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立樱桃下

　　63.花柳病

　　给宋老爷找了城内有名的先生来看，都说是急火攻心，刺激到心肺，进而旧疾复发，若是实在昏迷不醒，极有可能终生昏迷，未来醒过来也有可能是痴呆瘫痪，总之这次是伤及根本了。

　　宋伊人一直在旁嚎哭，眼睛都肿成核桃了也不停歇，“是我害了爹，爹你快醒过来打女儿，女儿甘愿受罚，噢你要我嫁谁我都嫁，那卖盐的也好，我跟季哥哥真的没有什么，是我鬼迷心窍爬了他的床，想着能改变您的主意，我不知道会这样的，女儿真是愚昧至极啊。”

　　等到季葵声处理宋伊人闹出来的破事焦头烂额，恍惚间看到床边搁着的已经凉透了的醒酒汤，问了下人们都说不是他们做的，又说一早就没见过卫姑娘了。才幡然醒悟，她怕是误会什么了。这才着手去找，一连派了几波人出去找，他自己因着宋家的面子，虽说这事本与他无关，但宋老爷倒在他的园子里，只能留下来照顾，脱不开身。

　　夜里风格外大，漆黑的大街，只有她的鞋子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卫洱一个人在街上晃荡，街上连个鬼影都没有，走了许久也只碰上了个敲更的，嘴里说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还被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卫洱表示理解，良家妇女总归不会一个人在这儿晃荡。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就是想一个人静静。她想不明白自己现在这种被负了的感觉因何而起，脑子里忽然闪过在菜市口争抢新鲜白菜的妇人，都一个个叫嚷着是自己先来的，拥挤，嘈杂。

　　她忽然就想明白了，爱情不分先来后到，但要讲礼义廉耻。季葵声是那颗白菜，而自己明明排在第一个，却毫不设防地，被人忽然偷走了，但那白菜，并没有刻着她自己的名字，没有买定离手前，谁都有机会。这才是她气愤心焦的原因。

　　她有些释然，却还是委屈。一个没留神，撞上了前面的人。

　　这个时辰，居然还真有人。卫洱连声跟那人道歉，态度恭敬，总归是自己不小心撞着人家。那人转过身来，面貌十分可恶，满脸横肉，粗鄙不堪，身材短小且壮，虽不可以以貌取人，但这哥们一看就不是好人。

　　“小美人，你别怕，我不是坏人。这大半夜的，是与相公吵嘴了，被赶出来了？”他挤出猥琐的笑容，想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些。

　　卫洱一时语塞，也不是很愿意与他搭话，内心希望他关怀几句赶紧走人即可。

　　“你一定很冷很饿吧，这样吧，我带你去个地方，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怎么样？”矮子脸上的油都快滴出来了，真是让卫洱看得作呕。

　　她拜拜手，“不必了。”谁知这位大哥见她油盐不进的模样，便直接上手箍住她的肩膀，一手又抓住她的双手，“我看小娘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醉仙楼这么好的地儿，你怎么就不愿意去呢，吃香的喝辣的还有男人伺候，我看你得乐不思蜀呢！”

　　卫洱慌张，论力气又敌不过他，便使巧劲，用力踩在了他的脚背上。那男人吃痛，放开卫洱，像是被惹急了伸手便要打，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兄台且慢”，是连慕一身素衣，手持一柄折扇站着，神色泰然自如，“这姑娘一看就有花柳病，送去醉仙楼怕是要被姑姑拿棍棒打出来呢，不信你问问她自己。”

　　花柳病？你才有花柳病，你家都是花柳病。卫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硬着头皮应下来，“这位先生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花柳病，也是因着这个被赶出来的。”

　　那矮子顿时离她三米远，一边埋怨着“倒了大霉了”一边拍衣服往远处走去。

　　“还不谢谢我，花小姐？”连慕巧笑嫣然，调侃着卫洱。谁知卫洱一委屈又是一副泪眼朦胧梨花带雨的小可怜模样，连慕可受不了这套，他对女人过敏，尤其是女人的眼泪过敏。他连连求饶，“小祖宗小祖宗，我的错，我花柳病，我不正经，下次我一定见死不救，绝不插手。”

　　卫洱破涕为笑，这连慕虽说嘴毒了些，碰着他次次都是他出手相助，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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