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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开往学校的公交车刚好从商场的站上经过，停在那里，曹雪灿急忙登上去：无论如何，先回学校躲躲再说！
文卿迅速追到商场门口，门口的警报器却“滴滴滴”地叫了起来，守在门口的保安一把拦住他：“小姐，请出示帐单。”
“啊？”文卿满脸菜色地苦笑起来，满身快要蒸发完的汗水正使他觉得凉飕飕，他只好回去收银台将身上的衣服和假发结帐付款，然后带着自己的衣服匆匆出去——一见到公交车马上就要起步，而且还是去学校的车，文卿想起还要上的课，不再坚持先抓住曹雪灿，死命地跑过去，一阵风猛地刮走了他的假发，也不管另一条腿怎么个痛法，文卿终于抢在它离开之前成功上车。
见到文卿上车，曹雪灿连忙往后面偷偷挪动，直到他觉得文卿不会马上发现自己。
车上的乘客不多，文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在一个座位上坐下，穿在帆布鞋里的脚被鞋子卡得很痛，这本来是双很合脚的鞋。文卿弯下腰去解开鞋带脱下来——因为从上一辆公交车跳窗而扭到了本来就脱臼过的脚，现在从脚踝到脚掌都已经肿了起来，难怪穿不进鞋子了。
文卿脱下从商场买回来的那身该死的女装，将它撕成碎片之后紧紧地缠住自己的脚：去上课时不能让学生看到体育老师不行了！
透过车窗玻璃，外面灿烂的阳光照射进来，把他从额头上慢慢渗下来的汗水照射得格外耀眼夺目。还来不及穿回自己的衣服的白皙上身也在那被窗玻璃减弱的阳光下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仿佛西方壁画中的天使。
曹雪灿在后面看着他如同清朝女人一样硬要把自己的脚裹小，曹雪灿竟感到一阵战栗。和被到处追杀时的仓皇不同，这是一种莫名的震颤：即使是受伤，也仍然要这样契而不舍吗？虽然当时救那条狗的时候就已经明白那个人有多么愚蠢，可是这么多次的愚蠢相加，已经叫曹雪灿有些忍无可忍：这个人，真的这么好欺负吗？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使他暴走，却一点成就感也没有。不但自己要为此付出代价，而且在郭剑希找他谈话之后他几乎就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纯属意外的事情，让他完全没有心情享受整蛊的乐趣，反而只有满心的不安。
而就在文卿缠完脚，硬是把自己的脚塞进鞋子之后漫无目的地四下扫了几眼，却发现了在后面躲藏的曹雪灿！他立刻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朝曹雪灿走过去，眼看情势不妙，曹雪灿张大了嘴，默默念着“完蛋了”，可是现在想从狭窄的过道突围也不那么容易，毕竟他也是刚从二楼跳下来的，没什么大碍可也有点疼痛和皮外伤，要是没有草坪上那些堆积得很厚的草皮，恐怕已经残废了。加上已经跑了这么多路，曹雪灿觉得筋疲力尽，他急忙举双手投降：“老师！慢着！我有话要说——”
巧巧地就在此时——“吱”的一声急刹车，在强烈的惯性作用下，文卿一下子向后仰去，他连忙伸手抓住旁边的椅背保持平衡，而举着双手的曹雪灿却已经来不及抓住什么，一个俯冲跌出位子，猛地撞到文卿身上！他本能地抱住文卿的腰，而文卿扶着椅背的手则因为这二度的冲击滑了下来，摇摇欲坠的两人要看就要摔倒，文卿急忙抓住两边椅子的扶手，又用脚掌撑住供人登上后排座位的台阶才不至于摔得四脚朝天。
才刚刚算是稳住，公交车却再次起步，悬在那里的两人又马上被惯性往相反的方向扯回，一时没有依托的曹雪灿依旧死抱着文卿不放，直到自己跌回座位，文卿也因为手的长度不够而松手跌到了他的当胸。文卿干脆伸手一把抓住曹雪灿的头发，“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曹雪灿连连叫唤道：“哎呀！老师，老师你就停停手吧！我们都暂时休息一下吧！”
“哼！”文卿一把松开手，同时也觉得累了，便坐到了他旁边：“暂时就休息一下，你最好不要耍花招。”
曹雪灿堆起笑脸微微伸了伸脖子：“嘿嘿，我怎么敢呢？”
文卿却斜了他一眼，问：“你还有什么不敢吗？”
“哎哟，老师不要这样嘛！”曹雪灿卖着乖，为自己辩解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我都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那样。”
“不错，你不是故意的，你是特意的。”
心情这么坏，果然是闯祸了！曹雪灿挠了挠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能让文卿像前面那样对待自己，那时虽然各有图谋，暗地较劲，但起码不会被被这么明目张胆地四处追杀，甚至还会在郭剑希面前为自己编谎言、说好话。现在恐怕是到班主任面前去告状都来不及吧？该死！要是能让他恢复就好了！
曹雪灿有些头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以往被犯了什么事被抓住，只要厚厚脸皮、硬硬头皮，一声不吭、只顾点头就可以保全自己，虽然极不乐意听郭剑希的“教育课”，因为那是件极其受罪的事，不但耳朵受罪，身体也要遭殃，不是蹲马步就是俯卧撑，还美其名曰：锻炼身体，但不可否认只要挺过去还是能够生还的。可是这次却和往常有点不同，究竟哪里不同，曹雪灿目前只能归结为“双重压力”，来自郭剑希和文卿这两座大山的双重压力。仔细想想：一个郭剑希就已经够自己受的，更何况现在变成两个？
车子缓缓在职校停下了，文卿揪过曹雪灿的衣服，不让他再有逃脱的机会，下车之后，先好好揍一顿再去上课。
孰料两个人一下车，曹雪灿又朝校内跑动起来，抓着他衣服的文卿马上被带动，曹雪灿索性一缩头，来了个“金蝉脱壳”就趁机拍屁股开溜。
文卿看着自己手中的那件浸满汗水还没干透的衣服，嘴角不由抽了抽，双眉拧到眉心之后又大喝一声：“曹雪灿！你再逃跑试试！”
“啊！救命啊！”曹雪灿亦是夺命狂呼，他的呼声引得走廊中的学生们纷纷回头，然后是摇头、尖叫和讥笑的反应都有。慌忙跳进某个班级的窗户，藏到墙根的课桌底下，并对那课桌的主人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用蚊子般的声音拜托道：“有人正在追杀我，千万别告诉他我在这里。”
看到来者不善，课桌的主人连连点头答应，并偷偷朝窗户外面瞄了一眼——看见文卿气势汹汹地从这里经过，才轻轻地对曹雪灿说：“曹雪灿，他已经走了，快出来吧。”
“真的走了吗？”曹雪灿用手挡在头顶，生怕钻出来时会碰到头，四下张望，似乎真的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他于是又从窗户跳出去，这一跳不要紧，在这四合院似的四方走廊里，曹雪灿才发现文卿就在自己邻边的那条走廊！而且就因为他跳出去的声音，文卿已经转回了头，原路返回！
“你出卖我！我杀了你！”曹雪灿气不打一处，双手伸进窗户就掐住刚才那位谎报军情的仁兄，不过时间不等人，文卿已经十分接近，他也只能是“杀人未遂”外加“畏罪潜逃”了。
“站住！”文卿脸上的表情仍旧是金刚怒目式，他跛着一边脚，边跑边跳：“说了多少遍，你是聋子吗！”
曹雪灿绕着走廊和楼梯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可还是无法甩掉这块牛皮糖，脸上更是死了爹娘一般的表情，濒死一般地呼喊：“老师，拜托你饶了我吧！我还要上课啊！”
“上课？”文卿喘着粗气，忍不住质问：“你考试考多少分数？专业技能掌握了多少？”
被问得哑口无言，曹雪灿只好认命地继续奔逃。他们两个一追一逃是挺投入，可也影响了其他学生们，时间临近上课，仍然有很多学生在旁观这一千古罕见的情景——老师追着学生跑了十次楼梯和二十圈走廊！真是颠覆教师尊严的壮举。
数学老师林雨珍带着教案准备去初中部上课，从办公室到教室的路程走完，上课铃声差不多就该响了。可是一出办公室就看到新老师追杀顽劣学生的荒唐场面，不由对文卿的风度摇了摇头。要不是郭剑希正在带他，林雨珍对他实在没有什么语言。
她退回办公室，向郭剑希说道：“那个新老师好像闹出乱子了，郭老师你要不要出来看看？总觉得那样太不像话了。”
郭剑希放下手中批改的作业，微微歪了歪头：“发生什么事了？”未等林雨珍回答，他觉得还是亲自出去看看比较好，于是就直接走出了办公室。
见到满教学楼乱跑的两个人，郭剑希的牙缝中也忍不住挤出两个字：“真是……”他快步过去拦截，在他预计的位置，文卿和曹雪灿便从他身边快速经过，趁着这个机会，郭剑希故意说起了风凉话：“马上要开运动会了，文老师真是勤劳啊，还在陪同学练习吗？”
这种阴阳怪气的腔调，让文卿觉得脸上无光，更意识到现在是在学校，影响确实不太好，脚步也就慢慢停了下来，疑惑地斜视郭剑希一眼：“运动会？”曹雪灿也因为郭剑希的到来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动的好，未经允许私自离开可是“重罪”！
郭剑希虚浮地微笑着向文卿上前一步点点头：“广场的公告栏已经张贴通知了，下个月就是秋季校运会，文老师应该看过了吧？”
“啊，当然了！”文卿白着眼睛，其实他根本没有发现运动会的通知，却还是顺着对方的台阶点着头说瞎话：“这是体育老师的分内事，当然要特别注意了！”
“曹雪灿的长跑成绩是很好，不过文老师也不能厚此薄彼只照顾他，其他班级的同学也一样需要训练，这些就麻烦文老师多多费心了。”
训练吗？文卿微微眯了眯眼睛，斜睨着站在对面的曹雪灿，不由暗嗤：这么说，你小子也要接受训练？看在马上要上课的份上，我就让你多活一天，你就等着接受我的改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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