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相惜

　　越境之后，我重新买了匹快马，直奔昆玉雪山而去。

　　陇西之地虽然内乱不断，所幸到昆玉雪山这条道，东向地势较高，西向却有个大峡谷，雪水皆从西去了，绕得好大一个弯，才复又东去。因此，我走的这条道，气候恶劣，水草并不丰美，不适合放牧，也不是商队首选的道路，称得上是人迹罕至。

　　一路除了要提防凶猛的野兽外，倒也没有其他贼人。因为离雪山较近，纵使地势高些，也能找到几处出水之处，补给还是足够的。

　　出得永安城整整一个月，我终于到了昆玉雪山脚下。我们青戈虽也有雪山，但离永安城极远，我从未去过。第一次看到雪山，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显得格外的耀眼。

　　皑皑白雪在深蓝的天空的映衬之下，美得如同人间仙境。我想着，若这雪山之间住着仙女，她应当像母妃那般美丽，才算得名不虚传。

　　连日来奔波的疲惫之感，被雪山上传来的丝丝清凉之意慢慢瓦解。我抬头时，一只雪雕飞过，那翅膀张开，比青戈的鸟儿大上许多倍。也许，要这般空阔的原野，这般湛蓝的天空，才值得它为之驻足吧。

　　据说这雪山之上，有着终年不化的积雪，只是不知这“半夏”，究竟生长于何处。这雪山并非只有一座，一眼望去，纵横延绵，不知几百里。

　　今日虽才正午，我觉得我可以先了解一下周围的地形，找个歇脚之处，寻找一些吃食，明日再上山。好不容易找了个歇脚的地方，天色已黑了，我在地上笼了一堆篝火，烤着我之前从牧民手里买的风干牛肉。

　　我心中回想着，这“半夏”会长在何处呢。这取名字的人也是有趣得紧，这般冰天雪地的，我看叫“半冬”只怕还更合适些呢。一般医者给未见过的药草取名，都会结合药草本身的药性和生长环境，在找一些儒雅的字眼，这“半夏”可好，偏偏反着来。

　　我突然觉得，脑中有一丝光亮飘过，待再细细回想的时候，又捕捉不到一丝痕迹。我拢了拢御寒的皮袄，在篝火边睡了过去。这个地方背风，后面是很高的石壁，旁边还有一棵大树，我从未见过这种树，也不知是何品种。

　　一般野兽都怕明火，见到明火便会远远地走开了。若实在有些不怕死的，旁边有棵树，也能够避得一时。一夜好睡，我醒来时，天已大亮，篝火已然熄灭了。

　　我吃了些东西果腹，便往山上去了。初时积雪不甚深厚，所见花花草草较多。突然，我眼前一亮，出现一朵粉色的花朵。我当时听得风伯他老人家说，那“半夏”之花为粉色，长在雪山之巅，别的都不清楚。

　　眼前这小花，好歹满足一个条件，我怎么也要试一试，我割破左手手腕，将血淋到花上，花并无半分变色，还顺着花瓣滑落到地上。我赶紧把伤口包扎起来，这花并没有主动吸我流出的鲜血，说明并非我寻求的“半夏”。

　　这一番折腾下来，日头已偏西了，我看周围连避风之地都没有，只怕不好修整。便折返到雪山脚下，又过了一夜。

　　再次醒来之后，我觉得这般漫无目的地寻找，也不是办法。我又细细回想着那天脑海中出现的光亮。那天我原先是在想着“半夏”这个名字取得奇特，那什么，与药性和生长环境正好相反。

　　“哦，对了！生长环境，就是这个东西。只要我能判断出它的生长环境，便可少走许多弯路。‘半夏’，夏天阳光最强，那这花虽是长在雪山之巅，极寒之地，那也是喜阳的。阳光照射的最多的，便是雪山东南方向。这花又长在雪上之巅，那我只需要去每一座雪山的东南之巅去寻找就行了。”

　　想到此，我立马抖擞精神起来，继续去寻找“半夏”。今日有了明确的搜寻之地，我迅速地搜索着，不放过每一座雪山。直至日头偏西，我都未察觉，待得要下上，已有些来不及了。

　　我转念一想：“除了马匹和两个水袋还在山下，其余东西我都随身带着。若每天都这么来来回回地跑，也浪费许多时日。早一日找到‘半夏’，母妃康复的希望便多一分。”

　　主意已定，我便找了个稍微背风的地方歇下。怎料山上风大，篝火总是被吹得熄灭。几番下来，我只得把所带的皮袄都拿出来盖着，即使如此，夜半风大，我还是数次被冻醒。

　　次日醒起来时，我微感身体不适，但想到要继续寻找“半夏”，只得抖擞精神继续寻找。又是一天无果，不过好在是找了个山洞栖身。

　　我想着，既然已经找到山洞了，我便把不用的东东西放在洞里，再去这座山东南向找找看。我出得山洞，寻了一遭，可惜什么也没有找到。

　　我便回到山洞，在洞口笼起篝火，吃了些东西。虽然天还未黑，昨晚受寒气侵扰，我睡得不大好。今天好不容易找了个山洞，我便沉沉睡去了。

　　我睡得有些不安稳，睁开眼睛，只见一对绿油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把我生生从半醒半睡中惊醒。我立马跳将起来，拿起长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头雪狼。

　　洞口的篝火已然熄灭，怪不得它敢进来。我在洞中，也不知道，现在几时了。我知道狼群很少单独行动，我下意识往外一看。这一看，更是吓一跳，只怕至少有十多只雪狼在外面徘徊。

　　洞内已是退无可退，眼下趁它们还没进来，把这只逼出去，守住洞口要紧，现在点火也来不及了。

　　打定主意，我便手持长剑，逼向那头雪狼。那头雪狼不知我的虚实，先试探着退了两步。正合我意，要是再退两步，便直接到洞外了。

　　谁知那狼退得两步，便不再后退，反而是重新纵身逼近了我。我只得举剑相迎，怎料刚刚醒来，雪山之中温度很低，真气还未充盈周身，剑的力道不足，只是微微划伤了雪狼，反而激发了它嗜血的本性，反而更加凶戾起来。

　　只见它上窜下跳，避开剑锋，虽然离我比较远，却很是耗费我的体力。它与我缠斗半晌，便离开了，换了一头雪狼继续与我缠斗在一起。我瞬间有些崩溃，它们如此采用车轮之战，轮流休整，那是打算活活耗死我啊。

　　更可怕的是，只要我表现出疲软之态，它们便会放弃车轮战，一起蜂拥而上。我是根本无法应对这种情况的，到时候估计会死得很惨。

　　不管了，先把它们逼出洞口，再寻找时机在洞口点燃一把火，这才是上策。说不定过一会儿，它们也撑不住了，这样我就有机会了。

　　我不再迟疑，手脚也活动开了，我运足了气势，剑尖直接指向那头雪狼的脖颈之处，竟直接一剑穿透了雪狼的脖颈。这样一来，其他雪狼看我的眼神充满恨意，不再逐一上前，直接一起直直地向我逼来。

　　我两眼一闭，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中已充满了杀气，今日和这群狼，是不死不休了，那便痛快凌厉地厮杀一场吧。

　　如今，山洞已无任何优势，反倒使我的剑法施展不开，还不如到外面打斗呢。

　　我将群狼逼出洞外，御剑向它们杀去，虽然重创了其中一头。血腥的气息引得群狼气息沸腾，其中一只“嗷呜”一声嚎叫，更是激起群狼的斗志，一起向我冲来，情急之下，我有些难以招架。

　　一头雪狼咬向我的小腿，獠牙已扎进肉里。我痛呼一声，用剑向它劈去的，怎料被它衔住的那条腿完全使不出气力，瞬间滑到在结冰的地上，摔得我生疼。我眼睛一闭，眼见就要被群狼撕成碎片。

　　这时，一人身披黑袄，稳稳地落在我身前，一剑劈向咬住我小腿的那头雪狼。雪狼吃痛，但已尝到血腥之气，怎肯轻易放开，撕扯之下，我又痛呼了一声。

　　那人把身上的黑袄盖向雪狼的头上，雪狼眼前一黑，迟疑了一下，终于松开了牙齿。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眼下终于不用在这茫茫雪海，被雪狼撕成碎片了。

　　那人一边击退冲上来的狼群，一边询问着我：“你可还撑得住？”他的声音浑厚中带着些许温润，我还未看清他的脸，只觉得声音很是好听，令我安心了不少。

　　我答道：“气力有些不支，但还可撑住片刻。”我强忍着疼痛起身，用剑支撑着身体，我们背对背地朝洞口退去。他又说道：“一会儿我先挡着群狼，你在洞口把火堆点燃。”我应了一声。

　　我把篝火点燃之时，群狼惧怕火焰，再也不敢靠近洞口，黑衣人这才进来。我借着火光看到他的脸颊，虽然还有些稚嫩之色，但面相清朗，丰神俊秀，看着十分舒服。

　　他看着我裤腿渗出的血迹，知我行走困难，又见得洞内有我用皮袄之类的东西铺的休息之地，便直接把我打横抱起，打算将我抱至休息之处。

　　他将我抱起之时，“咦”了一声，说道：“你为何如此之轻，难道你是女的？”见我没有否认，他脸色微微有些绯红，略显腼腆：“是我失礼了。我还是扶你走过去吧。”

　　说罢，他将我稳稳地放了下来，搀着我走到休息之处。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姑娘，是否需要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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