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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马车上。
甄烟不免有些惊讶：“这是要出宫么？天色已经快要暗下来了。”
“嗯。我们在宫门落锁前回来就是。你还记得我前些日子，说皇婶有意为阿煊择亲么？今儿皇婶特地在临江楼订了雅间，让阿煊与那位小姐见上一面。”万俟琅笑意温和：“烟儿就不想看看，自己未来大嫂是什么模样？”
“太子哥哥可知是哪家的小姐？”
万俟琅思酌片刻：“今日应该是大理寺卿家的小姐。”
甄烟听这话，倒觉得怪怪的：“什么叫今日是大理寺卿家的小姐？”
“皇婶手里有一份册子，让阿煊一天见一位，今日，应该是那位潘小姐。”
甄烟忍俊不禁：“这便是相亲了，是么？”
难得见她笑得愉悦，万俟琅也开心：“阿煊自个儿倒是不厌其烦，却拗不过皇婶。”
“太子哥哥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昨儿在前朝见了阿煊，他与我说的。”万俟琅道：“说起来，你也应该有一段日子未曾见到阿煊了，阿煊昨儿还说，都快忘记你什么模样了。”
甄烟道：“哥哥若是有心，自可入宫寻我，只是他怕我又说他之前犯事儿，便不来看我。”
“你都知道了？”之前甄煊的确是又出了些荒唐事。
“我虽久居深宫，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甄烟不想再提这个，于是问道：“太子哥哥，此次赤川一役，你觉得，我们东陵与北朔，谁胜谁负？”
“北朔的主帅，不容小觑。”万俟琅思索了一下自己桌案上的那些资料，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但我军将士，亦非等闲之辈。”
甄烟道：“你的意思是，会打平手？”
万俟琅颔首。
若是按照原定的剧情，是东陵大败，元气大伤与北朔议和。但这一世，剧情似乎有点崩，赤川的战事，倒也没有显出将要战败的迹象。
“你近日既在与母后筹办回朝宴，该是知道，赤川的战事，已到了最后一役，大军很快就将班师回朝。”
“一战便是三年，三年未见，我倒是挺想大哥哥和……五哥哥的，也不知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待甄将军回京，想必信王府便要迎来双喜临门。”
甄照三年前便已定亲，右相府的大小姐，也等了他三年。
甄烟知道，甄照和右相府的梁诗若小姐，将来会是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大哥能娶到梁小姐那样的女子为妻是福分。”甄烟语气玩笑：“只是不知又是哪位小姐，会嫁给我哥哥。其实我倒是觉得，哥哥尚且心性未定，尚不适娶妻。”
万俟琅失笑：“烟儿，你说话怎的老气横秋的？阿煊也已是弱冠之年，不小了。”
“太子哥哥错了，心性与年龄无关。哥哥含着金汤匙出生，二十年来的人生顺风顺水，所以他心性未定，是不知疾苦。”
万俟琅看着甄烟：“那你呢？”
甄烟只是笑，不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
——
临江楼很快就到。
万俟琅特地定了甄煊隔壁的雅间。
“待阿煊结束，我们再去看看吧。”
甄烟颔首：“嗯。”
“临江楼新研究了几道茶点，尝着很是不错，烟儿可尝尝。”
甄烟连口水都还没来得及喝，就听见隔壁传来了摔门的声音。
“哥哥是不是结束了啊？”甄烟问。
“……应该是。”
甄烟站起身，朝着隔壁走：“那我去看看哥哥。”
隔壁雅间。
已是弱冠之年的甄煊穿一身风流倜傥的紫袍，懒懒的倚在椅子上，那风流不羁的模样，还是能骗一骗不懂事的小姑娘的。
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甄煊头也不抬的轻佻出声：“潘小姐又回来作甚？莫不是想开了，乐得咱们之后各玩各的？”
“玩什么？”甄烟淡声问。
甄煊毫无察觉的说道：“春风楼。”
“楼里的姐姐温柔可人，可是把哥哥的魂儿勾去了？”
甄煊身子一软，差点从椅子上一头栽下来。他连忙爬起来去追那已经转身走远的少女：“妹妹，你怎么出宫了？诶，你别走啊。”
甄烟一路走回隔壁，不悦道：“太子哥哥，我们回去了。”
甄煊追到门口，瞪着万俟琅：“你带我妹妹来这儿做什么啊？”
“我不能来吗？”不待万俟琅说话，甄烟便反问。
“能能，你想吃什么？哥哥给你点。”
之前甄煊的荒唐事，便是出在春风楼。甄烟之前还一直觉得甄煊身上有了官职，便不会再胡来，出了那荒唐事之后，甄烟才知道，哥哥根本就是本性难改。
今日难得来看他，他竟还在提那劳什子春风楼，甄烟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甄烟冷着脸：“我不想吃。”
“那你有想玩的地方吗？哥哥带你玩。”甄煊凑到甄烟旁边，陪着笑：“难得出宫，不要不开心了。”
“哪里都可以吗？”甄烟问。
“这是自然。”
甄烟又问万俟琅：“真的吗？”
万俟琅心中有点不好的预感。
“你问阿琅干嘛，你是我妹妹，我做主。是不，阿琅？”
万俟琅：“……嗯。”
甄烟站起身，往外走：“那便跟着我走。”
“好。”甄煊立马屁颠屁颠的跟上。
一直到吉庆街外，甄烟脚步才顿住：“太子哥哥，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丢脸就可以了，你可不能跟着我。”
万俟琅：“……你该不会……”
“是啊，我去春风楼看看。哪个姐姐勾了哥哥的魂儿，让哥哥哭着闹着要娶回家。”
甄煊脸色一变：“甄烟，你开玩笑呢？”
“我从不与人玩笑，我说到做到。三年前我能让母后挨个上门告状，三年后，我便敢上春风楼。你且看着好了。”
万俟琅从不知道，面对甄煊的事情上，甄烟做事竟是如此不顾后果。
他连忙拉住甄烟：“烟儿，春风楼不是你该去的，我们回宫好不好？”
雪枝也在一旁劝：“是啊，郡主，您身份尊贵，怎么能去那样腌臜的地方？没得污了您的眼，不过是个青楼女子罢了。”
“雪枝，你什么意思？青楼女子怎么了？”甄煊不乐意了。
甄烟冷声道：“雪枝说得有错么？难不成以色事人，还是高尚伟大了？”
“甄烟，你这是偏见。”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春风楼，我去定了。”甄烟沉下脸：“殿下，请松手。”
少女的神情太过于冷冽，万俟琅捏着她手腕的手微松，甄烟便挣脱开来，快步朝着吉庆街内走去。
万俟琅下意识的想要追上去。
雪枝吓得魂飞魄散：“殿下，您若是跟着郡主进去，郡主才更是要遭殃。您在外面等等，奴婢去把郡主拉回来。”
雪枝说得没有错，万俟琅深呼吸一口气，吩咐身后的侍卫：“去把郡主带回来。”
“是！”
甄煊看万俟琅没能拉住甄烟，只能自己追了上去。
——
春风楼是锦都最大的青楼，是权贵们最喜的销金窝。楼里的姑娘们，更是个个风情万种，勾人心魄。
甄烟直接被拦在了门口。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笑意吟吟的看着甄烟，说道：“小姑娘，你可看清楚了，这儿可是青楼，可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该来的地方。”
“让开。”甄烟声音清冷。
三番四次的劝说无效，老鸨也没了耐心：“小姑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哦。”
她一挥手，身后便站了两位高大的龟奴，虎视眈眈的看着身材娇小的甄烟。
甄烟摸出一枚玉制令牌，举起手，碧玉剔透，其上“静姝”二字，竟看不出雕刻的痕迹，恍若天成：“让开。”
老鸨面色一变：“静姝郡主？”
“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老鸨面色为难，甄烟就已经绕过了老鸨，朝着楼内走去。
两位龟奴对视一眼，一时竟不知该不该伸手拦。
“快，快跟上她。”老鸨怎么也没想到，以端庄优雅、善良可亲为名静姝郡主，会气势汹汹的来……逛青楼？
直到她看见了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的甄煊，一下子明白了，三年前这位郡主就能为了甄煊当街舌战那些带着甄煊鬼混的公子哥，三年后，必然又是为了甄世子来青楼了。
想必，还是为了之前那事儿……
这可不妙啊。
“哎哟，甄世子，您可来了，您快去看看静姝郡主吧，也不知是怎么了。一个小姑娘家，竟然就跑到我这春风楼来……”鸨母跟在甄煊后面，喋喋不休。
“行了闭嘴，我知道了。”
这样的风月场所，甄烟窜进去自然是十分引人注目的，毕竟，就算是这里的姑娘，也没有看起来这么小的啊！尤其是少女衣着华贵，气质高贵，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优雅，与这里显然是格格不入——所以，这是谁家的小姐？
好大的胆子！
依旧有喝大了公子哥，见甄烟生得极为好看，上前轻佻搭讪。
但还未靠近甄烟，就被甄煊给推开。
“瞎了你的狗眼，敢碰我妹妹？！”
那公子哥有点儿懵：“甄世子？你又认了哪个姑娘做妹妹啊？”
甄烟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一个极点。
老鸨连忙来打圆场：“郡主，您，您怎么能来奴家这种地方来呢？还是快些出去吧，若是传出去了，可是不得了啊。”
甄烟今天既然来了，就已经考虑过最坏的后果，能让甄煊断了念想，她怎么也无所谓。是以，她岿然不动。
“我人都来了，那位姑娘，哥哥还不打算让我见一见吗？”
“甄烟，你能不能别闹了？”周围的人开始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甄煊尴尬不已：“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你还有脸吗？今儿我的脸也砸这儿了。”甄烟冷冷道：“甄煊，你可记清楚了。”
既然那位姑娘不出来，甄烟便提着裙摆，打算上楼自己去找。
正在这时，二楼走下一身着天蓝色长裙的姑娘，眉眼如画，气质清冷，的的确确是个极美的人儿。
“绮萝，你下来做什么？快回去。”甄煊生怕甄烟找那女子的不痛快。
绮萝？！是她！
甄烟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此时更是苍白如纸。
甄煊难道还是没能逃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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