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翻御史大夫

作者:爆走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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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辞科


      在长达半个时辰冗长无趣的叩拜大礼、宣慰旨意与试场规则后,九百多名应鸿辞科考的举人终于就坐,偌大的太极殿中整齐地摆了九百余张长案与垫褥,在大殿北向高起的九层梯台上,女皇端坐在黑檀包金刻龙首案后,身上则穿着通天冠服,白纱中衣系白裙,加以绛纱大袖衫、缥色织成为领,外系绛色蔽膝,革带饰以佩绶、不佩剑,虽着通天冠服,头上却不戴通天冠,而梳成皇后仪服上的云髻、博鬓、大花十二树、小花十二树、十二钿,显示这位开国第一位女皇以帝后合一自居的特色。

      在梯台两旁,绯衫无襕的内侍与宫人列于其下,中书省通事舍人站在女皇左侧,身着櫜鞬服的十二名千牛备身立于梯台前、左、右三侧,四名备身左右仗剑侍立于女皇身侧。这十六名近侍全是功臣宗亲子弟,同隶左右千牛卫管辖,千牛者,千牛刀也,取庖丁之刀锋利可解千牛之意。

      梯台两侧,中书门下尚书秘书殿中内侍六省、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太常光禄卫尉宗正太仆大理鸿胪司农太府九寺、国子少府军器将作都水五监与御史台等二十八名三品以上官署主司全数到齐,各以清浊分东西坐在两侧,一色紫衫玉带金鱼袋,虽说高矮胖瘦老少妍媸不一,但是二十八位紫衫高官坐在前方,无疑是给制科举人们一种『有为者亦若是』的期待。环绕着大殿四周,是侍御史与殿中侍御史们,人人身着法冠服,手持笏板,充作监考。

      九百多名举人中,今科二十九名进士全员到齐,还有上一科没考上制科的三十名进士,另有些明经、明法、门荫出身也都参与,此外,也有一些有志挤入清流的流外官、浊官、小吏,京畿外围的县官幕府官也来凑一脚,此外还有白衣士子、外蕃进士、南选官乃至于杂色庶民,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少的不过十六七,老的也有六七十,出身自也是南北东西不一,比起进士试又更复杂一些。举人成份这么复杂,安排位置上也自有巧妙,以御座为准绳,东西一分,士族或者清官出身全部排在以中书令对面的东侧,寒门或者浊官出身则在殿中监对面的西侧,女举人在前、男举人在后,年轻的坐里面、年老的靠走道方便起身解手或者中途有什么事可以抬出去。

      虞璇玑属清官、是女性、算年轻,因此坐在东侧第三排中间,不知是礼部善意还是故意的安排,正对着她那位比她还紧张的座师。

      「老韦,你那个徒孙行不行哪?」吏部尚书压低声音问韦尚书。

      「我们家的考运多好你不知道吗?秋霜那时考进士时染时疾,病得连人都认不出来照样上榜。」韦尚书依然是一贯迷糊的笑脸,回头跟兵部尚书说「车三进一。」

      「相一平二。」兵部尚书回了一句,原来这二位尚书闲得发慌在下盲棋,他们每动一步,后面的秘书监便赶紧在纸上记一笔,旁边其它几位尚书不是画了棋盘勾勾点点,就是闭着眼睛听他们下棋,要不就是低声讨论战略,女皇则叫了两位尚书仆射上去讨论事情。细碎的话语声,惹得李千里又想叫他们闭嘴不要影响举人,又碍着始作俑者是自己的老师,只好隐忍不发,表面上装着在看几份卷宗,眼角余光则不时偷瞄虞璇玑。

      成不成啊……不成早说,报个身体不适出去不丢脸哪……李千里正寻思着怎么把这句话捎给虞璇玑知道……总之,他简直比自己考试还要紧张,感觉心脏的声音都大得让左右都听见了。

      大殿中只有女皇与三品重臣们压低声音的讨论,此时,突然听得一声咿呀,有人推开东侧的折门,是一百名宫人两人一组,为举人们奉茶。这是制科才有的特殊待遇,举人们的案上也放着一些吃食,大殿后方还有酒食供应,只是没人有心思去动,但是喝茶倒是还有时间。

      虞璇玑小声谢了宫人,捧过茶来喝了一口,抬头正对上面无表情却眼神炯炯盯着她的李千里,他稍稍瞇了瞇眼睛,头不易察觉地一点,一副试图用眼睛达成心灵交流的样子,她却只是歪了歪头,微皱着眉,确认看不出他想干么后,又跟早上一样扁扁嘴,一耸肩,放下茶碗,揉揉写得发酸的手,指尖相抵靠着唇间,又低头去苦思文章。

      看官看至此处,必要问一声,何谓制科?何谓鸿辞?所谓制科、制举,本是皇帝因应所需下诏开考的科目,名目庞杂,什么志烈秋霜、贤良方正、才堪经邦、详明政术可以理人、武足安边、抱器怀能、文儒异等、词藻华丽……等等,全看皇帝需要何种人才便开考何种科目。然而制度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越到后面跟前面完全是两回事,渐渐地,梁国制举慢慢转为博学鸿辞、贤良方正与专取干吏的书判拔萃、拔擢将官的军谋宏远堪任将帅的四科为主,其它科目只是偶尔一现。而博学鸿辞科,本意是要从山林乡野中,取博学之士,不过发展到此时,应考者可由地方或中央官吏荐举、甚至也可自举,只要家世清白敢考敢来都能考,但是考题艰深、用韵狭隘、用典则需广博,三道题目,或如进士科般策论诗赋并考、或只考赋文、或只考策论,端看皇帝心情。

      制举年年有,但是能每一科分甲乙两等,合计取不到十人,来应考着却常有上千,甚至最多可到万人,竞逐十分激烈。

      今年是中规中矩诗赋策论全都考,虞璇玑遵照考题先作了一首〈颂圣后万寿无疆国祚绵长〉,说得好听是花团锦簇、说得不好是马屁乱飞,不过为了功名前程也只得强忍恶寒咬牙写了,仔细对了韵脚、用典后,端正地录上献词,把诗收到旁边去。接着又写赋,是一篇〈众星拱北赋〉,典出《论语》『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她揉了揉眉心,略一沉吟,以古赋八韵格式写了。

      最后是策论,虞璇玑读了那张题纸,稍稍皱了皱眉头,鸿辞科竟考出兵法策来?难道朝廷有意发兵吗?只见那张题纸上写着:

      问:戎狄之患久矣,备御之略多矣。故王恢陈征讨之谋,贾生立表饵之术,娄敬兴和亲之计,晁错建农战之策。然则古今异道,利害殊宜;将欲采之,孰为可者?

      又问:今国家北虏款诚,南夷请命;所未化者,其唯西戎乎?讨之则疲顿师徒,舍之则侵轶边鄙,许和亲则启贪而厚费,约盟誓则饰诈而不诚。今欲遏彼虔刘,化其桀骛;来远人于朔漠,复旧土于河湟;上策远谋,备陈本末。

      虞璇玑拿过一张草稿纸来,双手交握在案上,自打腹稿。

      「喔?老韦,你那徒孙的八叉出来了……」吏部尚书兴奋地凑过去说。

      「不稀奇,那是她父亲当年的绝技。」韦尚书不在意地说。

      虞璇玑思量已定,在草稿上列了几个条目,写完后又一想,划去几道,再添两条,这才援笔为文「臣闻:戎狄者,一气所生,不可翦而灭也;五方异族,不可臣而畜也。故为侵暴之患久矣,而备御之略亦多矣。考其要者,大较有四焉……」

      李千里见她已写成两题,写那策论时也无窒碍之色,心头一块大石终于放下,这才分心去看其它的门生,只见柳飞卿、白用晦也都奋笔疾书,料无大碍,那崔相河却是愁眉苦脸,看来情况不妙,而萧玉环面色平和,下笔平缓,大约也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突然,他目光一跳,注意看了一下低着头的萧玉环,只觉得似乎十分眼熟,不知像谁?萧玉环……他皱了皱眉,向着萧玉环的方向思忖着。

      虞璇玑写到一个段落,搁笔揉手,顺手拿起茶碗要喝,正看见李千里的目光往她斜后方而去,她狐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见萧玉环虽低着头,嘴角却隐隐含笑,颊上有两个酒窝,十分可爱……

      是在看玉环吗?虞璇玑心想,见李千里半晌没有调回视线,萧玉环后面是一个没见过的妇人,容貌普通,右边则是几个年纪较大的老妇,后面全是男举人,李千里若不是看萧玉环,看其它人都很奇怪……虞璇玑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碗,继续写文章,只是心中隐隐感到一丝气闷……

      「大概是太累了……」虞璇玑无声地试图说服自己,即使她明白完全跟累不累没有关系。

      一直写到最后一句『唯陛下裁之』,虞璇玑才松了口气,校对两遍,确认无误后,填上献词,此时已有三四个人交卷,她收拾了用具放在竹篮中,起身,将三筒卷轴送到梯台下的礼部侍郎手中,侍郎向她挤挤眼,她微一躬,接着向女皇深深一揖,倒退着出了太极殿。

      九月略带着热气的风吹起衫角,她站在这人间天宫俯望西京,只见得太极门外一格一格的官署静静地排在脚下,星罗棋布一般笔直的街道在远处展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是站到此处了,带着一点激动、一点骄傲、一点彷徨、一点无力的复杂心情,她平视远处的天空。

      天边一片溢彩流丹,青色天空里晕着一大片一大片的金云,东边的天还是很干净,只是地平在线爬起了一弯蛋青色的月亮,而西边的地平在线,压着一线逐渐扩散的玫瑰紫,赤红的阳光染得周围云朵似乎都要燃烧起来,日落的方向已多不是梁国国土,文皇帝的天可汗版图如今萎缩大半,西方烽烟从未停止,而东方虽仍一片宁静,只是一等夕阳西沉,就全都落入黑暗……

      谁能一手挽住这轮注定西沉的夕阳,将它扳回东边?但是,太阳一归东,那些火一般的战云是不是也会一起在东方升起?

      还带着热度的阳光泼在虞璇玑脸上,照亮她那张下颏已经渐圆的鹅蛋脸,细细的远山眉一拢,她又想起了曾经有人对她说过的话……

      「岫嵬啊……这是一个火的时代……」

      虞璇玑紧紧地闭起眼,在这个火的时代,她能扮演什么角色?是即将从东方亮起的璇玑星?还是一幅被火所毁的璇玑图?但是不论她将成为什么样的人,火的时代已经来临……

      「这是一个火的时代……」如预言一般的话语又从她记忆中响起……

      ※※※

      鸿辞科考一直持续到击钲前才结束,女皇与三品以上高官们陆续离开,而举子们此时才惊觉可能来不及在钲响前回到家,个个急着想往外走,但是礼部收了卷子后,便将在此时才交卷的举子们集合起来。

      只见千牛卫军约莫十人簇拥着礼部侍郎来到举子面前,侍郎说「众位举子,陛下圣恩浩荡,体恤各位路途遥远,可能不及于钲响前归家,命千牛卫护众位至延喜门,交金吾卫街使护送至光宅寺下榻,待天明再行返家。」

      「臣等谢陛下圣恩。」众举子齐声说。

      「好去。」侍郎一拱手。

      「诺。」

      举子们由千牛卫护送着出了太极门左转往延喜门而去,一路上或讨论考题、或抱怨写得不好、或询问发榜时间,一阵吵闹不休。走在太极门街上的众高官们闻声回头看了一眼,中书令拈着胡须说「一代新人换旧人哪,想当年在御前考试已是快三十年前的事了……」

      「岁月不饶人哪……」尚书左仆射装模作样地一叹。
      「人生哪……」殿中监摇着头说。
      「绝望啊绝望……」内侍监又尖又哑的嗓音突然冒出来。
      「明公为何绝望?」门下侍中好奇地问。

      「老夫一生为国效劳,养子养孙也都是有了,唯一的遗憾没人算个正途出身,实在是绝望啊绝望。」内侍监半真半假地说,背着手颤危危地迈着步子。

      众人面面相觑,都知道内侍监话中未尽之意,一时之间竟想不出话来回答,因为这内侍监是女皇幼年跟班,四十年前,女皇被乱军所逼,逃离西京,急召近卫,却无一人前来保驾,只有这位内侍监急急出宫集合了王公与卫士,赶赴女皇行在,于是深受女皇信任,将左右卫、左右神策都交他掌管,又命他掌管内侍省事,女皇与内侍监的君臣情谊十分深厚,甚至有时不能与主父商量的事,内侍监全都清楚。

      当然,这么大的权力免不了带来钱财名利上的附加价值,内侍监不是圣人,自然不会把好处往外推。说他奸吗?他对女皇绝无二心;说他忠吗?该拿的好处他从未推辞;说他无才吗?他管内侍省井井有条、管军队也是管得兵强马奘壮;说他有才吗?他插手的政事却没几件是好事……
      李千里走在中书令后面,看着内侍监大摇大摆地走在中书令前面,而一票紫衫高官耳听得他示意要为子孙求个正途却连个屁都不敢放,就连他自己,也只打算装作不干己事……薄唇一扯,他在心底自嘲地想,到底论起在女皇眼中的地位,他远不如内侍监。

      「哎呀,老糊涂了,说的是什么呢?老夫那些儿孙都是些无才之人,怎及得上诸位相公是天上北斗星,老糊涂老糊涂。」内侍监见众人无语,也不介意,装傻道,往后一看瞄见李千里,便说「今日那位女官人,似乎很早就交卷了,一派从容不迫,到底是李相公慧眼独具,听说已将那女官人收为入门弟子了?」

      众人心中暗自一惊,其中又以中书令与尚书右仆射最惊讶,他们都知道李千里取虞璇玑为女榜第一,虽有师生之份,却没想到会收为入门弟子,在梁国官场中,不论是否主贡举,官员都可收入门弟子,只是通常不会太多,一辈子没收弟子的也多得是,而文官的入门弟子几乎等同于节度使、宦官的养子,有着牢不可分的关系。大家都猜想李千里大概是那种一辈子没弟子的人,却没想到不到四十岁就收了弟子,还没办拜师礼摆酒请客,敢情来阴的!

      「小徒无行,自当严加管教才是。」李千里淡淡地说。

      内侍监慢吞吞地踱步,似乎聊家常似地说「少年人好风流,也是情理之中,不过老夫乍闻此事,倒是惊讶相公竟不避男女之防,言教身教,看来是有意培养她继承衣钵了?」

      李千里正待接话,却听韦尚书呵呵笑着圆场「眼下只知她有文才,能不能成器还是另一回事,还望窦老与诸位同僚费心指点于她了。」

      「殿下前些日子见过虞官人,也说她应对得当,正说若是今科登制科,还是到集贤殿任正字,将来好拔为东宫官呢!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内侍监一边说,一边看向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会意,摸着下巴,故作思考状「嗯……若登制科,本也就该任正字……到集贤殿朝夕可见天颜,不失为一条好出路哪……右仆射说呢?」

      「吏部的事,我一向尊重尚书决断……」右仆射本欲在此处将虞璇玑的前程定了,却感受到四道凌厉的目光杀来,自是韦李师生二人,连忙改口「不过……这事总得问问韦尚书李台主,毕竟二位更了解虞士子吧。」

      「小徒心性未定,还是在外朝磨一磨……」李千里冷淡地回答。

      话音未落,韦尚书的笑声响起「喔呵呵,难得殿下这么看得起我们,不过这小徒孙好玩,怕殿下子女教坏了,让秋霜先把她驯得安分些,再入东宫也不迟啊!」

      李千里心中一惊,不知老师说得是真是假?难道将来真打算把虞璇玑送入东宫?嘴上不言,却听内侍监说「这事老夫也不知道,待制科发榜后,吏部必有决断吧?」

      烫手山竽丢到吏部尚书怀里,他看看这双方,都不好惹,只好打马虎眼「是啊,发榜再议、再议。」

      众人又走了一阵,纷纷离去,韦尚书自往安上门去,见李千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便板起脸说「遇到璇玑的事,你就昏头了?」

      「太子无善意,不能让璇玑入东宫。」李千里简单明了地说。

      「做了官,别说东宫,龙潭虎穴岭南塞北,只要吏部下令都得去。」韦尚书沉着脸,花白的眉毛挤着,嘴角往下一拉,异常严肃「官人官人,先是官才是人,你要做她的老师,就得舍了人情将她塑成官。」

      「对谁我都能忍情,唯独她,我顾不得其它。」
      「什么意思!」
      「对她,我只想得到将她覆在羽翼下,不遭风雨不遭患难,此生足矣。」
      「她对你只有师生之谊!」
      「我不问她对我如何,只愿助她安稳为官!」
      「胡说八道,那你还黜落她?」
      「我特意写诗讽她,是为了让她名动公卿。」

      韦尚书无言,三百钲响已鸣,天色已暗,但是在微弱的天光中,他清楚看见李千里毫不退让的眼神,不忍心再责备他,却忍不住一叹。

      「秋霜哪!你这般执迷不悟,总有一日,这种一厢情愿的感情,会吓跑她的!」

      「只要不说与她,她就不会跑。」李千里低低地说,他脑中闪过那次说出『嫁给我』时,虞璇玑眸中闪过的惊恐与随之而来的羞怒。

      「你甘心做一世闷嘴葫芦?要有一天她又嫁人了呢?」

      「只要她一直都在我身边,就够了。」

      「你脑子有洞哪!」韦尚书怒骂了一句当年做参军时的话,无力地用气音说「都快四十了不要这么纯情好吗?要嘛直接娶她,要嘛把她放走,去过你自己的人生不好吗?」

      「我这一辈子,只剩她是真。」李千里固执地说,完全无视于老师的白眼跟感叹的摇头,语气毫无妥协「因为她唯一的谋生之道是当官,所以我助她入仕,她想做的事,我都不会阻拦,但是她没说的事,我来替她安排,我再也不会把我的感情告诉她,我只要她一直在我身边,就够了。」

      「甚至只能是入朝视事时看一眼,也够吗?」
      「够。」
      「甚至她晚上回家另有情人,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
      「甚至她将来再嫁,也无所谓?」
      「无所谓。」

      「你能忍这么久吗?」韦尚书非常怀疑地看着唯一的弟子,李千里无奈地苦笑,韦尚书抱头□□,他已经无法再跟李千里对话,挥了挥手就快步离去。

      走到礼部南院要转弯时,韦尚书又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只看得见一个小黑点,他望着那不知是纯情过头还是天然呆的门生,暗自下了一个结论:

      能说出这种纯情宣言的男人,不是天阉就是不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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