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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你去过周尚书的府上吗?”
沈昭昭一边跟上他的步子,一边问道。
去过——
贺谨言下意识地准备回答,却是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就住了口。
尚书大人确实有那份心思。
但是这关他陆绝什么事呢?还问得这么理所当然,像是质问一样。
“贺某自认和您并不相熟,怎么陆指挥为何突然这么关心我的私事?”
“那你也见到了那位周娘子?!”
“……”
“你不是说心有所属吗?!你别走那么快!”
贺谨言没有说话。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跟上来的“陆绝”,觉得他可能脑子有病。
但是诡异地是。
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沈昭昭。
她以前耍小性子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胡搅蛮缠。
贺谨言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竟然看着“陆绝”想到了沈昭昭。
他撇开这种奇怪的想法,愠怒地看向身侧的“陆绝”,“见到了周娘子如何?心有所属又如何?这些都是贺某的私事,与陆大人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沈昭昭觉得刚才那个小太监的话一句一句地在她脑子里转悠,登时也愤怒了,她拉住贺谨言,“你是打算一边心有所属一边做周家的乘龙快婿?你怎么能这样?!”
沈昭昭吼完,便感觉周围安静地过分。
两人此刻就站在大理寺门口的角落里。
贺谨言静静地看着她。
像是看着一个脑子有病的人。
然后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也不好看了起来。
他倒是忘记了,上次在京兆尹府的门口,这位北镇抚司的陆指挥,就挨昭昭挨得很近。
沈昭昭反复地在脑子里面提醒自己。
她现在是陆绝,她现在是陆绝,不是沈昭昭,不是沈昭昭。
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来质问贺谨言。
她干笑两声,斟酌了一下用词,“我觉得你这样对沈昭昭很不合适。”
不合适?
贺谨言一向温和的眸光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戾气。
“昭昭一介小女子,无才无德,怎么能得陆指挥如此维护?”
贺谨言一向温和。
沈昭昭还是第一次见他用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语气冲她说话。
她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那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两人正对峙着,拐角处驶过来了一辆马车。
沈昭昭下意识地侧身让路。
贺谨言却是已经认出了这是东宫的马车,恭敬地行礼,“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沈昭昭也只能行礼。
她下意识地想要福身子,猛地反应过来。
便看向贺谨言,学着他的动作,一模一样地跟着跟着行了一个礼。
马车停下。
车帘被掀开,太子懒洋洋地坐在车里。
沈昭昭不认识太子。
但是太子似乎跟“陆绝”很熟。
一见面就是吊儿郎当的一句,“陆大人进宫了啊,走,一道去孤那里去用个便饭。”
再熟也是和“陆绝”熟。
沈昭昭才不要和这个太子吃饭。
她下意识地婉拒,“谢谢太子,但是方才谨言已经盛情邀请我和他一起吃饭啦!”
说完之后沈昭昭想了想,好像有哪里不对。
哦,似乎没有用敬语,于是又补上,“殿下。”
贺谨言觉得这个人有病。
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陆绝”。
如今宫里分为两派,一派是以太子党,太子是皇后嫡子,继承大统名正言顺,但是这位太子却自恃身份尊贵,行事荒诞无形,素日只知道纵情享乐,圣上让他办的几件事也都是勉勉强强完成,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政绩。
另一派则是宸王党,他位列第三,生母是备受圣上宠爱的嘉贵妃,说起来宸王非嫡非长,本来与皇位并没有什么关系的。
但是他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做出的治国文章更是被翰林院的几个先生轮流夸赞,圣上有意磨炼他,便将京道兴修水渠的事情交付给了他,毫不意外,办得很是漂亮。这样一来,就有许多人生出了别的心思。
年前,更是将接待他国使臣的差事也交给了他。
并非这事有多重要乃至是棘手,而是,接待他国使臣的事历来是东宫才能做的啊。
莫非,圣上有意改立新储——
这下子,朝中的那些自以为看到了风向的人,便纷纷坐不住了。
一时之间,整个朝堂站队的站队,表忠心的表忠心,风声鹤唳。
但是。
就算太子殿下再不受重视,圣上真的动了另立的心思。
但圣旨未下,他依旧是名义上的东宫之主,未来的储君。
如今太子殿下张口让其去他宫里用饭。
“陆绝”竟然嚣张跋扈至此,半分都不掩饰地拒绝。
问题是。
他自己嚣张跋扈也就算了。
还扯上他,他什么时候要请他一起吃饭了?还盛情邀请?
更何况,“陆绝”以要和他吃饭为由,拒绝了太子相邀。
如此让他面上无光,这让太子心里怎么想?
还一口一个谨言。
贺谨言心里惊慌不已。
觉得这个北镇抚司指挥使可真是个小人。
正想着。
贺谨言就发现太子殿下的目光扫了过来。
他反应飞快地和“陆绝”告别,“陆指挥说笑了,下官与您的饭,随时都可以吃,殿下身份尊贵,您可别让他久等了。”
这样一说,沈昭昭知道没法再找借口了。
她看了贺谨言一眼,“既然如此,那我便叨扰殿下了,只是,谨言也没有用饭……”
贺谨言:“……”
他可真不要脸!
太子大手一挥。
“东宫那么大,难道还没有贺寺正的一顿饭不成,一道去,一道去!”
他甚至还极其不拘小节地想让陆绝和贺谨言上他的马车。
贺谨言哪里敢。
再不受重视也是名义上的半君,谁敢坐他的车?!
于是连忙说东宫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东宫确实不远。
也就走了一刻钟而已。
没吃早饭,又提心吊胆的,本来就不太舒服。
好不容易圣上不见她了,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却又前前后后走了这么大一圈路。
沈昭昭感觉自己的肚子,已经饿得要呱呱叫了。
所以到了东宫。
沈昭昭最先看到的不是精致奢靡的布置,也不是各式各样珍贵的字画摆件。
她一眼就看到的是前厅桌上的两盘糕点。
她没有动那盘白色的茯苓糕,而是拿了两块碧绿的绿豆糕,一块给自己,一块准备递给贺谨言。
沈昭昭想起来自己才和贺谨言剑拔弩张地对峙过,正准备将手缩回来,
贺谨言却是看了她一眼,拒绝了。
说他不喜欢吃甜的。
沈昭昭:“……”
沈昭昭看着手里的绿豆糕,觉得贺谨言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挺厉害的。
她本来不喜欢绿豆的气味,连带着绿豆糕也从来不沾,还是因为贺谨言,才开始吃绿豆糕的。
那时候的贺谨言十二三岁,刚来沈家。
刚经历了亲人去世的变故,也不说话,只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看书,给什么吃什么,也不挑剔。
整个人身上都是悲伤的气息。
沈昭昭当时整天被叶氏拘着练习弹琴。
正郁闷着,听到阿娘在说新来的表哥整日闷闷的不爱说话,便说要去找表哥玩。
叶氏也没阻止。
心道小孩子之间兴许有话说。
沈昭昭之后便整日醒了就往他的屋子里跑。
贺谨言不理她,她也不生气,不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就是一边吃各种各样的点心。
有时候甚至手都懒得伸,让身边的丫鬟往她嘴里塞。
直到有一日叶氏出门了。
不用被看着弹琴了,沈昭昭就没有去。
但是第二日她再去的时候,她吃着白露准备的茯苓糕。
习惯性地问他要不要吃。
本来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不说话表示拒绝。
却没想到贺谨言同她说了第一句话。
他问,有绿豆糕吗?
此刻的前厅一片寂静。
因为有客来访,太子的侍从让他们在这里稍候片刻。
想到小时候,沈昭昭有些动容。
她偷偷看了贺谨言一眼,想到他在高中之后,打马游街那日,也是收到了许多世家女子的帕子,甚至沈明樱和沈明玥也存了这种心思。
但是贺谨言说,谁家的千金也看不上,他只想娶她!
她相信他的。
她就是有些委屈!
她平白无故变成了陆绝,谨言表哥什么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抽空了去沈家也是只能找到一个假的沈昭昭。
更何况陆绝脾气不太好,肯定也没给他好脸色。
沈昭昭张了张口。
一股冲动从心头涌起,有种想这几天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告诉贺谨言的冲动。
就算她变成了一个男人,谨言表哥也应该是会喜欢她的吧。
“谨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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