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月鏖

作者:画小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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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时携手赴花期(上)


      萧鸿紫断然拒绝道:“我怎么可能让你以身犯险!外面全都是宁国军正剑拔弩张盯着城门的动静!”她若是一出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枣姚城和潘岳镇,只有十里地。
      人生中他们走过多少个十里地,去买一担米,买两条鱼,甚至是为了摘一颗水嫩伶俐的鲜桃……如今这样一个十里地,却能救整个军队的性命!
      她不得不以身犯险。
      水庐看了他一眼,突然就在他的唇间重重吻了一记。
      离别的句子有千言,她不愿意说出口,只用唇齿间的触碰来表述她的一番心意。
      萧鸿紫被她突如其来的吻分散了心神,还未来得及抓住水庐,便见到她的身影灵活地从他的身旁跳开,一路往前,奔向城门。
      有许多未来得及收归到马厩里的战马,站在路旁直喘着气。
      水庐不由分说跳上一匹马,笔直地窜了出去。萧鸿紫重伤在身,哪里追得上她。眼睁睁看着她直奔城门而去。他只得大声呼喊着千卫长的名字:“擂鼓!备马!我要出城迎敌!”
      速速赶来的千卫长疑心自己听错,又看看萧鸿紫笃定的目光,眼神一凛,点了点头,仍旧奔去准备。
      水庐一路奔至城门外,银牙一咬,高声喝道:“开门!我是枣姚城的水统领,让我去枣姚城搬救兵!”
      那名士兵只听得“搬救兵”三个字,心下大喜过望,也不管军中规矩,立即为水庐开了一角侧门,堪堪容她一人一马只身侧过。
      水庐低声道了句“谢过”,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萧鸿紫并未追上来。
      她舒了一口气,就着夜幕悄然行进。黑甲兵早已鸣金收兵,自是不会在城门附近。只怕是会在附近埋下暗哨,一有风吹草动,立即会被发现。她低低俯在马背上,沿着枣姚城的方向一路疾驰而去。
      暗夜里有细细的风,吹过矮小的灌木,仿佛离人的呜咽一般,哀婉动人。
      她并无心情去幻想夜风鸣萧的景致,更觉得如此独自夜行在阵前,免不得有风声鹤唳的担忧。
      骏马四蹄奔驰,已经是用尽全力,她仍旧觉得不够快。策马扬鞭,双腿腾踢,恨不能生出一对翅膀,飞到王将军的面前。
      一记早已备好的绊马索,暗伏在这条路上。
      身下的马行将此处,早已被拌倒在地,唳声顿起。
      她顺着马背飞了出去,重重落在一杆银枪之下。
      只听那个执枪者的声音低沉有力,喝了一句:“什么人!”夜中也闪着光亮的铠甲,不是黑甲兵又是谁?
      她立即哭泣起来,扮演起柔弱的角色:“我,我是枣姚城的居民,因家母病危,要赶回去奔丧……”
      见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瞳孔中明明流着眼泪,却没有寻常女子的害怕与担忧的神色。黑甲兵疑心忡忡地看了她几眼,又看看倒在一旁的马。“你是枣姚城的人?如何会骑着一匹印有‘达野’字样的马?分明在撒谎!”银枪几乎刺到她的面上,黑甲兵又发现了她脸上带着伤。
      双目泠泠,如寒黑之玉,容不得水庐再辩,他立即推搡了她一把。“跟我去见将军!”
      她欲哭无泪。原本指望能奔回去搬救兵,却让自己身陷囹圄……果然如同别人所说,女人一旦陷入爱情中,原本聪慧的智商,便会瞬间低好几个档次么?
      她又是急,又是恼,心有不甘走在前方。漆黑的夜渐渐有了光明,眼前一片开阔的空地,黑甲兵燃起了篝火,围着一顶硕大圆穹的帐篷而宿。
      一旁有值勤的黑甲兵搅拌着稠浓的米浆,尽管是这样简单的食物,在冬日的夜里散发出来的香气,仍旧无可匹敌。
      穿过那阵香气萦绕的地域,黑甲兵将手中的银枪抵在她的身后,大声道:“报告将军,捉了一名从潘岳来的女奸细!”
      “带进来。”那个声音刻意压得很低,水庐觉得耳熟得很,还未在回忆中搜索那个声音的主人,便被黑甲兵再度推向前。
      除去了一身威武的黑色铠甲,那个人一身便装站在地图墙的前面,转过头,双眸中是意外多过惊喜。
      原来那个在阵前淡定自若的黑甲将军,便是萧鸿朗!
      她想不到他竟会亲自出征,指挥于阵前!
      他挥了挥手,示意那名士兵退下。自己慢慢踱到水庐的身侧,笑意仍旧是温柔若水的,仿佛为对比她前几日的冷若冰霜。“我该唤一声垂阳公主好呢,还是唤一句你的芳名好呢?”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她的名字,曾经那样和他连在一句诗歌的首尾,如今见面,他们却再也回不去多年前的岁月了。
      桃花开得那般绚烂,在南园的山麓间,粉色的秘境仿佛一场梦一样。每年的清明,他亦会再回南园替她祭拜水氏。只是在山下抬头仰望的时候,便觉得美艳动人的景致,只有见她的那一刻才有。
      那朵青葱年华里的桃花,随着岁月的流逝,再也寻不见了。
      “唤我阿庐。”水庐见他眼中流连的神情,竟与前几日大不相同。
      那时她是即将封号的垂阳公主,他是前来借兵的大宁国君。显赫的身份,却将彼此的距离拉远。
      她并不知道萧鸿朗对她如何,只是方才的那一句话,言语虽软,却暗刺无数。
      萧鸿朗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一招可以用了。
      她垂下双目,轻轻别过脸去。被火箭烧伤的脸上,露着黑红的伤口,粗粗处理了一下,也许会因此留下疤痕。她轻别俏脸的举止,却叫萧鸿朗心下一动。
      她不愿意他见着她难看的一面。女为悦己者容,她仍旧对他有情。
      若说几日前在布隆见到盛装的水庐,是美丽不可方物的装饰,此刻一身布衣风尘仆仆,脸头发也散乱的模样,却更像是活生生的人。面庞白皙依旧,如白莲盛放,浑身散发的气场与三年前假扮少年的邪痞气质完全不同,凌然又不可侵犯。
      她仿佛是天生的王者,越是在淤泥中磨砺,香气欲盛。
      他竟对这样浑身朴素毫无装饰的女子,迷得挪不开眼。
      “你如何在潘岳镇?”上下打量了水庐几眼,他忍不住探问。
      难道说,十七已经和阿庐见过面了?
      三年前,水庐亲手用宝剑刺中十七的心脏。若他们相遇,那会衍生出什么样的一种景象?萧鸿朗甚至有一些期待和好奇。
      水庐道:“我本是和王将军在附近的枣姚城驻军,谁知前几日来了一群暗探,被我们捉住了其中的一个,说是从潘岳镇来的。巧的是我今日正好有些女儿家要用的东西想买,于是便一个人来了此地,竟碰上你们交战。我只得乘夜色偷偷跑出来。”她这番谎话撒得仓促,漏洞百出,却也顾不得许多。
      萧鸿朗不等她说完,便蹙眉道:“还骑着一匹蹄上印着‘达野’字样的军马?”方才的黑甲兵,早已将要细说明。连一个黑甲兵都瞒不过去,她如何能瞒得过萧鸿朗?
      她咬住下唇不语,只拿眼睛低低看着不远处,眼神空无一物。
      就……这样……一切都结束了么?
      萧鸿朗瞧了她一眼,转身出去,手中多了一只漆盒。小小的六角形,揭开盖子,是一盒碧绿如玉的药膏。
      他看着她的脸,手指沾了一抹药膏替她敷上去,动作是无声的轻柔。
      萧鸿朗仍旧是不说话,让水庐心中猜测不出他的想法。
      他一定是知道了?是不是?
      手指忽然无意中碰触到了最脆弱的伤口,水庐“嘶”了一声,扭过脸去。
      “阿庐,你记不记得?”萧鸿朗突然开口:“你小的时候,每次撒谎,都不敢看我。”也是一个这样瞬息万里云的冬夜,她不在念书,跑去和邻人家的孩童一起看皮影戏,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一瘸一拐地回去,被当时的梁月逮个正着。
      那时候她还未吃晚饭,头发也这样胡乱披散在脑后。一张雪白的脸上隐约可见灰花的痕迹,极是狼狈。尤其是右腿的膝盖处,破皮见肉,鲜血淋漓。
      梁月问她,去了哪里?
      水庐便支吾了一大通不成逻辑的理由,在他上药的时候,扭过脸去不敢再看他。
      仍旧是这一幕,偏偏在此时上演。
      萧鸿朗的声音替代了梁月的,明明是一个人,却给她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他只是道了一句:“十七一直都喜欢你。”
      喜欢她,自然连那一剑之仇都可以忘却。
      喜欢她,连她身为邢国奸细的身份也可以不介怀。
      原本他还在猜测,十七那一头的热度,定然是不会消减。而阿庐呢?她骑马夜行,不顾脸上的伤痕,不顾大宁国大军压境,独自一个人前往枣姚城,不消说,只有一个目的。
      借兵。
      她的心中,十七亦已经达到了能为他牺牲性命都不顾的地步了!
      萧鸿朗盖上盒子,置在一旁,“有一句话,我也一直未曾说出口。许是晚了三年,今日我看见你,仍旧忍不住要说。”他顿了一顿,字字如吐珠般清晰可鉴:“我也喜欢你,一丝一毫都不比十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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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1K字了……我我我可以去打游戏了……掩面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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