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在人间

　　二十七
　　这个熟悉的大房子已经来的越来越少，院子里的更叔见万川从车上下来，激动的喊“二少爷回来了”，川妈妈后面跟着冬姨从屋里跑出来，冬姨看着万川高兴的说“胖了，胖了”。
　　“你天天变着花样给他补，当然胖了。”万妈妈一边说一边挽着儿子的胳膊进了门。
　　“川儿，你先去洗个澡，休息会儿，我和冬姨做完了饭喊你下来。”万妈妈高兴的进厨房去了，医院时万川要了几次东坡肉，总归碍于医院虽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有禁止她的食补行动，但仍坚持着不能太荤太油腻的劝告，所以即使天天给儿子变着菜式，但仍没有满足儿子一次东坡肉的要求，今天下厨，拿出多年来不轻易出手的看家本领，喂喂儿子的馋虫。
　　万川回到自己房间，洗了澡，穿条棉质休闲裤，随意套了件淡灰色羊绒衫，便向父亲书房走去。据说这半年来他呆得最多的地方是书房和院子，既然刚才院子里没看见他，应该是在书房。
　　敲敲门，里面应了一声。
　　万川推门进去，见他坐在书桌前练毛笔字，一笔隶书工整圆转，蚕头燕尾，已颇显功力。
　　这个书房很久没有进来了，万川的记忆中这是间领受训斥或是冷暴力的黑屋，似乎每次发生在父子间的叛逆与教训都在这里完成，以前这里更空旷和阴冷，如今似乎柔和了些，也许是增加了几盆绿植、地面铺上了纯毛地毯的缘故。
　　父子俩太久没有交流，一个不开口，一个慢慢等，于是一个看似欣赏书法，一个专注练字，倒是莫名的岁月静好起来，但谁都没有被这错觉蒙蔽。
　　“咳……”万川清清嗓子，提醒一下。
　　“坐吧！”终究是不忍心让刚出院的儿子一直站在那儿，而他知道，倔强如他的儿子，即使让他坐他也不一定会坐下的，父子俩不知为何会形成今天这番生疏与排斥，如果不是有非谈不可的事，他也不会来这书房吧。
　　“你有事瞒着我。”
　　“什么事？”万爸爸继续着笔下的张迁碑。
　　“我会娶成颖子。”
　　手腕一抖，手下一颤，一个“真”字的阔横明显偏斜了，干脆放下狼毫小楷，抬眼看着眼前这个已成熟冷俊得多的小儿子，可是一牵涉到成颖子那个女孩他仍然那么粗糙和容易激动。
　　“说说你为什么要娶她。”万爸爸想尽量把语气放平和些，他也不想每次父子谈话都以面红耳赤摔门而出来结束。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只是来告诉你，不要背后伸手搞小动作，我已经答应你回到万氏，你也要表现出你的诚意。”虽然没有依据，但万川总有感觉，他的父亲不会轻易接受颖子。如果他不接受，万川并不介意转身离去，反正这个父亲从来没有在乎过他。
　　“你了解她吗？了解她的过往和家庭吗？”年轻人总会被一时的激动冲昏头脑，并美其名曰真正的爱情，万爸爸不着痕迹的摇头，继续他的张迁碑。
　　这就是他的理念，永远把诸多无关的因素杂糅到一起，并堂而皇之的指着别人考虑不周盲目冲动。万川看着继续练字的父亲，起身就走。
　　“坐下，”万爸爸抬高声音，上位者气势扑面而来，顿了一下，拿出抽屉里一个文件夹放在儿子面前，“看看这个。”
　　这是一份有关于颖子的资料。
　　万川草草翻完，往桌上一搁。
　　“有什么想说的？”看着儿子淡定的表情，万爸爸有点吃惊，这是他从一年前就请人暗中收集的，前两个月才拿到这份较为完整的资料，可是无论如何都查不到这个女孩高三之前的经历，就像横空出世一般。他完全不能理解，一个人十多年的生活竟然在这个世上没有留下任何可稽查的痕迹，要么军方和警方的高层绝密，不然怎会是一片空白！
　　习惯掌控一切的万董事长，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莫名的恐惧。几十年商场如战场，都没有让他有过的恐惧，且不管这个女孩的背景是黑还是白，他一辈子搏下的江山，在即将功成身退的时候，他有义不容辞的责任肃清一切潜在的危险和不确定因素。
　　他希望儿子能理智对待。爱或不爱，在人的一生中，不过是一道彩虹或一片乌云，不需要以放弃扎根的大地作为追求的筹码。
　　“一个智慧超群的女孩，十八岁之前的经历完全空白，没有家人和生活背景，却拥有遍布全世界十多个国家的土地，岛屿，小镇，建筑和形形色色的产业，富可敌国，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想她应该从来没有和你谈论过这一切吧！”
　　这些确实是万川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也根本不会想到。不过，这些有关系吗？不管她是富可敌国还是一贫如洗，不管她是凡夫俗子还是从天而降，不管她从何处来到何处去，他要的是现在，而她现在就鲜妍明媚的生活在这个城市，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能感觉的到她的存在。
　　“这些调查有意义吗？你难道还担心一个拥有良好社会信誉和道德品质的女孩对你带来不利？就因为她的一切超过了你的估算，让你感觉到无法掌控的威胁？为什么你总以有利或不利作为衡量事情的标准！”
　　万川站起来，“国外的事情我会及时过去处理！”把文件夹往前推了推，“这个你也不用操心！”
　　餐桌上谁也没有多说话，万妈妈做的东坡肉的香味掩盖了点点不和谐的氛围。万军没有回来，万妈妈说他经常很晚才到家。这么大的餐厅，只有偶尔汤匙碰撞的声音和万妈妈让冬姨添一碗汤。
　　饭后，万川来到海边别墅。
　　冬夜的涛声细细的呢喃着，不知不觉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两小时后的颖子家，客厅里平时只当作工艺品摆设的水晶吊灯闪烁着璀璨而迷人的光芒。
　　“你来还是我来？”小曦靠在吧台边，一边舀着冰激凌一边看着沙发上被他虏过来的昏迷不醒的男子。
　　就是他让我们家小青鸟魂儿都丢了，甘愿自损修为用本命魂珠救他性命。脸颊轮廓太硬朗，小白脸都算不上，哪能和昆仑的仙君们比，除了这长腿还略符合黄金分割比例之外。
　　颖子本来计划了这周让舒颜张宇他们把他灌醉了趁机偷偷拿回魂珠，哪想到曦哥哥这么干脆把这个大活人运了回来。
　　“你来？”稍微想象一下场面，就令颖子一头黑线，“你以为像白鹤少年交颈而戏那么唯美啊！况且，你会弄伤他的！”忍不住白了曦哥哥一眼。
　　“那你来，快点！”小曦伸手请便，“正好不耽误我吃冰激凌。”
　　“你回房间去。”颖子哪好意思当着曦哥哥的面取魂珠，“不喊你不允许出来。”
　　“不行，我得在一旁监督，不能让别人揩了我家小青鸟的……！”还没说完已经被颖子推进房间并锁了门。
　　回到客厅。看着沙发上安睡的容颜。
　　不知……如何……下口……
　　当时事情紧急，没来得及尴尬。可现在……
　　也许是灯光太亮了。关了吊灯。
　　突然有点口渴。去拿瓶冰镇矿泉水喝点儿。
　　窗帘还没关上。找遥控器摁了开关。
　　再次回到沙发前……
　　曦哥哥下手很重，万川睡得很沉。纤长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睑上，给俊朗的线条平添几分温柔与可爱，淡淡的薄荷香若有若无的萦绕过来，红润饱满的嘴唇似乎向颖子发出无声的邀约……
　　颖子忽的站起来，心嘭嘭嘭的跳，深深呼出一口气。太难了！
　　客房传来咯咯的敲门声，“小青鸟，好了吗？”
　　颖子拿了盒哈根达斯递给曦哥哥：“你，再等下。声音莫名的低的心虚。”
　　“你干嘛这么脸红？不行的话我来。”说着就要夺门而出，颖子赶紧把他塞进去。
　　没事的，取魂珠，别多想！
　　颖子弯下腰，轻轻托起万川后脑，闭上眼覆上了他的唇。柔软又滋润的触感不同于那日的干裂粗糙，细腻又带着甘甜，舌尖轻轻启开他抿着的唇线，颖子意念专注的运起仙力，感受到召唤的魂珠就像雀跃的鸟儿般跳转起来，受到指引的溪流样欢快的向颖子飞来，化成一缕圣洁的白光一点点汇入颖子口中，直至眉心，而后到识海。终于完成了……
　　意识回到现实世界，刚要离开那点柔软，一只温暖的大手不知何时已覆在她俯身弯着的后腰，稍一用力，便被拉近了，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体传来的热度。颖子猝不及防的瞬间惊愕，半翕的嘴正好被对方攫取，不待她反应，便已攻城略地的被含住了丁香小舌。颖子的脑海轰然一片空白……就这样半俯着身子，推也不推，动也不动……
　　“住手！”
　　“住口！”
　　忽听背后两声吼！腰间的力度减弱，颖子惊醒过来。
　　脸红的滴的出水来。真有种被抓现场的感觉，以后怎么面对曦哥哥呀，要被他笑死了！不，要被他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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