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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行
密林深处。
宁九霄从口袋里拿出个饼啃的费劲，旁边的兄弟打趣道：“九哥，这饼，挺好吃的吧！”
众人冲着他挤眉弄眼，宁九霄硬撑着说：“那是当然……哎吆，卧槽！”
他从嘴里吐出颗小石头粒儿，惊恐地去摸了摸自己的牙，发现还在，松了口气，喃喃道：“这手艺也太差了吧！”
听到周围一阵哄笑，他怒道：“闭嘴，知不知道自己干什么来了？”
笑声变小了，但还是没有止歇。
有人问：“九哥，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啊？都守了一个多月了，我这整天睡的腰酸背痛的。”
宁九霄瞥了他一眼，嗤笑：“看把你娇气的，我比你还大两岁呢，我怎么觉得在这里睡的挺好的？！还有，侯爷都上山去做苦工去了，估计比咱们还累，你们这整天还能打个山鸡吃，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别不知足了啊！”
他说完后把饼扔在一边，站起来拍了拍手，点了身边的几个人：“都站起来，跟我走，小石在这里看好这群兔崽子，别让野狼叼了去。”
“是！”小石一本正经。
宁九霄警告性地指了指他，带着人下山了。
***
顾宁和舞阳将女子带入地道，七拐八拐走了好一阵后，前方变成了一片坦途。
他于是停下来对那些女子道：“沿着地道直走便可以下山了，这段距离不短不长，地道沿途都有粮食和水，你们在这里补充补充体力，休息休息，走出地道后不要回头，赶紧跑，便能逃出生天了。”
女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无声地跪倒在顾宁面前，给他磕了个头。
也许是被恐惧磋磨地失去了希望，她们现在还有些恍惚，人显得有些呆，她们缓缓地跪下又互相搀扶着缓缓站立起来，这一跪一起间，舞阳觉得束缚在她们身上的枷锁戛然断裂了。
她们将在那缓缓的站立中脱胎换骨，将会告别这段昏暗的日子，重新在阳光下绽放。
山洞中寂然无声，感谢是静悄悄的，离开是静悄悄的，静谧的氛围让人觉得安全。
舞阳参与了营救的过程，感觉到了救人于水火的喜悦，她目送这些人在沉默中渐行渐远，心中感慨万千。
顾宁手中的火把还在燃烧着，他沉默地看了舞阳一眼，神情坚毅，舞阳一看便明白：他要回去。
这条狭长的地道仿佛一个十字路口，舞阳站在这里，心中有些犹豫，她多日以来心心念念的便是逃离五方寨，获得自由，重新过上想要的生活。
如今机会便在眼前，她只要转个身，天亮之前就能走到山底下。她可以从白昼等到暗夜，在夜路中躲避匪寇们，只要小心谨慎，她又能过上小康的生活了——即使在这样的乱世。
她想走，但身边的这个人一定不会走。
舞阳觉得很奇怪，明明只认识了一个多月，她却觉得自己很了解他。
虽然他经常满嘴跑火车，舞阳也经常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她却觉得这个人自始至终都有一股坦坦荡荡的正气，颇有些铁肩担道义的责任感，她在欣赏的同时，又感到一丝遗憾。
顶天立地的人会招很多人的喜欢，崇拜，舞阳当然是喜欢的，谁会不喜欢具有英雄气概的人呢？可是英雄又有几个能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呢？
舞阳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眼前的人绝非池中物，他是注定要搏击长空的，可是她只想守在一亩三分地里过细水长流的日子。
人性就是这么矛盾，喜欢的特质会成为推拒的理由。
在火光幽微之中，舞阳突然觉得似乎看到了两年前的自己，那个时候，顾宁封侯，她果断地切断联系远走高飞，原因之一不也是怕卷入英雄的世界里吗？
那里面太过浩瀚，太过复杂，所有的狂风骤雨轻易就能杀死她这只小蝼蚁，所以，在危险面前，她选择的是牺牲情义。
如今面临同样的抉择，她很想为了自己再狠心一回，走了便走了，那又如何？他们两个非亲非故，自己凭什么去跟他冒险？
她想到这里，抬眼看了顾宁一眼，顾宁也在看着她。
他的眼里有理解，有等待，还有一丝难言的……不舍。舞阳很惊讶，毕竟这个人神经比较粗，他竟然流露出这么多细腻的感情，舞阳在接收到他情绪的同时突然笑出声来。
所有的离愁别绪登时被驱散了，顾宁神情有些懊恼。
刚才的气氛多么好啊，昔日的故人，幽暗的密道，艰难的抉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变成了话本里的主角，准备好了去经历又一次离别，然后洒上两滴英雄泪。
谁知故事的走向太过出乎意料，舞阳往他身边凑了凑，调笑道：“哎吆，你是不是知道我想走啊！舍不得是吧！”
顾宁脸上有些挂不住：“你想走就走呗，我又不拦着你！”
舞阳踢了他一脚：“行了，回去吧，你刚才看我的眼神吓死人了，我以为你会哭出来！”
顾宁瞪眼：“你还挺会胡说八道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当我没学过是吧，你别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滚！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们两个人在地道里一路拌着嘴，终于在黎明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秦旭铲除梁大虎的行动如秋风扫落叶，第二天，三当家的势力被全数铲除的消息在山寨中弥漫开来，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在即将入夏的天气里瑟瑟发抖。
离秦旭的大婚还有不到半月的时间，山寨里的忙碌更胜往昔，外面不断有拜帖送来，各路匪寇的头头都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顾宁在忙碌的间隙抬眼望了望蔚蓝的天空，心里盘算着自己的人马里只有最后一队没有归位，不过应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这几日得重新将鸽房的位置勘察一遍。
一张大网渐渐架设在五方寨上空，顾宁在忙碌的日子里等待着，他像是一个耐心的猎人，保持着最完美的狩猎姿态，只等时机一到，将所有猛兽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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