疑人而不了了之。她们现在也面临同样的困境。

　　“而且，这里是公海，管辖也是问题。”马成宋补充。

　　“证据的话，我想，我能找到办法。”大帅思索良久，突然说道。

　　齐亚男一听就急了，“你可别乱来，周敏行知道我们的身份，肯定会有所防范的。”

　　“我这个方法很安全的，什么都不用做。”大帅信心满满。

　　“你保证？”

　　“我保证。”

　　大帅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她既然敢保证，肯定安全。

　　齐亚男觉得奇怪，平时讨论，陈小飞总能给出非常有建设性的意见，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捅了下陈小飞，问：“你怎么啦？”

　　“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凌启言身上有大案子？”陈小飞给了一个与当下毫无关联的问题。

　　“是啊，到底是什么案子，还不立案，怎么查？”齐亚男点头。

　　“人口失踪案，现在还不知道那些失踪人员是死是活。我原本猜测，那些失踪人员与这艘船有关，但在船上一无所获。看来，是我猜错了，若失踪人员与这游轮有关，那凌启言在这个团伙中的地位应该更高，至少应是法老级别的。从安心的说法，凌启言似乎是个一般等级的会员，也没什么特权。”陈小飞修长的手指，习惯性地敲着沙发扶手。

　　齐亚男清楚，陈小飞不会无故怀疑到凌启言身上，肯定有证据，“有什么线索指向凌启言吗？”

　　陈小飞摇摇头，“没有明显的证据，只是有人看到过凌启言出现在失踪人员的场所。而且人员失踪前后，凌启言有出入境记录。”

　　“就凭这一点？”齐亚男震惊了，作为刑侦人员，她太了解，这一点怀疑，太微不足道。随便在大街让拉个人，都比凌启言更可疑。

　　“就这么多。一二九案中，失踪了十几个人，其中有三次，凌启言都出现过。我从不怀疑这些失踪人口，是否与他有关。我只想查清楚，失踪人口的去向。对这些，凌启言是绝不会承认的，审讯手段，对他没用。”陈小飞叹气，凌天健有这么个儿子，真是要他命。

　　齐亚男闭口不言，陈小飞对犯罪有惊人的天份，她对这一点有着盲目崇拜。既然陈小飞说是凌启言干的，那肯定是他干的，她们要做的，就是找证据。

　　她突然想到安心提到的底舱，“上面没有线索，不一定下面也没有。听安心说，底舱还有不少人呢。底舱的人，肯定大多数是固定的，安心这类没完成任务派去底舱的，一定是少数。”

　　“但愿吧，别抱太大希望。底舱今晚才开放，肯定是要去的。不过，若安心与刘馨所言属实，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失踪人口与这游轮没关系。要么，凌启言与周敏行以前合作密切，从去年下半年才开始变松散。因为，法老拉刘馨入伙时是说，凌启言不守规矩，想换人。”陈小飞一边说，一边无意识用中指有节奏地敲击在茶几上。

　　说完，他望向齐亚男，想听听她的想法。

　　齐亚男沉思了两秒，“我比较倾向于第二种可能。但有一点不理解，若真是凌启言做的，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失踪人员最后出现的场所？以他的身份和手段，完全没必要。”

　　“因为他自信。他认为警方不可能追查到他身上，更相信失踪人口没有说话的机会。这也是我为什么会怀疑到这艘船的原因。不进中国海域，不仅仅是因为国内赌博违法，很可能还有更严重的问题。毕竟，国内的赌场也不在少数，各档次的都不缺。”陈小飞确定地说道。

　　若是在船上找到失踪人口，就不用担心受害人集体沉默的问题了。

　　“失踪人口照片呢？”齐亚男两眼放光，有线索就查，这是她的一贯作风。

　　陈小飞拿起手机，点开一个全是照片的文件夹，递给齐亚男。

　　齐亚男快递浏览一遍，又递给马成宋。

　　照片上的女孩子，个个青春飞扬，虽然都画着浓妆，衣着暴露，背景更是一言难尽，但个顶个的好身材，纤腰长腿，不亚于明星偶像。齐亚男注意到，好几个女孩子身上有纹身。

　　纹身这东西，齐亚男没有偏见，就像纹眉，纹得好的，确实让人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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