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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南城区无终街是凌市最后一条没有被拆掉的老街,宛如城市规划图上的一块疮疤。周围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而这里却依然保留着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建造的低矮红砖平房,平房之间的狭窄小巷的土路常年尘土飞扬,一下雨就会变得泥泞不堪。街口的垃圾箱形同虚设,各种生活垃圾随意散落在垃圾箱周围,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苗芜把车停在路边,步行来到了已经围起警戒线的无终街口。
“苗队。”在外围负责维持秩序的小警察跟他打了个招呼,帮他抬起了警戒线。
警戒线里面,垃圾箱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一具尸体死气沉沉的躺在垃圾堆里。
苗芜戴上手套蹲在了尸体旁。只见尸体的左侧颈部有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能看到里面已经泛白的肌肉组织和往外翻出的血管。
“苗队,尸体身上发现了一部手机,但是没找到证件。死亡时间大概在三到四个小时左右。”孙子江说道,“伤口平整,应该是刀或匕首等利器所伤。”
苗芜点点头,目光落在周围的垃圾上,通常来讲死者脖子上的这种伤口,血液会喷溅,这个垃圾堆虽然脏乱不堪但也没有血迹,凶手也不大可能会在这种地方把血迹擦掉,所以这里应该只是抛尸地点,而不是杀人现场。
他往远处的街口看了看,无终街很狭窄,普通的机动车都开不进来,假如凶手用车运送尸体,那他只能把车停在外面的大路上再自己把尸体搬进来,可是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扔在这里呢?这个行为对凶手有什么意义?
苗芜伸出手想检查一下那道致命伤,指尖刚刚触碰到尸体,眼前忽然一黑,尸体、孙子江、脏乱的小巷子以及忙碌取证的同事们都不见了。
他就像进入了一个电影院,周围一片漆黑,一副完全陌生的场景出现在他眼前。
他看见一个男人跪在他面前——正是刚刚躺在垃圾上的那具尸体。
“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求求你!”那个男人声音颤抖着,脸上写满了惊惧。眼球因为恐惧而神经质的突出眼眶,脸上的肌肉也抖动着。
另一个声音冷笑一声:“现在才求饶,是不是太晚了?”
地上的男人仿佛被这句话抽掉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他似乎感知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被终结,眼球因为极度恐惧而往外凸出着,脸上的肌肉也在不停的颤抖。
“哼。”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里满是不屑,“去死吧!垃圾。”
一种渴望杀戮的奇异快感忽然从苗芜的心底升起。
下一秒,一道寒光闪过,大量鲜血喷溅而出。跪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倒在地上,脖子上多了一道狰狞的伤口,他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苗芜!苗队!”
有人在他肩膀上推了推,苗芜回过神,画面消失了,他眼前的一切又回归正常。
孙子江和林行之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没事吧?”林行之皱着眉头,“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我…没事。”苗芜摇摇头。
刚才是怎么回事?
刚刚他是进入了凶手的思想吗?他触碰了凶手留下的伤口,然后就以凶手的身份看到了凶案现场?
这难道…是他的觉醒能力?
他深吸了口气,再次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的碰在尸体的皮肤上。
但是这次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苗芜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他对自己妖的身份还是有些不适应,很多东西都不甚了解,看来要找时间再和余溏问问清楚。
“苗队,你真的没事吗?”孙子江看他又有些发愣,关心地问。
“没事。”苗芜摆摆手,又提高声音问道,“大家都弄完了吗?来两个人把尸体抬走!”
“好!”
孙子江趁着周围乱哄哄的,附在苗芜耳边悄声说:“头儿,余哥他是不是…咳咳,你身体还吃得消吧?”
苗芜伸手在孙子江脑门上弹了一下:“瞎琢磨什么呢?再胡说把你调去内勤管档案!”
孙子江缩着脖子连连说:“哎哎别呀,头儿。”
苗芜瞪了他一眼,快走了几步跟上前面的林行之:“老林,罗昌武的尸检结果怎么回事?内脏为什么会化成水?”
林行之扶了扶眼镜:“准确的说是他的内脏被溶解了。”
“溶解?能检测出是什么原因吗?”苗芜追问。
林行之:“我已经把罗昌武体内的液体送检了,结果应该今天就能出来。一般能溶解肢体的都是强酸强碱类的物质,比如王水,氢氧化钠,不过这种物质是无差别作用的,但是罗昌武只有内脏被溶解了,肌肉骨骼都没有受到影响,这一点很奇怪。”
“会不会是新型毒品的原因?”苗芜皱起眉头。
“应该不会。这种作用方式更像是某种具有生物活性的酶,只有遇到合适的受体才会发生反应。”林行之解释,“新型毒品主要成分的化学结构与市面上的致幻剂类似,但是说到底也只是一种化学物,不会专门作用于内脏。”
“嗯,那就等检测结果出来具体看看是什么东西吧。”苗芜点点头。
凌市余氏集团会议室,余溏坐在桌首,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各部门经理一个个汇报第三季度的工作情况。
公司有好几个职业经理人打理,基本上不需要他怎么操心,但该出席的会议他一次都不会落下。
余溏微微低着头,左手把玩着一枚戒指,那戒指款式简单,看起来有些古旧,上面有好几处都掉了颜色,露出里面已经有些泛绿的铜,一看就是个廉价的地摊货,和他华丽得略有些浮夸的个人气质很有些不搭。
余溏用手指轻轻抚摸了戒指一会儿,顺手装进了口袋里。桌上手机屏幕停留在聊天界面,是苗芜十五分钟前发过来的。
“晚上一块儿吃饭,黄二烧烤。”
“想问你点儿关于妖的事。”
余溏觉得好笑,请同事吃饭就去海鲜皇宫,怎么请前男友吃饭直接把档次下降到街边大排档了呢?
他无奈的摇摇头,苗芜这点小心思他当然明白,生怕哪里会让自己产生误会,连个正经餐厅都不敢订。
会议结束,余溏在一家高档日料店订了位,卡着时间开车出了公司。
他可不怕苗芜有什么误会,甚至还渴望着他能误会一下。
“我晚上没时间,改中午吧,餐厅我已经订好了,不会耽误你下午上班,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余溏边开车边给苗芜打了个电话,“我还有两分钟到你们门口,你忙完了再出来。”
苗芜第一反应是拒绝,可是余溏把话说得十分圆满,一丝漏洞都没给他留下。再找理由拒绝显得太刻意了,只好应下。
他收起桌上的案件资料,拿起外套刚想往外走,杨浩拿着一叠文件大步走了进来。
“苗队,罗昌武的通话记录找到了,排除掉无用信息,他近一个月联系最多的是这个本地号码,机主名叫许进杰。另外他的房东一直在外地出差,对他这个人也不太了解,当时是通过中介租的房子,我已经求证过了,是事实。”
看来只能从这个许进杰入手了。苗芜把外套扔回椅子上,拿出手机给这个许进杰打了过去,等了良久都没有人接,却听见楼道里有人喊他。
“苗队,死者手机响了!”
内勤负责保管物证的小马拿着一个证物袋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袋子里面的手机正发出“嗡嗡”的振动声,屏幕上显示的正是苗芜的手机号码。
苗芜愣了愣,与杨浩对视了一眼——今天早上的死者?许进杰?
罗昌武和许进杰近一个月联系紧密,又先后被人杀害,看来这两个案子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所为。
可是两个案子里凶手并没有表现出相似的杀人手法。罗昌武的死被伪装成自杀,致命伤口浅而长,没有抛尸行为;而许进杰的死并没有被伪装,致命伤口深可见骨,并且被抛尸在垃圾堆。
这些行为并不像是同一个凶手的习惯,但是苗芜总有一种感觉这两人是被同一个凶手杀害的。
他重新坐回办公桌旁,打开了两个案件的资料,仔细的对比看着。
他忽然想起他触摸许进杰尸体时看到的那一幕,凶手在杀他之前曾经说了一句“去死吧,垃圾。”
对于许进杰,凶手似乎被引发了很强的情绪波动,他与许进杰的纠葛可能比罗昌武更深一些。
“查这个许进杰的所有资料,与罗昌武的关系,两人是怎么认识的。”苗芜吩咐,“还有调查一下跟许进杰有过节的人。”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跑到法医室:“老林!罗昌武的尸体呢?给我看一下。”
林行之刚准备去吃午饭,被苗芜硬拉着来到解剖室,打开冷柜,里面躺着面色发青的罗昌武。
“你发现了什么?”林行之问。
苗芜没回答他,稳了稳情绪,朝着罗昌武的伤口处伸出手。
预想中的黑暗并没有到来,什么都没发生,苗芜疑惑的收回手——这个觉醒能力为什么会时有时无的?看来还得抓紧跟余溏问问。
余溏?!
“卧槽!我先走了,老林。”苗芜忙不迭的冲出了解剖室,外套都没来得及穿,直接往市局大门口跑去。
他竟然把余溏给忘了。
门口路边静静的停着一辆深灰色911,余溏坐在驾驶室里低头玩着手机。
苗芜看着他堪称完美的侧脸叹了口气,快步过了马路,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不好意思啊,刚才案子有点新的发现,晚了呃…半个小时。”苗芜越发心虚起来,余溏时间观念很强,结果却被自己晾了这么长时间。
“没关系。”余溏收起手机,冲他灿烂一笑,俯身过去给他系上安全带,“等你的话,多久都可以。”
余溏身上带着他惯用的大吉岭茶的气味,只剩下琥珀香气的尾调,随着他的靠近不动声色地把苗芜包裹进来。
苗芜把自己紧紧贴在椅背上,恨不能变成一个纸片人,直到余溏端正地坐回驾驶位才不甚明显的松了口气。
“这么怕我?”余溏侧过头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苗芜的思维还停留在案情和思考“妖生”上,还没做好跟余溏斗智斗勇的准备,一时竟没想出什么话来怼他一怼。
余溏似乎对苗芜的表现十分满意,脸上露出笑容:“走了小猫咪。今天请你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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