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蜕

　　“南哥，监控并无异常，保安说昨晚李博九点左右，由小区另一业主凌启言的司机送回来，敞篷两座跑车，可以清楚看到李博在副驾驶。”老徐说道。

　　小徐、熊大那边也没发现可疑线索，人工湖内未查，岸边都排查了一遍，并无可疑物品。

　　下午熊大熊二要去芜州提蔡新城案的嫌疑人，收队后齐亚男直接送他们去了高铁站。然后通知老徐带人直接去了李博的公司——一O演艺公司。

　　一O演艺公司位于金湖市最高楼凌天商务大厦，规模不大，不到五百平米。齐亚男安排老徐询问司机王成林，自己去见刘馨。

　　见到李博助理刘馨时，齐亚男有点吃惊。刘馨是一位五官平润，身材发福的中年女性。她见得较多的助理都是美女花瓶，抑或美女蛇，刘馨这种年纪和相貌的，真屈指可数。

　　得知李博去世的消息，刘馨瞬间控制不住情绪，失声痛哭起来。不需要齐亚男开口，刘馨已经进入追凶报仇状态。

　　“齐警官，拜托你们，一定要查出真凶。李博因为从小家境优渥，父母离异的原因，有些坏毛病，但罪不至死啊，一定是杀错人了。”说完，刘馨又抹了一把泪。

　　“刘女士，您与李博的关系不错吧。”齐亚男问。

　　“李总并不把我当下属看，我们的关系，介于朋友、长辈和下属之间吧。他比较信任我，有什么话也愿意跟我说说。李总在外人看来是挺风光的，其实他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说完，刘馨的眼泪又开始往外冒。

　　齐亚男听了，若有所思，问；“刘女士，能不能具体说说是哪些坏毛病，该死的，又是谁”？

　　刘馨一梗，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垂下眼帘，结巴地说道：“就是，就是一些有钱有势人家小孩惯有的毛病，花钱大手大脚，死要面子。其实他对下属和朋友都很好的。”

　　刘馨避重就轻的回答，齐亚男自然要追问下去：“李博的私生活如何？在枫湖苑别墅区内，有没有相熟的朋友？”

　　刘馨听到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下，才回答：“他没有固定的女朋友，平时应酬比较多，警官你知道的，他们这个行业的人，在性方面是比较随意的。至于枫湖苑别墅区，里面的业主，李总肯定都认识，偶尔会吃个饭。至于交好，就只有A13幢的凌氏集团太子爷了。”

　　刘馨的说法，与保安的说法相印证，关系不好的话，不会借用别人的司机和车。

　　贵公子圈中的一些玩法，齐亚男也有所了解，就此打住这个问题。开始追问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你刚说是杀错人了，你认为李博是替谁死的？”

　　“警官，我随口说说，您别当真。李总这么好的人，我觉得没人会去杀他才这么说。”刘馨有些慌乱，脑袋不自觉地转向面前的桌面，回避与齐亚男的眼神接触。

　　齐亚男好歹是个经验丰富的刑警，对方这么明显的引诱，自然要看看她的目的是什么。

　　“刘女士，我希望你如实回答这个问题，你可以选择的是现在回答，还是去警局回答。”齐亚男不紧不慢地按套路出牌。

　　看到刘馨仍不作声，齐亚男慢悠悠地补上一句：“如你所知，李博跟他父亲关系一般，李副市长应该不太愿意登上报纸头条，只怕巴不得我们尽快结案。”

　　听到这句话，刘馨终于抬起头来，神色坚定地说道：“你们可以查一下李总的那个好朋友，凌氏集团的太子爷凌启言。凌启言的风评不好，行事无所不用其极，得罪的人很多。两年前还被他父亲送出国去避了一年风头，去年才回来。他和李总关系非常好，交往甚密。”

　　她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一直劝李总不要与凌启言交往，但李博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对凌启言随叫随到。虽然我没证据，但我总觉得李博的死，与凌启言脱不了干系。”

　　看来刘馨对凌启言的印象真是恶劣，绕这么大个圈子，就为将凌启言拉下水。齐亚男倒是对凌启言突然出国一事有兴趣，问道：“两年前，凌启言是因为什么原因去避风头？”

　　只见刘馨神色一紧，半天没说话，似乎想把这个问题拖延过去。她继续施压：“凌启言出去避风头的原因，肯定与李博有关。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到，只是我们也不能保证，从凌启言口头听到的答案跟你的是不是一致。”

　　似乎担心凌启言往李博身上泼脏水，刘馨终于开口了：“这事我也是听李总提过。三年前我们公司签了个艺人，您可能听说过，柳霖东。后来经李总介绍，半年后就转到外省海湖市的花漾工作室，经过一番选秀操作，开始火起来。

　　凌启言有次与李总去参加现场活动，看到柳霖东，一眼就相中了，直接去问过柳霖东，被拒绝后还找李总帮过忙。柳霖东死前两天在金湖参加活动，当时李总以自己的名义帮凌启言约过柳霖东。柳霖东死后没多久，凌启言的父亲就把他送到国外去了。”

　　听到这里，齐亚男全身一凉。柳霖东的死因报告是她出的，根据现场的情况，可以排除他人做案的嫌疑。但听刘馨的说法，柳霖东的死，似乎与凌启言有关。

　　柳霖东是服用过量安眠药自杀，根据病历，他患有中度抑郁，长期失眠。死前一小时，柳霖东还发了社交圈“我走了，勿念”。当时综合各种线索，齐亚男认为是自杀。

　　“你认为柳霖东不是自杀？”齐亚男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飘。

　　“柳霖东是不是自杀，我不知道，即使是他杀，也肯定与李总无关。得知他死亡的消息后，我特地去查过李总的行程，柳霖东死的那晚，李总和凌启言都去参加同一个酒会。但我记得凌启言得知柳霖东死亡时的反应，很慌。当时李总还安慰他，不过是个玩物，死了就死了。”刘馨的头往右边歪了一下，似在回忆当时的情形。

　　齐亚男觉得刘馨的逻辑有点不通。按刘馨的想法，凶手是为柳霖东报仇，而杀李博。但柳霖东是两年前死的，为什么两年前没动手而是拖到现在？再说，刘馨自己也说了，李博和凌启言没有作案时间。即使是他杀，这两个人也不是凶手。

　　刘馨这样说的动机是什么？

　　“刘女士，你最好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我们可能是没能力撬开你的嘴，得知真相。但凌启言他可不需要真相，若真与他有关，他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齐亚男并不担心挖不出真相。对普通人来说，没什么比生命受到威胁更可怕的。

　　果然，刘馨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哆哆嗦嗦地说道：“齐警官，我们的谈话应该是保密的，你无权告诉别人。”

　　齐亚男听了，想笑。但作为警察，她不能嘲笑当事人的智商，只能好声好气地解释：“我们警官不会把谈话的内容外泄，但你要想想凌启言是什么人。我们找过你之后就传讯他，他还能不知道这是谁给的提示？”

　　“我说，我全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保证说的都是事实啊。”刘馨乞求地望向齐亚男，希望从齐亚男口中得到一个承诺。

　　齐亚男没说话，用眼神示意刘馨继续。刘馨陷入回忆之中：

　　原来，李博和凌启言都是双性恋，不过李博是偏异性的双性恋，而凌启言是偏同性的双性恋。准确地说，李博的同性对象只有凌启言一个，对其他男性的兴趣不大。

　　凌启言玩得比较开，曾传出过伤人的事。他们约柳霖东的那晚，李总通宵未回，第二天没来公司。李总下午给我打电话给他处理公司的事务，听得出来，他情绪很低落，他突然问我一句，‘馨姐，你说阿言是不是真的爱我’。

　　我知道凌启言是花花公子，把李总当工具，玩玩而已，根本不曾动过情。当时也没回答他，只是劝他不要与凌启言混在一起。

　　柳霖东死讯传来的时候，凌启言正好在我们公司。我当时进去找李总汇报工作，看到凌启言在接电话，只听到他说了一句：“什么，柳霖东死了？”然后就挂了电话。李总给他递茶时，我看到他的手一直在抖，脸色也非常难看。

　　李总从凌启言口中得知柳霖东死讯时，并无异常。看到凌启言的样子，以为他是伤心，就安慰他说死了就死，不过是个玩物。

　　柳霖东死后第二天，我就从李总口中得知凌启言被他父亲派到国外去考察项目了。当时李总还嘀咕了一句‘又不是他杀的，干嘛着急出去避祸。’

　　李总比较单纯，不想会太多，觉得柳霖东的死跟凌启言没关系。但是，凌启言心狠手辣，在本地也势力庞大，他会因为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死人出去避祸吗？所以我才觉得柳霖东即使不是凌启言杀的，也与凌启言脱不开干系。

　　李总就是个孩子，除了喜欢凌启言这件事比较出格外，就没做过什么真正伤天害理的事。现在他被杀了，肯定是被凌启言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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