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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清者自清
“何人对朕不满,尽管上前!”
黑龙所到之处,群臣都赶紧闭嘴,没了声响,连连避让,一个挤着一个地往后缩,谁都不愿做出头鸟,一不留神就丢了性命。
没胆识的样子惹得魏梦琬偷笑。
黑龙径直走到林沭戎面前,“即便朕要篡权夺位,林丞相奈我何?朕不妨实话告诉你,若不是朝堂之上,朕不方便动手,你此刻已是头身分离。”
他扯着嘴角邪笑,当着妹妹的面,总是不好杀太多人,而且他杀人的方式终归血腥了些,不该让妹妹看到。
“林丞相还想说什么,尽管说,朕洗耳恭听。”
几声“朕”气得林沭戎浑身发抖,这可不是监政那么简单了,他分明已经把自己当做了帝王。
可偏偏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本皇帝应该看重的颜面、声威、仁义、礼法,人家全不在乎,堂而皇之地承认了自己篡夺父位,最大的罪名都认了,还让他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
魏梦琬看着黑龙一副无赖模样,又见林沭戎哑口无言,也是哭笑不得,所以还是大哥技高一筹吗?
“东昀将军觐见!”
“镇北将军觐见!”
“飞盛将军觐见!”
正是时,门外传来一叠通禀,三位男子随即进入正殿。
为首的男子身着赤金缀鳞甲,披黑色大氅,发髻高束,佩戴九首金狮玉冠,面覆腾云面具,右掌压剑,左手提着一人。
跟在他左侧的将领头戴虎头盔,穿嵌皮铠锁子甲,一袭暗红色披风,紧握钢刀,神情肃穆。
右侧的少年稍稍落在后面,他一身耀眼的亮银色明光甲,双鹤展翼盔,白色纹银边披风。
陆飞微微颌首,目光从容地扫过面如土色的众人,踏痕天戟轻抡,一抹浅笑,十足锋利。
便是日前刚刚上位的御驾三大将军!
陆昀把捆得像粽子的林骁丢在地上,按照魏梦琬的吩咐,单膝半跪,拱了拱手,“圣上。”
“陆野(陆飞)参见圣上!”余下两人同时行军礼。
这一拜,彰显了黑龙的权威,也预定了胜利。
到这个时候,一众文臣才意识到,三大将军竟然都姓“陆”!
他们不约而同的望向高台上衣着鲜艳的少女,是她,是九千岁布下的局,错不了!
魏梦琬的嘴角高高翘起,不早不晚,来的正是时候。
林沭戎正手忙脚乱地搀扶昏迷不醒的儿子,失了方寸,叫喊着,“我儿所犯何罪,尔等胆敢如此对待朝廷二品武将,当真是要造反不成?”
魏梦琬嗤讽,“东昀将军乃是奉旨捉拿乱臣,何来造反一说,林丞相若是不信,要不要上前查验,看是不是我父皇亲手所写?”
她抬眉一笑,世上的话语权永远掌握在强者手中,任她颠倒黑白,有谁敢说不对?
“至于身犯何罪?镇北将军,你来告诉林丞相。”
魏梦琬轻轻端袖示意。
“属下得令。”
那将领扶肩遥拜,而后慢慢转过身,“林丞相可还能认出末将?”
男子身上的锁子甲已经很旧了,青铜之上满是岁月的沧桑,但他今天执意要穿这套盔甲,因为它由一代代男儿的英骨铸造,热血一次次将其浸染,烈日虽曝,风雪虽寒,然忠魂不灭,他们都在等着重见光明的一刻。
“我乃梁丘野。”
其姓氏一出,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原来你就是几年前逃脱的梁丘四子,九千岁,您在等什么,还不快命人将其拿下!”
魏梦琬但笑不动。
“难不成九千岁想包庇这卖国求荣的叛徒?!”林沭戎其实已经乱了阵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他仍不甘心。
“你胡说,分明是你伪造了与敌国私通的信件,诬陷父亲谋反,我父兄后来含冤死在狱中,肯定是你杀人灭口!”梁丘野激动地反驳。
听他这话,林沭戎笑了,反问道,“将军言辞凿凿,说父兄无罪,乃是老夫陷害,可有证据?”
“这……”梁丘野一怔。
“启禀陛下,梁丘反叛之事乃是先皇主审,早已定案,其中始末,宗卷之上记录得清清楚楚,请陛下明鉴!”
林沭戎对着黑龙一揖到底,答话滴水不漏,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他暗地得意,弃卒保车,这一招他也会用。他就不相信,黑龙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帝位,还会因为当年梁丘的一件小案继续纠缠。要知道,翻此案可是要背上大不孝之罪的,尤其是一个刚刚接任皇位,并且争议颇多的皇子。而只要不翻此案,自己就不会轻易倒台。
但是,他小看了黑龙的坦诚,更小瞧了九千岁的狡诈。
魏梦琬无奈地摇摇头,梁丘野这孩子,经过几年的历练,在行军打仗方面,进步得倒是不少,但一旦扯上阴谋诡计,就瞬间败下阵来。
大概梁丘家本就是耿直之人吧~
她也不愿破坏了这份纯善的美好。
魏梦琬悄悄地给陆飞递了一个眼神。
“林丞相是问证据呀~”少年悠然迈步走近,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人脊梁柱发冷。
而后陆飞贴在他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难道~不就在您的身上吗~”
林沭戎大惊。
白影闪到他的身后,他只感觉四肢被什么针刺了一下,瞬间就麻木不听使唤。
他正要喊叫,踏痕天戟的利刃已横在他喉头上。
颈后是幽森的语气,“丞相大人可不要乱动,要是不小心弄伤了您,卑职怎么担待得起呢~”
陆飞说话很是谦卑,但就是在笑语中,那闪着寒光的利刃又往前送了半寸。
林沭戎清晰地感觉到,他只要一开口,喉管就会立即被割破。
然后,陆飞上上下下一通搜身,终于从他的后腰处抽出一个密封的香囊,撕开之后,里面是两页薄薄的宣纸,写满了细密的蝇头小楷。
“卑职猜得果然没错,丞相大人一如既往地只相信你自己呀~”陆飞放开了他。
但放不放开没有什么分别,林沭戎眼前一黑,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是他自做聪明,他唯恐珉帝某一天会对他突然发难,才会把当年梁丘旧事的原委一字不漏地写出,贴身保管,细数珉帝嘱咐他如何造假,如何配合,有何人知晓,何为凭证。
明明是极其隐私之事,怎么偏偏被陆飞发现了,还当朝被搜了出来。
真是天要亡他!
他不知道陆飞原本的打算。事实上,在上朝之前,陆飞往林沭戎身上和丞相府的书房各藏了一封伪造他笔迹的书信,这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没想到歪打正着,竟然有现成的证据。
少年虽然至始至终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但是天知道,他此时的惊喜。
假的总是比不上真的,这下,连口舌都不用费了。
真是老天保佑!
黑龙上前,从陆飞手中将宣纸接过来,抬臂举起,“何人愿重审此案?”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黑龙早已料到是这种结果,冷哼了一声,回头与魏梦琬对视。
正当魏梦琬要挪步上前时,噤若寒蝉的文臣中间走出一人。
“若陛下信得过老臣,老臣愿为陛下分忧!”
乃是府台张文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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