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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子夜时分，敖婧打着哈欠爬上客栈的屋顶，果然，一轮将圆未圆的清月之下，客栈的屋顶之上坐了个慎华。
慎华听到瓦片的声响，转头看到了站在屋顶上的敖婧。
敖婧一只手捂住打呵欠的嘴巴，慢慢顺着屋脊走到慎华身边，在她眯眼的空档，慎华将手里捏着的东西放进了胸前的衣襟。
敖婧从善如流地坐在慎华旁边：“我还以为到了凡间，你多少适应些，半夜就能睡着了呢。”
慎华瞟了她一眼：“你以为我睡不着是不适应？”
敖婧点了点头，反问：“那不然呢，你半夜总是不睡，白日里乏困也是应当的。”
在龙宫的时候，他白日里有事没事总是在她的贝壳躺椅里小憩，害得她想休息一会都不行。
慎华摇了摇头：“我不睡觉，因我经常做噩梦。”
敖婧：“做噩梦？什么样的噩梦？”原来半夜爬屋顶不是他的个人爱好，竟是有难处的。
慎华：“我总是梦见一团又一团的迷雾，还有……一个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每次梦见那个哭声他都觉得心口在被什么撕扯，又痛又闷十分难受。就算醒过来，偶尔也会被梦中的那种痛苦影响心绪，一时走不出来，正如那日在龙宫一般。
敖婧知晓他一直在找那个女子，恐怕是与那女子有渊源：“一个女子的哭声？是那个叫做滂的女子吗？”
慎华仰起头，看着那轮明月，吐出一句很轻的话：“大概是吧。”
慎华看着那月亮越升越高，渐渐离开树梢，像在等待着什么。
一个小脑袋一如往常跌进他怀里，不用低头，他便熟练地用手捞住，今日并没有什么戳在他的胳膊上。
……
按照约定的时辰，敖婧一早就拉着慎华在那家当铺里等候。
等得无聊了，敖婧就将荷包里的银子数一数。她昨日虚心请教慎华，慎华才教了她数银子的法子。数了两三遍，荷包里还剩下约莫十三两。
数到第四遍的时候，当铺门口停了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周身镶嵌了几颗大小相同的红水晶不说，马车的门帘和窗帘皆是云锦织就，上面是双面绣的桂花枝，淡黄色的花瓣栩栩如生。
桂花门帘被一只葱葱玉手掀开，一身石榴红蝴蝶穿花裙的连糯下了马车。敖婧看到连糯，将银子装进荷包，迎了出去。
连糯今日打扮的比前日艳丽许多，涂了口脂，描了花钿，还戴了两个有着长长流苏的仙鹤鎏金步摇，随着她的步子，步摇一晃一晃十分好看。连糯已十六岁多了，出落地比敖婧高挑，两颊已少了许多软肉，有个小巧的小巴，尽管平日里她看起来更显可爱一些，这样一打扮又觉得她妩媚动人。
敖婧看着美艳不可方物的连糯，已移不开目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这条小龙也不例外。她想想自己，从来都是素面朝天，头发随意一梳，用发带一绑，发饰更是近乎没有，心中有几分艳羡。
连糯看见了门口呆呆立着的敖婧，抿嘴一笑，小小的酒窝在她脸颊晕开，千娇百媚，不过如此。
连糯：“不认得我了？呆在那里作什么。”
敖婧诚恳道：“连糯你今日也太好看了，这让我如何与你走在一处？”
连糯走过去牵着她的手往里走，一边走一边道：“所以我今日带了不少东西出宫来，走，我们去楼上雅间，给你也好好打扮一番。”
两个人走到楼梯口时，连糯转过身看着要起身的慎华：“男子止步，你再喝几盏茶等等我们吧。”
说完拉着敖婧上了三楼，后面几个姑娘都提着楠木金丝漆盒连忙跟了上去。
慎华复又坐下，继续做一个沉默的小白脸儿。
半个时辰过后，已到了黄昏时分，夕阳西沉。秋日的傍晚，开始有了些凉意，时而有北风吹来，不免要打个寒颤，裹紧衣襟。
慎华等得有些乏了，小憩了一番，再睁眼时，连糯拉着敖婧下了楼。
碧玉色的裙边随着敖婧快步下楼的动作飞舞，灵动地像是风吹竹叶，腰间坠的一块白玉连着下面的青色流苏左右摇摆。连糯走到一旁，才露出敖婧来。
她也涂了淡淡的口脂，画了细细的柳眉，乌黑的长发于头顶结了两个鬟，留下一股用发带束了垂于肩上，玉兰花一般的银钗在她发间静静盛开。
敖婧走到慎华面前，笑眯眯道：“怎么样？是不是好看极了。”
确实明艳动人，面若娇花。慎华微微点了点，打了个呵欠，起身道：“确是比起你平日不修边幅的样子要强上许多，现在总可以出门了吧？”
敖婧今日开心，不欲与他计较，只瞪了他一下，便拉起连糯的手，出了门。
夜幕降下，越京却越发热闹起来，到处张灯结彩，明如白日。一轮圆月静静自树梢升起，皎皎柔光毫不吝啬地洒下，屋舍之间、树木之间像是镀了一层银白。
连糯牵着敖婧的手，在密集的人流之中慢慢前行，慎华则走在敖婧一侧，继续充当无声无息的小白脸儿。连糯这般热情地对待敖婧，目的是什么，暂时还没暴露，他还是须得装模作样地等一等。
人间好吃的吃食甚多，今日中秋灯会，街边更是遍布小吃摊贩，生怕错失这赚银子的大好时机。
后面跟着的惊鹊手里拿着刚买来的三串糖葫芦分给敖婧和连糯，分完之后，旁边还伸来一只细长莹白的手。
惊鹊抬起头幽怨地看了看笑得和善万分的小白脸儿慎华，那人仿佛没看见她的眼神一般，将那莹白的手又向前送了送，最终，惊鹊不情愿地将糖葫芦递到了他手中。
敖婧刚吃完一个糖葫芦，酸酸甜甜的滋味让她满足地眯了眯眼睛，一转头，慎华手中也拿了一串糖葫芦。
敖婧：“我记得慎华你并不嗜甜。”
慎华点了点头，看着手中的红艳艳又带着金色糖浆的糖葫芦：“今日权当试一试。”
她还未来得及再说些什么，连糯又拽着她去看绘糖画。那手艺人绘糖画已有些年头，娴熟极了，一会就绘出个月上桂树，连糯伸手接了，问敖婧想要什么样的。
敖婧想了想，双眼放光：“我要画两柄双锤！最好又大又圆还带刺！”
连糯：“……”
手艺人：“……”
慎华略一沉吟，释然地点了点头，所谓威猛，今夜大抵可以得见了。
敖婧看手艺人眉头紧蹙一脸为难的样子，有些忧伤：“怎么？你做不出来吗？”
手艺人只当是这小姑娘是出难题考验自己的手艺，这要是不应下来岂不落了他糖画李的面子，当下一咬牙道：“当然能做，小姐看着。”
手艺人边熬糖边思考，头上大汗淋漓。敖婧转头问旁边的连糯：“今夜很热吗？怎么大叔头上流了这么多汗？”敖婧乃是仙体，人间的一点冷暖变化于她实在微小，她只好询问一旁的连糯。
连糯随口胡诌：“兴许熬糖的火燃的比较旺，他热得很。”她觉得自己不太懂现在小姑娘的喜好了。
敖婧哦了一声，仍是兴致满满地等待她的双锤糖画。
那手艺人果然不是等闲人，终于还是将双锤画了出来，满头大汗地将糖画递给了敖婧，敖婧满意地笑了起来，将一片金叶子递给他，强作正经：“你做的很合我心意，赏你的。”
手艺人连忙千恩万谢将金叶子收了起来，十分庆幸自己方才的决定。
慎华指了指敖婧手中的糖画，开口：“我想要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
手艺人闻言面色一僵，但还是动手做了起来。如今的年轻人，喜好都是怎么了？
连糯又看见了不远处捏面人的摊子，拉着敖婧便要走，敖婧冲慎华道：“慎华你的糖画好了就来找我们，我们先去那边看看。”
慎华想着连糯的企图，欲跟上去。谁曾想，此处已经十分接近布置灯会的地方，人越发多了，他迟疑了一下，敖婧便已不见了。
敖婧在他眼里毕竟还是个小姑娘，是后辈。龙王将她塞在自己这里，他总要给她爹完整地还回去。不过敖婧也不是个什么软弱可欺的，在凡间应当不至于遇上什么危险，正好，也看看那连糯是何居心。
想明白之后，他便安心去等他的糖画了。
敖婧这厢又随连糯买了几个面人，其中一个看起来十分像白衣飘飘的慎华，正是惦念他没跟上，替他买的。
连糯是个典型的富贵人家孩子，看上什么只需俏手一挥，惊鹊便去买上许多。就连她买东西的习惯也透露着她的财大气粗，别人买东西只是买一个，她则喜欢买一双。
最能体现她挥金如土的行为是，她们二人逛来逛去，看到一个雕木偶的白胡子老汉，他雕了十二个姿态不一模样却一样的小姑娘，还上了色，十分娇憨可爱，连糯一见便十分欢喜，于是一口气全部买了下来。
敖婧提着手里连糯给她买的兔子纸灯，双目灼灼地看着将木偶全部买下的连糯。这一刻，敖婧只觉得连糯在这凡世仿若无所不能，任何人都不敢欺负她，她喜欢什么就买什么，想出宫门就出宫门，随心所欲，令她好生羡慕。
连糯回头看见敖婧星星一样闪亮的眸子，突然觉得看多了好像怪伤眼睛的，只好撇过头，拉着她继续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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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慎华：“赏你的”也是跟丹君学的？
敖婧：（摇头）不是，无师自通的。
慎华：（点头）挺有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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