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 式微 胡不归

　　“嘿嘿嘿......这位小兄弟认出来了啊。”男子想起自己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惨状有些不好意思，“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名叫郭戎。看着我比你们好像都大几岁的样子，我今年二十七了，小兄弟你呢？”郭戎将手里的水囊朝着男子扔了过去。

　　男子接住水囊，挂到了马鞍上，转过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一本正经道：“在下姓安，单名一个良字，年岁嘛不多不少正好十八。嘻嘻嘻嘻.......”

　　安良满脸纯真的笑容甚是喜庆，郭戎看着甚是欢喜，“才十八岁呀，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呀。不过......”郭戎上下打量了一番安良，又细细看了看眉眼，虽是个男人家倒是眉目疏朗，虽然皮肉有些粗糙但要是好好打扮一番肯定也是个翩翩少年郎，“你这名字起得不错，安良......莫不是除暴安良？”

　　“对！”安良竖了个大拇指，“就是除暴安良，除暴安良就是我！”说完又是几声爽朗的笑声，这笑声着实有些感染力，惹得郭戎与赵元朗都笑了起来。

　　“你笑个甚！”安良斜眼睇去赵元朗，依旧是没好气。

　　赵元朗腹诽：这家伙还挺记仇，歉也道过了，架也打过了，怎得还是如此不依不饶。可赵元朗也不多计较，只偷偷的打量着安良身后的白袍男子，见男子身上的气质与平常男子有所不同，多了许多的书生气。少年男子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又往安良的身后躲了躲。

　　“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方才这烈马我降了半天也没能降得住，还让他闯出马市伤了四周的百姓。兄台好武力，这等烈马到了兄台这里竟如此温顺。”郭戎见安良的脸色已然带着几分愠怒，怕是方才被扔下马的怨气还没小，急忙把话茬接了过去。

　　“郭大哥过奖了，在下姓赵，名元朗，年二十，洛京人。”赵元朗回过神，恭敬的拱手行礼。

　　“洛京城我去过，没你这号公子哥儿啊？”安良依旧不拿正眼瞅他，言语间挑衅着。

　　“谁说洛京人就都是公子哥儿了？”赵元朗一愕，问道。

　　“看你这匹良驹就知道这不是普通人家养得起的！”安良大量了一下赵元朗的打扮，一身鸭卵青色的圆领袍，料子虽然不是什么上等的好料子，可他方才骑来的那匹马却是匹不折不扣的好马。

　　“我虽是洛京人却并非是什么富贵之家，只不过是自小认了一个江湖异士做了师父，随着他走南闯北的学了些功夫，这马便是师父所赠。”

　　赵元朗没去看安良，只看着郭戎神色自若的说着。自郭戎一现身，赵元朗便开始注意此人。此人身穿缺胯袍，身材魁梧，一看便是天生的习武之人，可惜虽是孔武有力但身体缺乏灵活性。虽然皮肤稍黑，但眉宇之间却是盛气逼人，不怒自威。尤其是那如剑一般的眉毛下面锐利的黑眸，深邃中透着几分凶狠，赵元朗心中断定他定是久经沙场之人，且杀伐决断毫不犹豫。

　　“原来如此！”郭戎眼睛瞥向安良的身后躲着的少年男子，“这位是......”

　　安良把那少年男子从身后拉了出来，“这位是我的舅父家的表弟，名叫穆七年，今年刚刚年满十五。”

　　“七年，好生奇怪的名字！”郭戎奇道。

　　安良胳膊肘向后杵了杵，穆七年深吸一口气，学着方才安良的样子，拱手道：“七年见过各位兄长!”

　　七年行完礼刚刚起身抬头，就看见郭戎的脸已经凑到自己的眼前，紧紧盯着自己，七年被他吓得向后打了个趔趄，快要倒下之时被动作迅速的赵元朗从身后扶住。站稳后七年发现自己在慌乱中抓住了赵元朗的手，心中一惊，满脸涨红，仓惶地松开手站到了安良的身后。

　　安良憋着笑斜眼看七年红透了的脸，被七年发现从身后掐了一下胳膊。安良顿感疼痛，只好干咳了两声，板起脸道：“郭大哥，你离这么近看人作甚？”

　　郭戎挠挠头，嬉笑着说：“我还没见过长得这么俊俏的小郎君呢。”转而又掐了掐自己粗如枝干的皮肤，“这人跟人真是不一样哈，我即便是不从军，怕也长不出这副俏模样，令弟活脱脱一个玉面郎君啊！”

　　郭戎的话引得林中几人一阵笑，赵元朗笑了几声停下来再偷偷瞧着七年，见他确实长得清秀，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倒叫他响起当年在药庐中遇见的女孩子了。

　　“哥哥是军中人？”安良问道。

　　郭戎是个领兵打仗的人，说起话来直言快语毫无遮掩：“今日我们相逢既是有缘，不瞒三位兄弟，我与义父郭巍在如今正在雁门关外抵抗契丹军。今日我来此处是为买马，以待他日将那鞑子们赶出中原。”

　　“雁门关？”赵元朗与安良听了都起了好奇心。

　　“对，晋帝不肯向那辽国皇帝俯首称臣，耶律德光一怒之下大举进攻我中原。故而晋军从北、南、东三面抗击敌军，势要与其决一死战。”郭戎一番慷慨陈词后停下来看了看听他游说的三人，道，“今日我中原眼看就要被他人侵夺，郭戎想请三位兄弟随我一同到雁门关与那契丹人奋力一战，还中原百姓一片净土。”

　　“我同意，小爷最是见不过那些欺负老少妇孺之人了，大哥这事情算小弟一个。”安良被郭戎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举着剑言语激动。七年在他身后扯了好几下衣袖，他才感应过来，转过头小声道，“别怕，有我保护你，而且一路还有他跟着，不正合你意吗？”安良朝着赵元朗使了个眼色，七年左右不再说话。

　　“兄弟好样的！”郭戎朝着安良竖起大拇指，“打走了那伙子人，我们再将这慢慢收复这中原，让这乱世早日平息战乱，让咱老百姓们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赵元朗虽然看似平静，心中却也是波澜高起。家仇国恨他从未忘记过。这些年他听着师父的教导，不进朝堂、不入军旅，一是不想参与那些征战篡弑到头来却是残害百姓之事，二是想寻一个能与他志同道合，能同他一统河山结束乱世之斗，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人。

　　方才郭戎的一番豪言壮语令赵元朗豪情乍起，或许这郭戎就是他一直在寻找之人也未可知？

　　赵元朗与郭戎四目相对，又看着安良和七年一脸期许的样子，点头道：“先前我听闻中原有许多城池已被辽军洗劫一空，故而想去城中看看城中百姓尽些匹夫之责，如今有兄台相邀，那元朗愿尽力一试。”

　　“好！”郭戎大喊一声，拍手称快，“既然今日这匹烈马是赵兄弟降住的，那我便将这匹马赠予赵兄弟，当作我们今日相见的见面之礼吧。”                  
　　听得郭戎此话，安良一脸气恼，“凭什么，大哥，今日这马我也是尽了力气的呀......凭什么只给他不给我啊？”

　　郭戎略显尴尬，挠挠头不知该如何是好，赵元朗对方才的话不作理会，只对着郭戎拱手道：“兄台这份心意元朗心领了，不过师父已经留给了元朗一匹快马，这匹良马是师父临走前留给我的，虽没有方才那匹马那般高大剽悍，跑起来却也能追风赛电，还是把马留给需要的人吧。”

　　“多谢大哥！”

　　安良没有去谢赵元朗，反而向郭戎拱手行礼，弄得郭戎一个措手不及，“嘿嘿，既然赵兄弟都开口了，那这马便归安兄弟所有了。方才你们都唤我一声大哥，不如我们四个今日就来个义结金兰吧！”郭戎挑高眉毛兴冲冲的说道。

　　安良眼珠子一转，抱拳行礼：“我看行，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郭戎眯着笑眼，抱拳回礼：“三弟有礼。”

　　安良放拳扯了扯七年的衣袖，七年木讷了片刻，学着安良的样子说道：“今日起，您便是安良的大哥了。”

　　瞧着七年细声细语的样子，郭戎的语气也温和了许多，“那今日起，你便是我郭戎的小弟了，小弟请你，不必多礼。”

　　郭戎又抱拳转向了赵元朗，“不知元朗兄弟可愿做我的二弟啊？”

　　赵元朗点点头，道：“也好，这样我们四人一路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好！那元朗兄弟今日起便是我的二弟了。”

　　二人面对面的抱拳一拜，郭戎低着头，眼睛瞟向安京，朝着赵元朗的放向努努嘴，安京心领神会，虽然心中大不情愿可还是看在赵元朗让马的份上，抱拳叫了一声二哥，七年紧随其后小声的唤了一声元朗二哥，听得赵元朗心中竟然生出了几分温暖。

　　“大哥.......”安良突然摸着肚子满脸堆笑的看着郭戎，“三弟我有点儿饿了......主要是方才那马着实废了我不少气力......”

　　郭戎含笑道：“没问题，既然是一同北上，那咱们几日先回马市，寻一家酒肆一醉方休，待他日我置办好了马匹，咱们就一同出发。”

　　“大哥请客！”安良讪讪一笑。

　　郭戎看了看赵元朗，他两眼一楞，道：“我身上早就没什么银两了，就牢大哥破费了。”

　　郭戎听罢甩甩手，道：“那就上马吧，再不回去，酒肆都该打烊了。”

　　安良一听，转身跑去了河边牵马，看着马儿在喝边悠闲的喝水吃草，安良抚了抚马身，道了一声真是匹好马，跃身跳上了马。转身一看赵元朗与郭戎也已经坐在各自的马上了，只有七年还在原地等着自己把他拉上马。

　　安良一时计上心来，朝着赵元朗讪讪一笑，道：“二哥，这马太高大了，我一时还不太适应，七年的马还在茶肆，二哥您先将就将就，让七年和您坐同一匹马回去吧！”安良呲了一口白牙看向七年。

　　“要不跟我一起吧.......”郭戎不明事实真相，在一旁好心道。

　　安良听了，心中一气，道：“大哥，瞧你的壮实的身子往那马鞍上一坐，哪里还能放得下七年啊。还是二哥好，人长得又高又瘦，争好腾出一个位置给七年。”

　　安良罗嗦的功夫，赵元朗已经骑马到了七年的身旁，伸手道：“七年，来，上马......”

　　七年怔在原地看着赵元朗，安良在一旁鼓动着，“七年.......快上马啊......上马！”

　　七年伸出手，赵元朗抓住七年的手，将他拉到马上，七年靠在他的怀中，双手紧张得无处安放，赵元朗把他的手握在缰绳上，在他耳边道：“别怕，这匹马名字叫东青，很乖的。”

　　七年摸了摸东青的鬃毛，东青晃晃头，很舒服的模样，七年在马上嫣然一笑的一瞬间，赵元朗突然想起了当年在药庐中救了自己的小姑娘，想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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