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女配坐享天下

　　这样平静的气氛跟让沐祈心里发颤，因为不知道何时会突然爆发。建元帝轻啜了一口茶，笑道：“怎么傻了？见到父皇母妃都不行礼了吗？学的规矩都忘了？”

　　沐祈下意识望向苏贤妃，发现苏贤妃虽然也笑着，但仿佛眼中含着泪水。他来不及多想，先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见过母妃。”言语中带着很明显的颤音。

　　建元帝指着圆凳笑道：“坐吧。”

　　沐祈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整个钟粹宫格外的安静，不似往常那种静谧，而像是一种死一样的寂静，好像整个钟粹宫就只剩他们三个人了一样，就连刚刚送他进来的那个内侍也不见了踪影。

　　他魂不守舍地挨着圆凳坐下，只敢虚虚地坐在边沿上，双手微微颤抖，他心中再一次后悔起来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要是拖累了母妃，不如现在就自尽算了。

　　建元帝依旧带着笑意，柔和道：“与朕说说吧，和周平禾是怎么一回事？”

　　建元帝的语气虽然很温和，可所说的内容就像一桶凉水从头浇到底，让沐祈浑身上下都开始颤抖起来。

　　他张了好几次口，才勉强发出音来，“父、父皇，儿臣、儿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建元帝并未动怒，反而喝了一口茶，道：“没出息，敢做不敢当。如实道来，父皇不杀你。”

　　沐祈不知道建元帝究竟知道了多少，也不知道到底如何说才能脱罪。建元帝瞧他不敢说的样子，笑道：“周平禾什么都说了，她说是你强迫于她的，是这样吗？”

　　沐祈一愣，怎么可能？阿禾怎么会这么说？建元帝又道：“父皇看着你长大，你素来懂事乖巧，父皇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将真相如实说来。”

　　沐祈视线穿过建元帝，落在窗外面的玉兰树上，缓缓开口道：“也是这么一个雨天，儿臣逃了赵学究的课，想从后院翻墙出去。转过拐角，就撞上了阿禾。那时候她穿着天青色的裙子，就像仙子一般。这是儿臣第一次遇见阿禾。儿臣那个时候已经定亲了，可是后来儿臣多次遇见过阿禾，她文采出众，琴弹得非常好。儿臣真的非常喜欢她，她却不愿意做儿臣的侧妃，可儿臣与乔儿一起长大，也不愿辜负乔儿，于是就这么一直耽搁着。”

　　说到这里，沐祈仿佛突然有了些勇气，他直视着建元帝道：“后来我被父皇派往凉州历练，走的时候父皇正在大选，我明明交代过储秀宫管事，让她将阿禾的名字划去，可是我还是等来了父皇册封她为贵人的消息！”

　　建元帝没有言语也没有动怒，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根，他静静看着沐祈。沐祈接着道：“儿臣等了很久，总算有机会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她告诉我，本来她第二日就要离宫了，是父皇醉酒后强迫了她！父皇，你明明册封她为贵人，你却从来不去瞧她一眼！你知道她在这后宫过得多么凄惨吗？”沐祈的语气中已经带了哭腔。

　　建元帝仿佛没有听到质问一般，很平静地反问道：“所以你就与她苟合了吗？”

　　沐祈擦了一把眼泪，道：“先开始儿臣并没有这种想法，儿臣还是希望她能在后宫过得好，儿臣还拜托母妃看在儿臣与她同窗的份上，多照顾她一些。大概是半年前左右，有一次儿臣遇见她，她一直在哭，儿臣心里实在难受，就……”

　　建元帝冷笑道：“就不顾礼法，罔顾人伦，在后宫中行下苟且之事。是吗？”

　　沐祈一咬牙，双眼通红地瞪着建元帝，怒吼道：“父皇，你有那么多妃子，为何要与儿臣抢人？儿臣连侧妃都舍不得让她做，父皇却封个小小的贵人，就把她遗忘在这后宫里！”

　　建元帝又端起茶抿了一口，旁边的苏贤妃已经是泪流满面。建元帝淡淡开口道：“在你眼里，朕就是个沉迷美色的人吗？”

　　沐祈一滞，建元帝接着道：“就是这等荒唐的理由，你就让这么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沐祈，朕对你很失望。朕今天就告诉你，朕为何从不去瞧一眼她。”说着便扬声道：“将起居注拿给他看。”

　　大总管从隔间里悄声走出，手上捧着二十五年的帝王起居注。他熟练地翻到一个位置，恭敬地递给沐祈。沐祈接过来，书中赫然写着“十一月十四日晚戌时一刻，秀女周氏于后花园勾引陛下，褪其外衣为陛下献舞一曲。陛下赏之，后封贵人。”

　　沐祈紧紧攥着书册，喃喃道：“这不可能……”

　　建元帝挥手，示意大总管退下。他冷冷道：“第二日就要离宫之人，为何能在御花园偶遇朕，为何还要献上一支折腰舞？你说她在后宫过得凄惨，皇后从未克扣过她一次份例，她在宫外只是一个小小主簿的女儿，在后宫的份例又是如何？难道要她入主中宫才满意吗？”

　　最后，建元帝平复了语调，道：“朕方瞧不起这种人，你却为了她，做出这些有违人伦之事，你有什么脸面见你的母妃和妻子？”

　　沐祈脸色如死灰一般，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道：“事情都是儿臣一个人做的，儿臣的母妃和妻子均不知情，求父皇饶过他们。”苏贤妃也与他一同跪下。

　　建元帝站了起来，眼神沉沉地看着他，道：“可惜赵知府兢兢业业一辈子，女儿却嫁给你这种畜生，放心，朕赐你们和离。还有你母妃，苏家满门清正，怎么你母妃就生出了你来！”

　　苏贤妃已经哭得不能自已，“陛下，是臣妾没有教好他，都是臣妾的错。求陛下开恩，阿祈毕竟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求陛下开开恩啊……”

　　建元帝抬起了头，不再看他们，冷漠道：“放心，朕没打算杀了这个畜生。家丑不外扬的道理朕还是懂，从今往后，他就去秋文殿静养吧，你与他一道去吧。”

　　建元二十九年夏，大皇子沐祈因重病于秋文殿静养，苏贤妃念子心切，亲去照顾。赐其与皇子妃赵氏和离。此外，圣上念豫州知府赵安随兢兢业业，特赐其女赵氏县主一爵，允其另行婚配。

　　苏少傅为此事来回奔波了好几天，才得建元帝召见。也不知晓建元帝都与他说了些什么，苏少傅回府之后便上书称病请乞骸骨，建元帝不允，特批了三个月假，他身上担着的吏部尚书一职也暂由吏部左侍郎代理。大皇子妃赵乔由建元帝安排着与苏贤妃见了一面，也停歇了近几天的闹腾，说是不想改嫁，就想替沐祈去念经祈福，于是转头到京都南山寺去带发修行了。

　　出此了此等大事，一时间满朝噤声，所有朝臣都小心翼翼地安静了下来，怕沾染了晦气。除了大理寺主簿，更没有人注意到后宫有一个小小的贵人因染疾忽然暴毙了。但是他知道归知道，稍稍一想这几天的动荡，他什么也不敢问啊，生怕哪天就抄家灭族了。

　　宫中出了如此动荡的事宜，却并未影响到公主府。自从听闻沐祈曾派人连夜赶往南大堤，沐萱便命手下所有的人保持静默状态。现下，她仍是每天到施粥棚去巡视一圈，赚了好些名声。沐平晏与顾首辅归期将近，沐萱的心情就更好了，她现在就等着收网了。

　　沐平晏的心情就没有那么美妙了，尤其是得到了沐祈重病静养的讯息，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几天她一直在愁见了建元帝应该怎么说，直到坐上回京的马车都没拿定注意到底是坦白还是隐瞒死扛。

　　顾太傅也好像猜出了些什么，他对沐平晏说道：“殿下，老臣做了这些年陛下的臣子，其实犯什么错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而犯错。”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一副你自己感悟的样子。

　　沐平晏一瞬间下定了注意，她明白太傅的意思了，她恭敬地冲着顾太傅执一弟子礼。

　　到了养心殿，建元帝先召见了顾太傅，她被大总管领到偏殿去吃了些东西，半个时辰之后她才见到建元帝。

　　一进养心殿，沐平晏就注意到了建元帝鬓角多了一缕白发，她早已经酝酿好了情绪，眼眶微红道：“父皇，你都有白头发了，是儿臣不孝。”

　　说的建元帝也鼻子一酸，责怪道：“一天到晚净让朕操心。”

　　大总管知晓这对天家父女有话要说，便悄悄领着侍从退出了养心殿，一时间殿内安静至极。

　　沐平晏直接跪倒在地，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磕完之后额头一片通红，她眼中含泪道：“父皇，是儿臣不孝，求父皇责罚。”

　　建元帝见她劳累了这么几天满身灰尘的，又这么一副可怜的模样，到底是宠爱多年的储君，他心头一软，道：“先起来，坐着说话。”

　　沐平晏摇头，擦了一把眼泪道：“儿臣有错，儿臣跪着说心里踏实。其实大皇兄的事儿臣一个月之前就已知晓，可那个时候大皇兄告诉儿臣说，是父皇拆散了他和周贵人。儿臣观大皇兄心有怨怼，但又觉得父皇并非重色之人。儿臣一怕直接揭露之后，父皇与大皇兄之间的误会就再难开解，二是怕此事由儿臣揭开的话，父皇会因此厌了儿臣。”

　　沐平晏哽咽道：“儿臣真的很怕父皇厌恶儿臣，儿臣这些年一直努力学好课业，就是想要父皇能够看重儿臣。”

　　说完便再深深磕了一个头，蹭破了额头上的一块皮，她接着哭道：“可是儿臣只顾着父皇是否喜爱儿臣，没有考虑到父皇的感受。今日见父皇都有了白发，方知父皇心里定是难受至极。儿臣本应该替父皇分忧解难，却让父皇更加伤心难过。实乃儿臣之大不孝，望父皇责罚。”

　　说完这些，沐平晏已经哭得双眼通红，建元帝心里也酸涩的不行，一颗在沐祈那里受了重创的老心在沐平晏这里得到了些许安慰。

　　他站起来亲自将沐平晏扶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他道：“傻孩子，朕是你的父皇，怎么会厌恶你？你皇兄的事都是他咎由自取，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建元帝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父女两人说了些交心的话，说到最后两人都眼泪汪汪的，也算是将心结解开了。建元帝又命人上了一桌御膳，与沐平晏一同用了午膳。

　　吃了一会，建元帝揶揄道：“醉星楼的那个戏子是怎么回事？”

　　沐平晏讪讪道：“就是之前的陆玉锦，儿臣本想一早就把他纳进来，只是教坊司一直说年龄未到不放人，儿臣就拜托皇兄帮我盯着……”

　　建元帝给这傻话给气笑了，他道：“你要选侍伺候，朕可以给你指些清白人家的男儿，非要沾染戏子这样不干不净的？”

　　说的沐平晏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搔搔下巴道：“这，儿臣还未行成人礼，就大加选侍，影响不好吧，朝臣得说儿臣好色呢。”

　　“哼，那整个戏子到你那别院去，朝臣就不说了？”

　　沐平晏心中暗骂沐祈留下的这烂摊子，一边讪笑道：“儿臣本来想着悄悄的……”

　　建元帝瞥了她一眼，道：“储君的一言一行都有朝臣关注着，你当悄悄的就没事了？”顿了顿，又道：“既然不想选侍，你可以先将南宫远收用了。”

　　沐平晏一口汤呛在了嗓子里，她猛烈地咳嗽了一会，方道：“儿臣知道。”怎么这个也被建元帝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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