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相惜

　　次日，无涯派还是让我失望了，消息传来：无涯派被元阳府一众府兵尽数剿灭，无一生还，带兵之人便是夏旭。

　　江公子公子过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还是有些诧异的，毕竟无涯派手里，有着肖杰的把柄。肖杰居然放心地让夏旭领兵去剿灭无涯派，整个过程如何能够让夏旭不起疑心，我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江公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出言相询：“那肖杰十分有魄力，当断则断，毫不拖泥带水。可他居然敢让夏旭领兵，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我这么问，是有原由的，若我是肖杰，之前做了哪些见不得光的事，我应该把夏旭救出来，高高供起，然后自己亲自率兵，把无涯派众人杀得一个不留。最后，反正就只剩我一个人了，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江公子还是一副巍然不动的样子，不过还是耐心地答道：“肖杰自己率人将无涯派众人杀了，自然是省事。可那夏家在燕丹朝堂占了半壁江山，又岂是省油的灯。即使那夏旭一时不察，日后想起，只要稍加琢磨，这肖杰如何藏得住。更何况，这次来的还有那位夏洛晟。”

　　提到洛晟哥哥，江公子顿了顿，看了我一眼，见我面无异色，才继续说道：“夏洛晟目前虽无功名在身，其才不知胜了他这位小叔多少。只不过他一直对朝堂之事不上心，才未显山漏水，这次事出无奈，才来到这元阳城。其间不过短短三日，便逼得那肖杰把夏旭救出，这是怎样的魄力和手段。”

　　洛晟哥哥向来做事周全，心思缜密，这样的事，我相信他做得到。但从江公子口中说出来，那又是另外一番滋味了。自我与江公子接触以来，从未听过他对任何人有赞许之言，能说出这番话，足见他对洛晟哥哥是欣赏之极了。

　　江公子见我还是没有反应，只得继续说道：“若说到这肖大人的聪明之处，我都自愧不如。他心下只怕是早就想除了无涯派了，只可惜夏旭手中的藏宝图还未到手，才把事情隐忍了下来。如今夏洛晟来了，借刀杀人的事是做不了了，便立马斩断了与无涯派之间的合作。”

　　江公子拿起茶盅喝了两口水，接着解释道：“我估摸着他是想让夏旭自己带兵报仇雪恨，这样自己便能脱了干系。”

　　我内心十分不屑地看了江公子一眼，暗地里想着：“你不知道原因才怪，若不是肖杰将无涯派给他的藏宝图献给夏旭，自圆其说后，再挑拨几句。夏旭能去杀人灭口，亲自带兵把无涯派灭了。”

　　果然，江公子自始至终绝口不提藏宝图，讳莫如深的样子。这也正常，若明明白白地把目的摆在眼前，那也不是江城的作风了。我脸上只能一副受教了的样子，说道：“江公子英明。”

　　如今，这件事应该算是告一段落了。眼下，有两张藏宝图都落在了夏家的手里。哦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三张，夏家原本也该有一份的。总共五张藏宝图，夏家已得其三，这元阳城的事情算是结束了吧。

　　如此想来，这夏旭也非胸无城府之人，硬是让无涯派和肖杰都没有找到他那张藏宝图，也算个人物。

　　至于元阳城府尹肖杰，这般操作之下，只怕夏家又会想着如何给他加官进爵了，不过这也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我想到了洛晟哥哥，这种事，就算他看的清清楚楚，想必也不屑多言一句吧。

　　如今此事已了，江公子估计也不会继续在此处逗留了，估计最迟明天一早，我们便要继续踏上去上京的路了，也不知洛晟哥哥走了没有，罢了，到了上京，总是要再相见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江公子说道：“眼见这雪快化了，这几天天气会有些许回暖，我们明早便继续赶路吧。再过得一段时间，这燕丹之地，只怕是千里冰封之景了。”

　　我点头应允，说道：“这是在这城中徘徊的最后一日了。等日头过了些，不再这么毒时，我们再出去逛逛吧。”用完午饭，我们一行六人，齐刷刷地出了门。

　　原先发生凶案的雪地，此刻已经尽数消融了，也不知是融化的雪水带走了血迹，还是有人冲刷过街道，只见街道上干干净净，已无府兵看守。大雪过后的第一个晴天，道上百姓人来人往，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那些无论是觊觎藏宝图的江湖剑客，还是假装寻人的江城府兵，都如同随着这融化的雪水去了一般，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次日，我们收整东西离开元阳。我们顺着官道，一路向东北方向进发。眼见离江城越来越远了，也没再见着什么血案。我们一路走走笑笑，日子也过得甚快。

　　接下来几日，天气都非常爽朗，虽然迎面刮来的风温度越来越低，我们早晚不得不裹上皮裘，中午的时候脱了，虽然麻烦些，但也自得其乐，心情愉悦。

　　有一日，我突然发现小新练功之余，在偷偷绣着一个荷包。见我看见，赶忙藏了起来，如同猛然间被人撞破了心思的闺中少女，脸上红红的，也不说话。

　　我想了我们一起行走的三个男的，江公子不大可能，小新在江公子面前，从未表露过女儿之态，倒是那位小姑娘江沁，对江公子有些意思。

　　那就剩下苏曜和齐小公子了，苏曜沉稳，齐小公子有趣，不知小新看上的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位，我一时到还有些想不明白。

　　自从看到荷包之后，我便细心观察了起来。小新一般是和江沁待在一起，虽然小新约莫大江沁两岁，可模样与江沁相仿，两人心性也差不多。

　　看得出，江沁非常喜欢小新，天天粘着小新，小新也很乐意照顾江沁。这久没了俗事侵扰，她两的感情越发地亲厚起来，几乎是形影不离。

　　只要有小新出现的地方，齐小公子练功之余总要过去凑个热闹，小新对他也不甚热情。我有些纳闷，难道是小新过于娇羞了，欲擒故纵？

　　这几日，与江公子同行，所学颇多。以前在宫里没见过，没听过的事都了解了很多。有时，我暗自感叹，这江湖中的种种恩怨情仇，可比话本中讲得精彩多了。

　　我们之间，除了谁也不提江城，其余几乎无话不谈。对于我来说，江公子亦师亦友，我一路受益良多。

　　自从那日练功时，悟出了《破云诀》最后一章，这几日我勤加练习，时不时向江公子请教些问题，他的话使我对武学有了更深的领悟。

　　慢慢地，我感觉到，虽然我练功的法门初时与江公子原理相悖，练着练着，竟有殊途同归之感，不知不觉间，内力有了进一步的突破，我自是喜不自胜。

　　江公子闲暇时，也会陪我过招，江公子对功力的把控精至分毫。有了他的陪练，我在剑术上的造诣称得上一日千里。

　　连日来，内力上的突破，结合了新近迎敌时的感悟，加上江公子的指导，我的武功已经不是刚出永安城时可比的了。

　　功力的突飞猛进，加剧了我对另外一件事的担忧。我八岁时，身患一场大病，命在须臾。父皇找来了风伯替我看病，风伯替我把脉后，支开所有人，对我说了一番话。

　　只听风伯说道：“我手中，有半部《破云诀》，可惜是本残本，但也足够你度过眼前危难。只是，这功法霸道，本不适女子修炼，但你若修炼，进度远胜男子。但如果，在你二十岁之前无法找到下半部，你的体内便无法承受这股霸道真气，轻则功力尽失，重则爆体而亡。”

　　我那时年幼，不太懂风伯的话中之意，问道：“那我要是不学就会死吗？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父皇母妃和毅皇兄了？”

　　风伯答道：“那到也不会，我有其他法子救得你的性命。只不过你会一生体虚，年寿如何，皆凭造化。”

　　我听不太懂，继续问道：“那我还可以放风筝，抓蝴蝶吗？”风伯有些忍俊不禁，说道：“估计有些难了。”

　　我一听不能尽情地玩耍玩，那也不算得好了，便选了修炼《破云诀》。我的身体在风伯的调理下，渐渐好了起来，之后，风伯整整教了我三个月的练功法门，这才离去，却也没收我为徒。

　　风伯走之前和我说：“瑜儿，你要谨记，十八岁之后，不能擅动武力，否则一旦体内真气失控。要是找不到下半部《破云决》的话，纵是这世间医道出神入化之人，也难救你性命。”

　　当时，我虽牢牢记住了那些话，却没什么感觉。直到两年前，母妃病重，我才惊觉，原来死亡，对于每一个来说，既是远在天边，也是近在眼前之事。

　　如此，才有了我一人独上昆玉雪山，拼了命去采“半夏”之事。不想这次机缘，不仅救得母妃性命，还拜了风伯为师，途中还遇到了洛晟哥哥，可谓一箭三雕。

　　眼下，我也不知我功力大进是祸是福。但至少目前来说，我的自保之力更强了，其余的见到师父再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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