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又吃回头草

　　天气还有些热，秦宿白又是血气方刚，卫姜窝在他怀里时间久了就觉得热，闭着眼睛想翻身，翻不了就张开嘴喘气，像干渴许久的鱼。

　　车壁上镶嵌的夜明珠透着柔和的光，将她粉嫩的脸蛋照得更加莹润。嫣红的小嘴微微张着，任人采撷。

　　秦宿白的目光停留在她的唇上，凝视了许久，终究是什么也没做。

　　“吁——”

　　“王爷，梅园到了。”

　　马车停在梅园外，孙嬷嬷、黛眉和茅茅都在门口候着。

　　秦宿白将卫姜抱下车，径直往她的房间走。

　　黛眉惊讶地瞪大眼睛，跟在后面。她心想，小姐要是知道是王爷抱她回来的，不知会作何感想。

　　秦宿白把人轻轻放到床上，走到门外吩咐侍女：“好生照顾她。”

　　“是。”侍女们都是极有眼力之人，本来就知道卫姜是贵客，如今王爷又亲自吩咐，她们自然不敢怠慢。

　　秦宿白走后，侍女们打来热水给卫姜仔细地擦拭身子，又喂她喝了醒酒汤，还用蜂蜜水蘸过她的唇瓣，防止干裂。

　　夜深了，黛眉守着她沉沉睡去。

　　......

　　一夜酣睡，天光大亮，下人起来扫洒庭院不敢闹出大动静，因为卫姑娘还在房里睡着。

　　少量饮酒有助于睡眠，好酒更是如此，喝过后不会头痛。卫姜被两杯酒醉倒，到现在还在梦乡里。娇颜恬静，侧卧在玉簟上，身形柔美。

　　黛眉在床前替她打着蒲扇，凉风一阵一阵的。卫姜舒服地翻了个身，醒了。

　　她看了一会儿帐顶，问黛眉：“什么时辰了？”

　　黛眉看了看窗外，对她说：“巳时了，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卫姜坐起身来，抬手揉了揉脸，忽然想起昨晚在宋府喝酒来着，一觉醒来就在梅园了，可是回来的情形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应该是秦宿白送她回来的吧？

　　黛眉看她努力回想，小心翼翼地说：“小姐，昨晚你喝醉了，是王爷抱你回来的。”

　　卫姜杏眼瞬间睁圆了，连忙问：“那我昨晚可有形象不佳，有没有发酒疯？”

　　黛眉摇头，“小姐睡得可熟了。”

　　卫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

　　......

　　早朝散后，宋尧心事重重地走出崇德殿。刑部侍郎龚霈走过来，对宋尧说：“宋大人，皇上已经把案子交给刑部全权调查了，你还愁眉苦脸的干什么？”

　　宋尧看了看这个笑面虎，将目光放远，叹气说：“家中祖母又在催婚了。”

　　龚霈扯了扯嘴角，朝他拱拱手，“那就祝你早日觅得佳人了。”

　　说罢，龚霈意气风发地走了。宋尧嗤笑一声，得意什么！

　　今早皇上斥责大理寺办事不力，寺庙爆炸一案迟迟不能定案，倒是刑部及时找出有利证据，所以当着百官的面将案子移交给刑部。

　　这就等于当众给了大理寺一巴掌，宋尧心里不好受呀。

　　秦宿白走出来，站在宋尧身边压低声音说：“刑部有浚王的人，这事落到刑部也不足为奇了。”

　　宋尧连忙看了看周围，见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这才对秦宿白说：“你的意思是，这件案子是他策划的。那......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秦宿白道：“估计是想搅了皇上过节的兴致。”

　　“你怎么知道的？”

　　秦宿白勾了勾嘴角，“猜的。”

　　宋尧真想翻白眼，还当他果真查到什么了。

　　秦宿白不是瞎猜的，这起爆炸案在公众场合发生，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根本猜不出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所以，他猜测这是浚王想搅了皇上的兴致，让皇上知道缙云国在他的统治下并不是国泰民安的。这简直就是小打小闹。

　　他记得，当年浚王的母亲刘妃就是在中秋节那天，被太子，也就是当今皇上揭露罪行，被先皇当场下令绞死。浚王记仇，这种小打小闹不过是前奏，他还会再挑事端的。

　　浚王筹谋多年，一心要取那个位子，并不是那么容易扳倒他，现在只能慢慢把他在朝中的根基拔除。

　　......

　　宋尧散职后去了梅园，他还特意带上几本医书，真真是要好好学习。

　　午后阳光明媚，好在秋风凉爽，坐在小亭里非常舒适。卫姜将一张宣纸摊开在石桌上，给宋尧画人体的骨骼。

　　“成年人的骨骼一共有二百零六块，分为颅骨、躯干骨和四肢骨三大类。”以前上学的时候，画骨骼是基本工，卫姜将一副骨骼画完，将毛笔倒过来拿，用笔头在纸上圈点。

　　宋尧在一旁听得聚精会神。

　　“这里是颅骨，有二十九块。”卫姜点了点人体的头部位置，又看向宋尧，“躯干骨五十一块，四肢骨一百二十六块，四肢骨部分骨头特别零碎。”

　　“如果摸透了这些骨骼的生长情况，就很容易对人体快速做出判断，对方伤在什么地方，该怎么进行治疗。”

　　宋尧虚心地问：“那要如何才能做到想你一样将面目全非的人还原出来呢？”

　　卫姜抬手将飘到脸上的头发捋到耳后，露出一个高深的微笑，“这得靠天赋。”

　　不是什么人都能像她一样，能在画中肉白骨，这一点她还是很有自信的。

　　宋尧朝她竖起大拇指，然后翻开医书对照着她画的骨骼仔细看解析。他想起自家祖母那时常发痛的胳膊肘，又问：“若是旧伤时常在阴雨天疼痛，该怎么办？”

　　卫姜说：“旧伤一般在阴雨天都会发痛，因为曾经的伤口处会有很多纤细敏感的神经，它们对寒湿气候非常敏感，一旦遇寒就会收缩，所以引发疼痛。”

　　“所以要提前御寒保暖，千万不可着凉。居住的地方也要保持干燥，不可潮湿。平时没事要多按摩伤处，促进血液循环。若实在疼痛，可服用三七等活血药物。”

　　宋尧点点头，用心记下来了。

　　这时，侍女春梅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走了过来，在亭外对卫姜说：“卫姑娘，有位公子送来了这个，让奴婢交给您。”

　　卫姜看看她臂弯里提着的食盒，又看向宋尧。宋尧好奇地问：“你还有朋友在此处？”

　　卫姜苦思不得，让春梅把食盒拿进来，揭开盖子后，一叠精致可爱的冰晶糕呈现在眼前。

　　她了然于心地笑起来，抬头问春梅：“那位公子走了没有？”

　　春梅点点头。

　　这么快就走了，只是为了来送一盒糕点吗？

　　宋尧觉得她的笑容太有深意了，不得不认真观察。他猜测着，这该不会是她的追求者吧？

　　要真是这样，宿白的情敌可出现了，而且看样子挺会讨人欢心的。

　　春梅把一张兰花笺递给卫姜，说：“那位公子还说要把这个交给您。”

　　卫姜接过花笺，打开后便看见遒劲中透着飘逸的行书，开头的称呼就是“阿姜”，把卫姜惊了一下。后面的内容不多，是约她明日见面。

　　她合上信笺，反复琢磨那个称呼。那位公子一定是认得她的，应该是跟原主有渊源。他那日说老家的妹妹喜欢吃糕点，然后给她送了几次。难道，她就是他口中的妹妹？

　　原主何时又冒出个哥哥来，真是让她猝不及防。

　　宋尧观察她神色几经变幻，一会儿惊讶一会儿失措，便问：“卫姑娘，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卫姜稳定心神，朝他摇摇头。她现在拿不定主意，明日到底要不要赴约。

　　……

　　一夜的辗转难眠，终于熬到了天亮。卫姜其实挺期待见到他的，因为好奇他于她而言到底是什么身份。

　　一大早起来，洗漱好用过早饭，她就开始等待。因为对方并没有交代见面的地址，所以她猜测，会有人来接她。

　　果不其然，辰时一刻，梅园外就来了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院门被扣响。不一会儿春梅就来跟她说，人来了。

　　她也不装什么矜持了，直接走到门口。慕流眄背身站在门外，长身玉立，周身流转着书卷的儒雅气息，在阳光下仿佛镀了一层华光，恍若下凡而来的神人。

　　听见脚步声响，他转过身来，英俊面庞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晃了卫姜的眼。

　　“你来了，上车吧。”连声音都温柔似水，仿佛舍不得惊吓到她。

　　卫姜仿佛被蛊惑了一般，连打招呼的话都忘记说，就被他扶上了马车。

　　坐在软榻上，她才惊觉自己的失礼，红着脸低声问：“还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慕流眄给她倒了一杯茶，目光温柔地包裹着她，声音低缓温柔：“慕流眄。”

　　卫姜抬起头看他，心思转得飞快。谁？不认识啊！

　　慕流眄好笑地看着她：“有没有觉得耳熟？”

　　卫姜垂下眼帘点点头，其实她一点也不觉得耳熟，但是对方认识她，她得含糊地应付。

　　“你要带我去哪？”

　　慕流眄弯着嘴角说：“去你以前住的地方。”

　　他这么一说，完全可以证实他跟原主是旧识了。原主是八岁才被接进卫府的，看来他八成是个邻家哥哥。如此，她就不慌了。

　　马车驶进樟木巷，这条巷子已经很老旧了，旁边的墙皮都爬上了青苔，道路坑坑洼洼，很多住户都搬出去了。

　　马车在门口挂着谢府的院子前停下，慕流眄率先下了马车，再将手递给卫姜。卫姜看着自己面前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掌，手指蜷了蜷，没好意思放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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