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相惜

　　我们并未沿着原路返回青戈，而是从另一个渡口，直接来到了燕丹。入境时，我拿出早已准备的通关文牒，一路畅行无阻。燕丹与青戈慵懒的民风全然不同，偶有百姓纵马疾驰，看上去甚为彪悍。

　　燕丹以军武治国，军士在国中的地位较高。每年燕丹国内都会招收一批军士，在民间择骑术优良，身形高大者入伍，民众争相入伍。以至于家境稍好的农户，也愿出资买些骏马，时常联系，以期能进入军中。

　　虽然，离送亲使团到上京还有月余，但早些过去，也能早做准备。因而我们纵马疾驰，一路向东。直至日已偏西，才找了间客栈，我们到了店里，店家问道：“不知公子几位，可是从江城而来？。”

　　我答道：“正是，我等皆是从江城而来。”店家的脸色瞬间变了，这几天看惯了众人皆在面具之下，突然看到真真切切，会变色的人脸，我瞬间不习惯了。只见他说道：“请客官另觅他处住宿，小店庙小，容不下众位菩萨。”

　　小新正要说话，我抬手阻止了。店家如是说，必有他的道理，好在这个小镇颇大，又不止他一家。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我们出得店来，我四处张望，看到不远处有一位卖糖葫芦的老伯。我们走过去，买了几串糖葫芦。

　　我出言打听道：“老伯，不知这客栈发生了什么，竟不让住宿。”卖糖葫芦的老伯撸了撸胡子，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客栈之中啊，约摸着一个时辰前，有一位身着锦衣的公子哥来投宿，原本也稀疏平常。谁知，过了一刻钟左右，一行五人，皆带配剑，直接闯入店中。客栈老板见来人凶神恶煞的，也不敢拦着，任由这五人在客栈里横冲直撞，四处搜索。想是没有搜出什么，不久便气势汹汹地走了。其余投宿的客人受了惊扰，纷纷叫着要退房钱，老板无奈，只得自认倒霉，把房钱都退了。据说，那位公子哥是从江城来的。”

　　老伯又叹了口气：“那老板算运气好的了，不过是失了几个客人，唉……”难怪老伯唉声叹气，自从我入了燕丹以来，我就发现这边不不比青戈，路上一些村庄人员稀疏，看来，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

　　辞过老伯，我们继续在小镇中寻找客栈，直问道了第三家，才让我们住了进去。这家客栈较大，前边院子可以吃一些东西，后边院子住宿，还有一个马厩。我看到马厩里有十多匹马，估计今晚是难得太平了。

　　我们在前院点了饭菜，正吃着，有一个衣服华丽的公子哥走过来，行礼到：“这位公子，不知从何处而来，去往何处啊？”我打量了他一眼，并不记得在何处见过。

　　出于礼貌，我回答了一半的问题：“我们正要去上京，不知公子有何贵干？”听到这里，他很自觉地坐在刚好空置下来的位子上：“那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回上京，我家就住在上京。若蒙相携，家父必有重酬。”

　　我又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衣饰华贵，应是燕丹国中哪位王公贵族之子。看着又有些许狼狈，只怕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我问道：“公子是否有为难之处，便请直说。”他悄悄涨红了脸：“我盘缠用完了，连马匹都卖了……”要不是我耳力极佳，后半句只怕是无法听清。

　　我们带的银钱倒还是足够的，听到这，我命苏曜把包袱递给我，从中取了三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他。这三百两，足够他购买马匹和路上吃住之用了。

　　他踌躇着：“谢谢公子，我给你写张欠条。到了上京之后，必加倍奉还。”我摆摆手：“待有缘再见再说吧。”他想想也是，也没再坐着，行个礼，便起身告辞了。我们继续吃饭。

　　吃完饭，我们正打算到后院休息，这时，有五个人将我们围住了。领头之人向我们质问道：“说，刚才那小子哪去了？”

　　原来他们说的是找我借钱那位小公子，我解释道：“你们说的，是刚才和我们坐一起的那位公子吗？我们萍水相逢，素不相识，他坐了片刻便走了，我们也不知他去哪儿啦。”

　　领头之人继续逼问道：“素不相识，你们为何会坐在一道。”我头有些晕，素不相识怎么就不能坐在一道了。

　　我继续说道：“不知各位与那位公子有什么恩怨，在下不才，愿为各位调解。”领头的人听到这，十分生气：“他私藏我们门派的成名绝技，你调解得了么！”

　　这时，旁边一人拉了拉他的衣袖，领头之人自知言语有失，也不再多言，又看看我们三个一副无所谓的神态，也不知我们所言是真是假，最后只得作罢。临走前还说了一句：“若让我知道，你们私藏了那小子，绝不轻饶！”

　　发生了这许多事，客店里的其他人一点反常都没有，似乎见怪不怪。这也是一家很有个性的客栈。回到房间，我心里还是放心不下那个锦衣公子，从他的言行来看，也不是恶人。

　　虽然，天已经黑了，但燕丹并无“宵禁”一说，还是可以出去走动的。我把苏曜叫过来，对他说道：“苏曜，你去找找我们今天见到的那位公子，找到他，带他来见我。还有，顺便查查追杀他的那些人究竟是何门派，他究竟拿了人家的什么东西。”苏曜领命而去。

　　我在房间里徘徊，想着，也不知是哪位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哥，身上半分武艺也无，还敢拿着人家江湖门派的成名绝技满到处乱跑，真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在心里唏嘘了一番。苏曜已出去追查了，我闲来无事，便把我花巨资买来的那两本书取了出来。

　　我师父教给我的《破云诀》也是残本，比我这次买的还少几页呢，师父给我那本，我已练完了，我便把这次买的这多出的几页拿出来翻看。我认真核对了前面的内容，确定与师父给我的《破云诀》分毫不差时，才确认了这本书的真伪。

　　练气之人，若所学的真气运行之法有误，极易走火入魔，进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若如此，轻则经脉尽断，重则性命堪虞。

　　因此，拿到此书之后，最重要的便是辨别真伪，丝毫不敢大意。其实，青戈宫内所藏武学典籍不计其数，武功心法也甚多。毅皇兄之所以不敢贸然修炼，是因为并无名师指导，怕一个不小心，踏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上次中了迷药之后，时至今日，我才完全恢复了往日的功力。我依着书中所写的内容，按师父教我的方法运行真气，真气在体内流转两个周期后，我才舒了一口气。

　　随后，我又运功探查了体内真气，略微有一点点增长，心下甚为满足。此行虽没查到我想要的线索，就凭多得了两章《破云诀》，也算得不虚此行了。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苏曜带着那个锦衣公子回来了，除了偏偏公子哥变成了邋遢无比，头发蓬乱，看着倒是没受伤，苦头应该没少吃。

　　我没理他，只向苏曜问道：“打听清楚了么，追杀他的是何门派，他拿了人家什么东西？”苏曜答道：“我仔细观察了他们的衣服，虽然外面穿的没什么特别。但我打晕了一个人，查看了他们内里穿的衣服，袖口上绣了“苍穹”二字，想必是苍穹剑派的人。至于拿了什么东西，我当时只顾着救人，并未听得清楚。”

　　我一听是苍穹剑派的人，松了一口气，也没必要换客栈了。我转头看向地上蹲坐着的公子哥：“说说吧，怎么回事。”他不敢和我对视，只是慢慢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他叫齐文，上京人士，出生于书香门第，父亲在燕丹朝中任职，今年十三岁。父亲家教甚严，每每逼他读书，每天起早贪黑，总是达不到父亲的期许。而这位齐公子生性好动，不大喜欢读书，酷爱武学。

　　齐父平生最恨以武乱禁之人，不但不给给齐公子学武，且觉得此子甚为不肖，管教的更加严格。物极必反，有一次，齐公子瞅了个机会跑出来，急的家中整整找了他七天。

　　七天后，他回到家中，他爹已经准备了大棍子等着他，他母亲苦苦哀求，才没被打。即便如此，也被关在房中整整苦读了一个月的书。

　　此次，他又瞅了一个机会，偷偷跑出来，还将一些随身物品变卖了，换成钱，偷偷跑到江城。我心中赞叹，这齐公子孤身一人，身上毫无武功，随身携带大量财务，居然能好好地跑到江城，这齐公子委实是个人才，自愧不如啊。

　　之后，在江城的夜场上，他买了一本苍穹派的成名绝技《苍穹剑法》，估计还在江城之中就被人盯上了，碍于江城城规，才没在江城动手。

　　待得他出了江城，便遭到苍穹剑派的追杀。我估摸着，要不是苍穹剑派见他穿着不俗，投鼠忌器，没下杀手，这会儿哪还有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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