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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天色渐暗，太阳西沉。
晏叔安排杂役将水打满，临走给了夏瑾一个笑容，夏瑾看出了十足的八卦眼神。
房间内白雾弥漫，汤池中热气氤氲，夏瑾站在门口忐忑不安，寸步难行。
除去当盘子做碗的那些短暂日子，她已经跟裴季洺相处了76天，她在心底单方面宣布裴季洺就是她干儿子、干兄弟，现在要伺候这么个成年男人洗澡，还真是难以接受。
夏瑾吸气，没事的没事的，给儿子洗澡怕个球。
“一会儿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我该咋整啊！”她扶额头痛。
她站在烛火的光晕下，忽的被背后一片阴影笼罩，“何为不该看？”。低沉磁性的男声在耳畔响起，呼吸喷在她的耳廓上，潮湿微热，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回身行礼，夏瑾道：“没，没啥。殿下请宽衣。”
没想到啊没想到，裴季洺这小子还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啊，本来看他个高但瘦，脊背单薄，夏瑾天天心底嘀咕吃草吃太多了营养不良，现在看来，啧啧啧，该有的肌肉一点儿都不少。
夏瑾的目光有些太肆无忌惮了些，裴季洺觉得有些不自在，幸好室内温度高，脸颊耳尖的红晕也不甚明显。
“可看够了？”裴季洺发问。
夏瑾下意识回复：“看够了。”话一出口自知不妥，又连忙补救：“没有没有。”呃，好像还是不太对。她干脆闭嘴转移话题：“殿下您……裤子自己来吧。”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裴季洺闭上眼，身后好一会儿悄无声息，就在她想转回去的时候，才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随即是入水声。裴季洺坐在汤池中，只露半个肩膀，夏瑾这才拿了帕子，跪坐在池边给他擦背。
背上交叠着十分不平整的新旧疤痕，刀伤剑伤皆有，触目惊心。
裴季洺回手拿起池边酒杯浅浅啜了一口，问道：“可是吓到了？”
“没有，奴婢在想殿下这些年战功赫赫，风光无限，但是您想必很累吧。”从小经历的就是生离死别，方贵人走了之后，照淑贵妃那个暴戾性子，他过得肯定不好。虽是过继，也不过拿他做个傀儡儿子罢了。夏瑾眼眶有些泛酸了。
没有回应，良久，他才发出一声轻浅的叹息，几不可闻。他转而问道：“你身上的伤都痊愈了吗？”
“回殿下奴婢用了您的灵丹妙药，早就好了。”
“可有留疤？”裴季洺晃晃酒杯，“别像我这般难看。”
“未曾留疤。”夏瑾笑道，“男人的疤是一道勋章，殿下您与我不同，这么多勋章，您是大英雄。”
一声轻笑：“你倒嘴甜。”他又问：“可有读过书？”
呵，老娘读的书比你吃的饭都多，好歹当年也是在人口大省挤进的全国top10高校，十项全能不偏科，就是后来还给老师了一多半。夏瑾膨胀地挺挺身子，道：“读过呢，奴婢读的书可多着呢。”
“哦？那你说来听听。”
夏瑾清了清嗓子，瞥一眼热气朦胧的汤池，摇头晃脑道：“温泉暖滑留余香，芙蓉出水红生光。宝钗义髻嚲龙凤，力困未必忺霓裳。”
裴季洺的手指暗暗收紧，这臭丫头，这诗他没读过，但是分明听得出来是形容美人出浴，竟敢如此公然调侃他。他将酒杯往托盘上重重一放，道：“去斟酒来。”
诗读完了夏瑾才反应过来这首好像是描写杨贵妃的，她吐吐舌头，讪讪道：“哦，奴婢这就去。”
池边溅起的水顺着台阶流下，夏瑾起身间绣花鞋不留神踩到了水渍，脚一滑惊叫一声就要摔倒。裴季洺眼急手快回身揽了她的腰一把，这下倒好，夏瑾没从台阶上滚下去，直接摔进池子里。
热水一下浸过头顶，她慌乱中闭眼乱抓，也不知道抓到了些什么物事。
夏瑾出水，被呛得直咳嗽，她极长的反射弧缓缓运作，这才回过神来。
EXM？？？她做了些什么？？？
“殿，殿下……”夏瑾结巴了，“我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站稳，对，对不起……不是，是奴婢知罪了……呃。”
室内热，夏瑾来的时候穿了一件薄纱长裙，外罩外袍，进了房间就将外袍脱了，现下那薄纱一沾水几近透明。
美人在前，但是裴季洺看了一眼却闭眼不敢看了，梗着脖子盯着窗外月亮不知所措。他臊得恨不得纵马在沙漠里跑个几十里，再仰天长啸几声。
夏瑾也反应过来了，红着脸捂着前襟大喊：“殿下您明日再问罪！奴婢先告退了！”
说罢连滚带爬拎着外袍罩在身上落荒而逃。
***
府里众多八卦爱好者又炸了。
听闻昨夜殿下与兮兮鸳鸯戏水，好不快活。
夏瑾心道：屁，我……
她咬唇琢磨，不是鸳鸯，不过戏水好像说得也没错？但是真的不快活，很尬。
她照旧一大早去书房伺候，跟着去演武场陪裴季洺练剑，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都不提这事儿了。
但是感觉有些什么不一样了。事实上她感觉从在演武场裴季洺受伤开始，就有些不一样了。
夏瑾歪着脑袋看天想得脑壳痛，也没想出来。
裴季洺又奉召进宫了，夏瑾又坐在台阶上抱着猫胡思乱想。造作的手忍不住在思考的时候又去揪花，想到晏叔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又缩了回去，转而蹂躏怀里的猫了。
“兮兮姐姐。”云意颠颠儿跑来蹲在夏瑾身边，她们四姐妹都是战俘入宫做苦役的宫女，后被贵妃选中了送来王府的。四人年纪大小不一，最大的云诗比夏瑾还大两岁，最小的云意才刚满十五岁。
她一脸乖巧蹲着托腮，大眼睛眨巴眨巴极尽讨好谄媚之色，夏瑾发笑，问道：“早饭没吃饱？”
云意摇头，发出一个转音的“嗯～”，摸着肚子笑得甜甜的。“饱了，但是我觉得它还有空儿能装点其他零食。”
夏瑾伸手一把将她齐整的刘海揉炸了毛，道：“等着。”她借了孙大厨的厨房，炸了一大盘薯条让云意端走了。
云意心满意足端回去跟三个姐姐分享。
云诗：兮兮姑娘手艺不错，若是殿下当真看上了她，总归五脏庙是不会被亏待了的。
云情：长得也不错。嗯……比我好看那么一丁点儿，嘻嘻。
云画边吃边怒：不行，这门亲事我怎么都不会同意的！殿下就算一辈子打光棍儿也不能立妃纳妾！
云意不说话。她满手满嘴都是油，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觉得殿下跟兮兮姐挺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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