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青以涩

　　如坐针毡。
　　顾硕石从没像哪一刻如此心领神会一个词。怎么弄得自己像个大门不出二门不入待嫁闺中的姑娘要迎来新婚之夜一样紧张。
　　顾硕石觉得电视里面的家长里短根本就没走脑子，和快进的无声画面一样。瞟见齐诺偷偷哈欠时，尽量控制着嘴的开合，顾硕石知道那个丫头肯定也是在强打精神，两个人都这样不自在，还不如刚才顺着申哥的路子来，虽然给人家填了些麻烦，也总比现在这样强。
　　玩了一天，上蹿下跳的不闲着，满格的电量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可是顾硕石不敢有什么动作，连先站起来去洗漱都怕给齐诺造成心理负担，两个人就像给自己画了安全区域，各自坐在床的一边，刻意拉开距离。
　　最后还是齐诺先动了起来。
　　“不去洗漱吗？”
　　“你先去吧，我不困。”
　　看着眼睛都已经变长，却还在这强撑的顾硕石，齐诺没说什么，拿了自己的用品去了卫生间，没一会就出来。
　　“快去吧，早点睡，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去爬山吗？”
　　“哦！”
　　看齐诺表现的自然，顾硕石多少放开了些，等他洗漱回来之后，齐诺已经散开马尾，安静的躺在被子里，呼吸均匀。顾硕石以为齐诺已经睡着了，便蹑手蹑脚的钻进被窝，看着齐诺的睡颜不自觉的笑了，这样的齐诺其实已经做了很大的努力向自己靠近了吧。
　　过年的时候齐诺虽然人在他家，可是易天一直陪着，始终是三个人一起相处，多少能让齐诺没那么紧张。细数下来，两个人确立关系也快一年了，可是嘴都没亲过几次，何况是同床共枕。能这样静静的看着齐诺睡在自己身边，这梦真是有些不现实。
　　拄着脑袋的手臂渐渐失去知觉，顾硕石才收回目光。微微起身，清浅的吻落在齐诺的额头上，等他挺直身子的时候差点没从床上掉下去，本以为睡着的齐诺，现在正瞪着大眼睛看着他。顾硕石稳住身子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睡吧。”齐诺翻了个身，把冷漠的后背转向顾硕石。顾硕石轻轻的道了一句晚安，关掉床头灯，尽量收缩着身体，贴着床的另一侧边缘躺下。
　　两个人就像在玩一场憋气游戏，谁也不敢动。
　　虽然是大床房，但是度假村庄的住宿条件多少做了些缩减，两个人要是挨着睡被子肯定是合适的，可是两个人执拗的分值两端，中间就形成了支撑起来的空隙，小风好不客气的光顾，把这四月初的夜晚渲染的更加寒冷了。
　　顾硕石觉得后背都在冒凉气，可是他既不敢往齐诺那面靠近，又不敢拉扯被子，最后一咬牙，干脆把自己晾在外面，没有了身躯的支撑，被子服帖的为床上的另一个人服务去了。
　　要是这会儿谁能看见把自己蜷缩成球一样的顾硕石，一定觉得这小子真是个情圣！
　　就在顾硕石冷得想往床单底下钻的时候，齐诺却翻身给他盖上了被，手轻轻攀上他的肩膀，把人扳了过来，两个人就这样平躺着挨在一起，手牵着手。
　　“你的手好凉。”黑暗里，齐诺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没事，一会就暖了。”顾硕石说完，齐诺又往他身边靠了靠，挽起顾硕石的手臂，像是要把温暖过度给身边的这个人一样。顾硕石真的是被齐诺的关心弄得晕头转向，竟然忘了自己告诫自己的界限，直接把人抱在怀里，嘴上说着：“这样暖的比较快！”
　　齐诺没有反抗，而是乖乖的枕着顾硕石的肩膀，手也自然的环在了顾硕石的腰间。顾硕石觉得心脏饱胀的快要把这温暖溢出了，吻不自觉的定格在了齐诺的发际线上。
　　齐诺喃了一声“晚安”，微微张开唇瓣，清浅的晚安吻落在了顾硕石的脖颈上。顺滑的发丝，温痒的鼻息，软糯的嘴唇，好听的声音，暧昧的黑夜，这一吻，让顾硕石的内心和身体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定格在发际线上的吻，不自觉的下移，沿着额头、眉眼一路走到脸颊，最后在那柔软的唇边试探，觉得齐诺并没有对他现在的行为表示出反感和拒绝，顾硕石大着胆子加深了这个吻。如果齐诺没有回应他，也许一切就到这里，最后顾硕石会带着身体的倔强和内心的满足，抱着心爱的人睡去，然后做一个没羞没臊的梦。
　　可是当舌头被推挤回口腔的那一刻，顾硕石心里的那根线弦断了！身体像是灌注了滚烫的浆液，不由自主的想要汲取更多润泽。
　　现在他多多少少有些明白张娜的话，或许爱意确实能反映在一些占有的行为上，就像他此刻，虽然脑子里也在高喊着未来呀，期许啊，承诺了，可是身体上却停不下来。后来顾硕石细细品味，当年他及时叫停，心里一直在问自己，能不能给人家一个未来，可是此时此刻他想的是，齐诺是自己认定要娶回家当媳妇的人，可能这就是差别吧。
　　不论是同住，还是安静的躺在顾硕石的怀里，齐诺都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做好了该有的觉悟，尤其是在过年陪顾硕石去参加同学聚会，张娜的酒后宣战之后。张娜让齐诺切实感受到了威胁。自己没有张娜温柔，没有张娜会卖惨，也没有撒娇卖萌那一套，有时候齐诺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顾硕石会喜欢她，提起这事时，顾硕石就只会说一见钟情，虽然齐诺不想肤浅的把这理解为看脸，可是自己真的没有什么信心可以留住这个人，或许张娜没有的，就是和顾硕石走到这一步吧。所以就算皱着眉头，也接受着顾硕石的亲吻，心想着好在他看不见。
　　黑夜从不是友善的，就算白日里你包裹精密，戒备森严，可是当黑暗展开翅膀遮挡白昼的时候，它总是轻而易举的突破你所有的防线，勾勒你最畏惧的画面，揭开你最丑陋的伤疤。
　　在齐诺的视线里，这个对自己上下起手的人，再也不是那个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的男人，他的形象不断虚化重叠，喷薄在耳间的呼吸也变成了恶意的诡笑，摩挲着自己的双手也变成了肮脏的爪子撕扯着她可怜的自尊。
　　瞬间，迎合的双手，变成了推拒。可是这时候的顾硕石已经箭在弦上，彻底昏了头，后背挨了几下，却只觉得额头上的血管都要爆裂了。
　　直到额头真的爆裂，他才清醒过来。捂着被齐诺用电话砸的青紫的眉骨，看着蜷缩在角落里泪流满面的齐诺，顾硕石的血液彻底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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