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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同时面对两名危险教师，曹雪灿不自然地低下头，继续保持自己的低姿态，而几乎同时，文卿和郭剑希都再次白了他一眼，接着竟分头散了，临走前文卿还猛地把衣服甩给了他——他还以为又会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去喝茶的。不过这种意外的惊喜也仅此而已，因为文卿给一年级上完课之后，马上又到曹雪灿的班级去找人。
那时曹雪灿为了消耗过多的体力补充能量，手里正拿着一个汉堡包，张大了嘴巴正要咬下去，就听同学用地下党接头般的音量提醒道：“雪灿，‘海盗’来了！”
手里的汉堡险些落地，曹雪灿连忙伸出另一只手一同接住，立马从后窗跳了出去——不巧得很，因为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而选择了错误的方向，与文卿正好面对着面相遇在走廊里。仿佛见到了厉鬼一样，曹雪灿狂叫一声，举双手投降之余，汉堡从手中飞了出去，而他也是撒腿就往一楼跑。
惨了惨了，马上就要放学了，这回不知道要纠缠到什么时候！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疯狂？像只疯狗一样。究竟是哪里不对了？曹雪灿一面拼命逃窜，一面冥思苦想着解决的方法。终于，从一个教室走出来一名戴眼镜的学生使他眼前一亮：对了！眼镜啊！换了眼镜之后就心性大变！郭剑希要我还给他，不如就还给他算了！
曹雪灿立刻找机会逃回自己的教室，迅速摸出私藏的护目镜，文卿已经来到了他的背后，他连忙转身，将护目镜递过去，如同在说“恶魔退散”一般大声叫道：“眼镜还你，快点恢复正常吧！”
岂料这一招非但没有奏效，反而起了反效果，文卿怒气冲冲地夺过护目镜，暂时搁置一旁，喝道：“看不清你的脸才更能看清你的本性！”
“妈呀！”曹雪灿一脸哭腔地再次跃窗而逃，重复刚才的路线显然是甩不掉“海盗”的，曹雪灿决定将路线转移到初中部，于是他拼命奔向将成教部和初中部分隔开来的那条小河，文卿还是紧追不舍，眼看着又要被鳄鱼咬到尾巴，曹雪灿情急之中竟忘了多跑十多米就可以过桥，直接就纵身往河里一跳——
文卿放慢速度，在河边刹住脚步，他往河里望了望——曹雪灿正如同鸵鸟将头埋进沙子一样整个潜伏在水中，用红莲的叶片做掩护。文卿忍不住屏住嘴嗤笑起来：跳进河里你还有胜算吗？我在这守株待兔都能把你守死。
文卿索性在旁边的仿树根水泥墩上坐了下来，跷起了二郎腿向下面的人问道：“喂，曹雪灿，跑得热了，下面是不是很凉快？”
凉快你的鸟！我都快憋死了！曹雪灿暗暗叫骂着，可是身在水中气不敢长喘，更别说是说什么话了。可是现在后悔刚才的愚蠢举动似乎也已经来不及，曹雪灿只盼望着文卿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马上离开，好让自己上去透透气。就算不是冬天，浸在水里那么久也觉得凉飕飕。偏偏这个“海盗”老师整天无所事事，实在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离开。该死的，没见过这么不思进取的老师！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曹雪灿欲哭无泪，只觉得喉头堵得慌，只有渐渐模糊的意识在不断重复着四个字：快点离开……快点离开……快点……离开……快……
文卿在岸上等了几分钟，觉得时间有点长了，刚才还冒了两个泡，现在连泡都不冒了，不会是出了什么状况吧？他疑惑地趴到岸边，仔细地观看水中的人，似乎是一种无意识状态，他连忙跳下河去，将浸在莲叶下的曹雪灿打捞起来，由于是通往另一条大河的支流，又环绕着学校，这里并没有建造上岸的台阶，文卿只得将曹雪灿托上岸去，自己的双脚则因为承受两个人的重量而陷入了淤泥。
“哈，”文卿看了看自己的处境干笑一声：“似乎是上不去了。”直挺挺躺在岸上的曹雪灿此刻面无人色，湿透的衣裤紧紧贴在身上，显出整个人的肌理线条，让文卿不禁揶揄：“你小子嫌自己命长吗？偷拍我还不如拍你自己，虽然我是超一流的身材，不过你也算是一流嘛！现在要是一命归西，是算你的责任还是算我的责任？算了……”看到曹雪灿因为偷拍事件已经自食其果，文卿也不想再追究，现在把他弄醒才是首要的事情。
可是该怎么把晕厥的人弄醒呢？总得先上去吧？文卿用力提了提没在淤泥中的脚，在周围探索着稍微坚硬一点的落脚点，两只脚都抽出来之后，他也不急着爬上去，因为肩头已经高过了河岸的高度，还是抓紧时间的比较好。要做人工呼吸吗？给这臭小子做人工呼吸？想着都觉得恶心，还是找别的办法。文卿打定主意，便将双手握到一起，猛地横击向曹雪灿的胸口到腹部的位置——“噗——”一大串水花从曹雪灿的口中喷出，曹雪灿也因这猛烈的助动而恢复了心跳。
“砰——”地又是一击，曹雪灿痛得醒过来，睁开眼就坐起来抱怨道：“想弄死我啊！”
“同学，是你自己跳河自尽好不好？”文卿爱理不理地说着，双手撑到岸上，准备爬上去。
“我……”恢复了意识的曹雪灿马上察觉自己在和谁说话，可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海盗”会和他换了一个位置？在河里的是文卿却不是他曹雪灿！在他疑惑迟疑之际，重复打量着已经爬上岸的文卿，只见文卿的双脚布满了烂糟糟的淤泥，又黑又臭，在公交车上被用来缠住脚的衣片也已经脱落，却看不清脚的形状。
记忆的空白让曹雪灿似乎有些猜想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难道我中途断气了？那种情况的话，岂不是要做人工呼吸？是谁给我做的人工呼吸？曹雪灿左顾右盼，觉得似乎已经到了上课时间，由美女给自己做人工呼吸的可能性似乎比中五百万大奖还要低。这么说……是这家伙？我的妈！曹雪灿一把盖住自己的脸，显得很是无奈。他偷偷从手指的缝隙中瞄了文卿一眼，越来越懊丧：为什么就不能是个美女呢？虽然长得是不错，可惜是个男人，还是个具有相当威胁性的男人。我怎么老和这个会令百分之九十的同性嫉妒的男人纠缠在一起呢？
见曹雪灿脱离了危险安然无恙，文卿也稍稍放下心来，再怎么憎恶这些不知道没有上进心的学生，也不至于真的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毕竟他不是他的初衷，他的最终目的是很单纯的，只希望他们能够遵守学生的本分，做些该做的事情，不谈什么高尚，至少达到平凡。他看了看时间，打算先去水龙头上冲一下脚，再到门卫去等郭剑希下班。
望着文卿有些颠簸的背影，曹雪灿忽然奇怪而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师，你不抓我了吗？”问完之后他又有些后悔：我这是发什么神经？好不容易摆脱了，提醒他做什么？
文卿缓缓转过头，不冷不热地说道：“刚才打了你两下，算是扯平了。不过下不为例。”
“啊，是是是！”曹雪灿连连点着头，心里念着阿弥陀佛，可是回味一下文卿说的话，他才觉得腹部和胸口传来一阵剧痛。打了我两下？分明就是谋杀未遂嘛！你以为你那是什么样的力气？内脏破裂都很容易，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曹雪灿嗷嗷叫着，一下子跪倒在岸边装起熊来。发现没人理自己，他才悻悻地站起来，脱下自己的衣服拧了拧，嘴里依旧骂骂咧咧：“鼻屎都不如的家伙，害我衣服都湿透了，连裤子也是！”说着，曹雪灿一看四下无人，便脱下裤子也拧了拧，再迅速穿上。
离放学还有二十分钟左右，曹雪灿觉得反正也已经旷课了，不如就别去上课，因此就在校内溜达起来。实在是冤家路窄，走到教学楼后面，竟然发现文卿正把脚架在水龙头上冲洗，好在水声使他他全然没有发觉曹雪灿的到来，正全神贯注地褪着脚上的淤泥。
曹雪灿这才注意到一个问题：我下去的时候脚上没沾这么多泥，他为什么沾了这么多、这么深？难道他比我重那么多吗？
尽管思索，不学无术的曹雪灿还是无法解释这个现象产生的原因，只有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全心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那个人拥有一双令人羡慕的双腿，不同于某些运动过度而肌肉僵硬的腿，那是一双修长而结实的腿，看起来优美而有弹性，让曹雪灿也很想给它一个字的评价——帅！虽然不喜欢脚的主人，但确实很帅。
奇怪，我是在研究他脚上的泥巴为什么会比我多很多，怎么评价起他的脚来了？他还戴着那副黑边框眼镜，最好不要接近，趁着他还没抬头，赶快闪人！
曹雪灿蹑手蹑脚地后退到教学楼的墙壁，猛地转身，觉得自己还是得去教室一趟，把那副护目镜给拿出来，只要把它给“海盗”戴上，就好像给三眼神童贴上胶布一样，哈哈！
没有发觉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幼稚，因为那实在是他心中殷切的期望，期望文卿能像写乐一样变回傻呵呵的模样。曹雪灿在下课前一分钟习惯性地从后门溜进教室，双眼横扫各张课桌：该死，刚才他把护目镜放哪了？不会被哪个不识相的小子拿走了吧？真不走运！
待任课教师一走，曹雪灿立刻登上讲台，拍了拍桌子又清清嗓子：“注意！注意！你们有谁看到了我还给文青的护目镜，趁我还没生气，赶快交出来，否则……”
“文轻？文人相轻的文轻吗？”班里某个自以为学富五车的同学这样插嘴，曹雪灿立马打断他：“文人你个鸟！是文化青年的文青！”曹雪灿其实并不知道文卿的名字真正的写法，可他还是以主观的想法来判断那个名字的写法，并且驳倒别人的观点。
另一位同学插了上来：“可是文青究竟是什么牌子？”
“砰！”曹雪灿猛地一捶讲台：“文青怎么是牌子？文青是海盗老师的名字！”
“‘海盗’的名字？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女生们连珠炮式的问题让曹雪灿有些不耐烦地反问：“这么多问题，要我先回答哪一个？”
“先告诉我们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嘛……”曹雪灿有些得意地斜了斜眼珠，在这个学校，每个学生几乎都在背后直呼各位老师的名字，不知道体育老师的名字实在是件很头疼也很不方便的事情，虽然班里也有人多方打听过文卿的名字，可一点收获也没有，于是得知他的名字，几乎就成了一件壮举，曹雪灿也因此觉得自己很有脸面：“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霎时间，班上的同学全都怔住了，不一会儿，赞叹的声音纷纷而至：“真厉害，竟然可以让他亲口告诉你。雪灿你真不是盖的！”
“这有什么！”曹雪灿听到那样崇拜似的声音，显得更为骄傲：“我还去过他家呢！”
“去过他家！”一直坐在后排的班花夏莉莉立刻放下手中正在翻阅的明星杂志望着心情良好、浑身轻飘飘的曹雪灿，脸上露出一抹憨然而又诡异的笑容。她问道：“那护目镜就是你去他家时拿来的了？”说着，她干脆走向讲台，目光向上仰视着曹雪灿，是一种质问的姿态：“拿走护目镜想干什么？”
曹雪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提了提自己的眉毛，吊儿郎当地反问道：“我想干什么关你什么事？就顺手拿出来而已，你又不是郭剑希，管那么多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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