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约而至

　　顾潇从昨天回到家开始睡觉第二天快中午了才醒，看着已经快一天了都没有被回复的评论，直觉反应，姑娘应该是生气，但是因为什么生气不太知道。
　　他坐在沙发上，把擦头发的毛巾随手丢在茶几上，翻到小姑娘的对话框，消息还停留都在一个月前他的最后一条‘嗯’。顾潇按着脖子身子微微后仰嘴里念叨
　　“因为没去带她吃饭？”
　　他尝试着发第一条微信“几点下班？”
　　1个小时过去了，没有回复，顾潇对着屏幕点了点头，可能是医院忙没看到。
　　2个小时过去了，顾潇拿起手机，还是没有回复，她又不做手术她在忙什么？微信要是能推出想淘宝一样的对话框多好‘已读’这两个字从来没有像今天那么重要。
　　3个小时过去了，墙上的时针已经快指向了‘4’。
　　顾潇舔了一下嘴唇笑了，他终于明白了‘她不是没看到你的微信，她只是不想回你的微信。’
　　顾潇把手机丢在沙发上，踩着拖鞋，去卧室换了一身衣服，随后捡起沙发上手机茶几上的钱包，鞋柜上的钥匙出门。

　　惊蛰刚过，空气香甜，但是医院里丝毫闻不到一丝甜意，消毒水味道包裹着全身。
　　房月亮靠在储物柜上嘀嘀咕咕的看着祝曦：“你怎么总是和我下班时间不一样啊？”
　　“这就是医生啊！怎么会有固定的下班时间，就算是下了班，医院一个电话就要回来加班。”祝曦还没接班就被一个电话叫到医院，饭也没吃整整站了6个小时，一场手术下来整个人累的不行，生理期的折磨再加上精神的高度集中，突然松了气浑身瘫软在床上，一动不动。
　　房月亮转身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苹果，清凉的自来水不断冲洗着火红的苹果，虽然天气转暖但是医院的水依然冰凉刺骨，小姑娘抽出纸巾搽拭了一下递给倒在床上的祝曦。
　　“那你为什么还会选择这个行业啊？
　　祝曦抱着苹果咬了一口：“难道你不觉得医生这个职业很神圣吗？身穿白袍救死扶伤敢和死神抢人。”
　　房月亮不太理解：“不只是医生这一个职业很神圣啊？教师、法律、军人等等每个职业都有他的闪光点也有他存在的价值和神圣的使命啊！我总觉得你特别喜欢这个职业，说实话你是喜欢这个职业还是这身衣服。”
　　祝曦看了一眼对面弯着腰亮着大眼睛的姑娘：“你呐？你喜欢什么？”
　　房月亮看了看祝曦身上的白袍又低头嗅了嗅身上的味道，早已经闻不出早上喷的香水味儿
　　“现在吗？我也不太知道自己现在喜欢什么多一点。高考的时候是家里填报的志愿，哪个时候给了我两个选择，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医生，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单纯觉得女孩子从事这两个职业光鲜亮丽容易嫁的好，我就挑了医学。但是如果你要非让我选择喜欢什么，现在来说我喜欢这身衣服吧！。”
　　“那为什么没选择教师呢？”祝曦爬起来从桌子的抽屉里翻出一包核桃奶。
　　“教师啊……说实话做了那么久的学生了！当时真的很想逃离校园了，再说我的性格也不适合教师。每天那么对知识点现在的孩子又不好教”房月亮接住祝曦丢过来的糖。
　　橘子味儿，放在嘴里化开了，口腔都是浓浓的甜混着清淡的柑橘味儿，有点腻人。房月亮翻过糖纸看了一眼，果然加了这么多的香精和添加剂。
　　“我刚开始和你一样也是因为喜欢这身衣服，小时候身体不好总去医院，看来来回回的医生护士觉得他们身上的衣服好看喜欢的不得了，所以高考填了医学院。我还记得入学的第一天，那天不凑巧下着雨，我第一次来，满眼的庭院高雅古朴风貌。各种大神站在台上带着我们宣誓：健康所系，生命相托。我自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终于人民，我将竭尽全力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那是宣誓啊……我当时就觉得自己特别神圣，闪着金光的那种，所以啊～我喜欢这个职业，我要永远热爱这个职业，为了当时自己的立下的誓言。”祝曦把吃了一半的苹果放在纸巾上，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我宣誓的时候也是满腔热血！”房月亮拿起水杯灌了好大一口水。
　　“所以啊～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不后悔，我为自己是个医生而骄傲，并且永远自豪。”祝曦看了看房月亮
　　“是不是你的手机啊，我听见什么声音好像一直在震。”
　　房月亮不情愿的掏出手机，看着微信界面，不断刷新的消息
　　“是顾潇，他回来了，问我几点下班。”
　　“不是已经下班了吗！快去啊～人家好不容易才有时间休息，干快去吧。”祝曦连忙把床上的包包丢给房月亮。
　　房月亮手忙脚乱的抱着包看着祝曦想了想“那我走了！”

　　医院的门口好像总是人来人往，停车场也从来没有空位的时候，站在楼上向下望一片灯火通明。
　　房月亮穿着千鸟格的长款呢子大衣，围着白色的针织围巾挎着白色小包，推着旋转门一圈一圈的转，直到再次看到手机屏幕亮起才慢慢走出医院的大门。
　　小贩的叫卖声、汽笛声、和高中晚自习的铃声不断传来。她也不着急迈着步子不紧不慢沿着医院门口的小吃街这看看哪儿逛逛。
　　“阿姨这栗子怎么买啊？”房月亮走到一家小摊门前停下。
　　“15一斤姑娘来点儿嘛？”老板娘还穿着厚厚的棉服，带着毛球的帽子和线手套，还没等房月亮回答已经伸手扯下了一只塑料袋。
　　房月亮看着香气四溢的栗子想了想：“我要两斤，麻烦您了！”
　　她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看着旗杆上的二维码刚想支付，旁边传来声音
　　“多少钱？”房月亮回头，顾潇？
　　“32？行吗姑娘？整斤整量的不太好称，这都是山西的板栗特别好吃。”老板娘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快速的把包装好的栗子系成蝴蝶结，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十分想要她的回答。
　　“行，您看一下钱过去了。”房月亮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顾潇，头发好像长长了一些，穿着黑色的皮夹克上面一圈白色的羊羔毛的领子和袖子，侧着脸高挺的鼻梁上挑的唇角。
　　“好叻！”老板娘看了一眼对面的小姑娘顺手把栗子递过去，他都付钱了两个人应该是一家的。
　　顾潇接过栗子看了眼房月亮：“走吗？”
　　房月亮看着眼前的顾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高兴吗？当然高兴，心心念念那么久的人突然出现了。愤怒吗？其实也挺愤怒的，约好的事情临时爽约，一句归期未定就音信全无。
　　他可以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给她发着微信，微信没回，就来医院找她。
　　那她呢？
　　如果他微信没回她该怎么办呢？去哪找他呢？她其实对他一点都不了解。
　　房月亮看了眼不断涌过来买栗子的人，往前走了几步站到路灯底下。
　　顾潇拎着栗子跟在后面看着站在路灯下面的房月亮，面无表情，风吹起的长发不断抚摸着脸庞，他跨步上前：“你在生气。”
　　房月亮不避讳：“对。”
　　顾潇看了一眼停在前面的车：“为什么生气？”
　　“你怎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小姑娘怒气冲冲。
　　“我当时是真的临时有事，而且不能推也推不掉，才和你说失约的。”顾潇愣了一下，想了想才明白她在说什么。
　　“所以你现在没有事情了？”房月亮看着顾潇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胡搅蛮缠，现在是在干嘛？我为什么要生气，他回来就给自己发了微信，失约之前也发了微信……
　　顾潇看着对面的房月亮刚刚还像只气鼓鼓的河豚，现在一下子河豚变成了被放了气的气球。
　　祝曦曾经说过房月亮这个姑娘除了一眼看上去就格外惊艳的长相还有一个格外招人喜欢的地方就是性格，只要你讲理我就听，只要你能说服我我就承认，绝不胡搅蛮缠蛮不讲理。
　　“对，事情解决了，所以回来就直接来找你了，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一起去吃饭。”
　　“哦……”“房月亮原本还仰着的头顿时偏了便然后低头看着脚上的马丁短靴，声音低低的。
　　“那……走吗？”顾潇看了眼灯光下低着头的小姑娘，灯光把小姑娘的长发晕染成了栗色，和前几天朋友圈里的发色与些相似。
　　房月亮也不敢抬头，下了好大决心似的：“嗯，走！”然后头也不抬的往前走。
　　顾潇看着走向相反方向的房月亮，控制不住的低头笑了一下：“反了。”
　　房月亮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看着顾潇。
　　顾潇长身玉立的还站在刚刚的路灯下面对着她指了指身后：“车在这边。”

　　顾潇走在前面，余光看着一直跟在旁边的房月亮，小姑娘圆滚滚的眼睛四处打量，好像在找车，他掏出钥匙按了一下车锁，停在不远车的黑色路虎车灯亮了一下。
　　房月亮抬头看了一眼顾潇，没说什么，打开车门钻进去，拉过安全带随手扣上。
　　顾潇看着一路过于安静的房月亮也没说话，伸手扯过身旁的安全带刚要扣上，抬头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小姑娘。
　　太阳已经下山，整个天像被黑色幕布遮起来，医院附近不好停车，他把车停在了银行的靠旁边位置，银行也已经下班了，附近只有路灯亮起，车里也一片漆黑，只剩星星点点的仪表盘。
　　房月亮一直用余光瞟着顾潇，等了好久发现顾潇还是维持着刚刚的那个姿势不动，她动了动，侧了一下身子：“怎么了吗？”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声音带着些许试探，大眼睛看着他，乌黑明亮。
　　顾潇舌头顶了一下左腮：“这么相信我吗？”
　　房月亮双手紧紧抓住安全带，满脸慌乱：“啊？”
　　顾潇盯着对面已经有些害怕的小姑娘，勾着嘴角手里拿着安全带的金属头“这么相信我吗？连安全带都不让我系了吗？”
　　“啊？我没有啊！我没不让你系啊，你系啊……。”房月亮觉得她脑子现在已经一片浆糊了，这是哪集啊？小说上也不是写的啊？不是男主给女主系安全带吗？这是主线任务已经完成开启新副本了？
　　她一把拽过顾潇拉到一半的安全带，双手在黑暗中摸索，摸了半天发现不对，低头一看，他这个已经系上了啊？
　　车内灯光亮起，房月亮一下子眯起了眼睛，缓了缓，睁开眼睛刚想说‘你这个安全已经系上了’，就着灯光一眼，顺着安全带的方向，小姑娘看着手里驾驶座的安全带和副驾驶自己的安全带，顿时哭丧着涨红的脸：“我系错了……”
　　顾潇接过小姑娘手里的安全带，附身趴在方向盘上笑的一颤一颤的。
　　“你紧张啊？”笑够了的顾潇抬起头侧着脸看着委委屈屈的小姑娘，狭长的眼睛里像是汪着水，亮晶晶的。
　　“也不是……”小姑娘双手拉着安全带，手指在缠在安全带上绕啊绕。
　　“我觉得你也不该紧张啊，又不是第一天见我。”顾潇按下车窗，带着一丝暖意的凉风吹进来。
　　“是第二天”小姑娘看着窗外嘟嘟囔囔。
　　“在你梦里我是什么样子的？”顾潇笑了笑挂档启动车子，看着倒车镜。
　　房月亮看了一眼顾潇：“听不见我说话，总是笑。”
　　顾潇方向盘打死左转驶向主干道，偏头看了一眼窝在副的小姑娘：“那现在哪？”
　　“现在啊……可以听见我说话，还是总是笑。”房月亮仔细想了想好像和梦里有些不同但是又没有特别不同。
　　“我和你梦里的我总体上来说是一样的！都是我，你不用怕，也不用躲。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出来，正常相处就好，有我没考虑到的地方你也可以提出来，你不说我也猜不到，就算是猜到了也可能错过了时间，房月亮，你不是第二次见我，梦里的我也算数，我们认识已经半年有余了。”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很多人都叫过她的名字，但是只有他叫起来格外的好听，声音低哑，缠绵不绝，像是来自大海深处的记忆翻滚着时光呼啸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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