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本村花逛花节
“你听见了吗,隔壁的人说……”李成溪压低声音看向李南星,却发现他把全部注意力都投向邻桌,目光深邃,一脸沉思。
“你怎么了?”
“……没什么。”
李成溪没有在意他的走神,又道了一遍,“刚才,隔壁的说……”
“要变天了。”李南星接过话茬,“说怎么大声,茶馆里一半的人都听见了。”
李成溪惊异道:“你怎么不着急?”
“又不关我们的事。”
“怎么不关我们的事了!”
李成溪惆怅道:“有要打仗,又要交税……”她看向桌子上的茶壶,叹了口气,“这茶搁从前一壶不过十文,现在翻了个倍,以后怕是不能经常来这听书了。”
李南星皱眉道:“你到底还有几个钱啊?”
“唔…..”李成溪摸了摸怀里的钱袋,老实道:“还剩二两。”
“二两?”李南星挑眉,“这才月初,没钱了,是要去街头卖艺吗?”
李成溪嘟嚷道:“不是还有你吗…..”
李南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李成溪你能耐啊,现在都学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臭小子近些年来脾气越发古怪,从来对她都是直呼名姓,李成溪提了好多次,也不见他有所悔悟,反而越叫越起劲。
李成溪不服气, “你这兔崽子懂不懂规矩?在外面要叫我姐姐,大家伙谁不都知道你是我弟弟,你扭捏什么呢?!一会福胖来了,你若是直呼我名字,那我得多丢人,记得了啊,一会要叫我姐姐,不然我可真生气了!”
李南星慢吞吞地喝着茶,对她的话不理不睬。
“成溪,真的是你!”
还在据理力争的李成溪听见声音往回看,没想到竟在茶馆里看见了翠翠和桐桐。
她们俩一个提着茶,一个端着小食正在茶馆里跑堂。
李成溪连忙把两人拉住,“你们俩这小身板起什么哄,过来坐。”
两人面露难色,却抵不过李成溪的手劲,她一手拉一个,把两人按到了桌边坐下。
李成溪问道:“你们怎么来这里帮忙了?”
“书摊上的生意不好,但茶馆这几日却是人满为患,我们就被叫来这里帮忙。”
李成溪环顾四周,奇道:“我们这偏僻小山村竟然也有这么多人的一天,看着都挺面生,应该不是我们村里的人。”
桐桐解释道:“成溪在南街可能不知道,我们北街这三天来都是如此,听说是因为早些时候的武林大会刚刚结束,可惜官路被封了,他们只能绕道走,所以才会途径此地。”
一旁沉默不语的李南星突然开口道:“晚上花节把她们也带上吧。”
“为啥啊。”
李南星顿了很久才给出个答案,“人多热闹。”
李南星这些年长得越发英挺,可惜脸上的烙痕太过邪性,让人不适,翠翠只偷偷瞥了一眼,吓得立马转了过去,推辞道:“我们就不去了,在这里忙一天一人就能挣一两银子,机会很难得。”
李南星装作没看见翠翠眼中的畏惧,神色自若道:“无妨,李成溪说这笔钱她给了。”
一旁喝茶的李成溪呛了两口,瞪大眼睛,“什么!?”
李南星一本正经道:“她向来都如此慷慨之人。”
翠翠和桐桐纷纷惊讶地看向她。
李成溪紧张地搓搓手,干笑两声,左顾右盼道:“我哪有这么多钱……”
忽然间一只手伸进李成溪的怀里,精准地勾住钱袋,再往桌上一抛,发出清脆的响声。
翠翠打开钱袋,里面不多不少,正好装了二两银子。
“成溪,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我……”
“成溪人真好!”
“……”
李成溪恨恨地瞪着李南星,后者面无愧色,垂下眼,挡住眼底的清亮,睫毛轻柔地扫在脸上,投下一层阴影,又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般,轻巧地抬起眼皮。
两人对视一眼,李南星立马勾起一笑,好似发生了什么开心事,连眼角都藏了三分笑意。
李成溪的心脏被骤然攥紧,一时喘不过气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一瞬间里就传遍了全身。
那一刻,神明显灵,李成溪突然醒悟。
莫非他说他要看的姑娘……
不会就是她俩吧!
桐桐的声音打断了李成溪的思绪,“要是莹儿姑娘知道你家弟弟也要来逛花街,那她还不后悔死。”
翠翠点头附和,“是啊,今日还特意叫了她出来,可惜她不愿。”
自翁花花死后,绒绒苑就空了出来,莹儿分给了苑里的姐妹一笔遣散费,谁知她们一个个的都不肯走,非要留在这里,几个人就合计把绒绒苑买下来改成了客栈,现在她们就住在原地,生意是大不如前,但姑娘们挺满意的,还常去附近做短工。
李成溪一下就抓错了重点,问:“莹儿怎么没来?”
“她昨天刚看完《月下栖香记》现在正在家里哭着呢,说受不了这个结局。”
“不晓得这书还有没有下一册,赵王爷坐上了皇位后,也不讲清青青姑娘的下落,不知道她一个人过得好不好……”
提到《月下栖香记》李成溪又开始惆怅了,“不仅是结局,任将军和晨风也没个交代,感觉太仓促了,说不定真有下一册。”
“任将军和晨风?”
李成溪点点头,“对啊,我也很喜欢他们,真希望两人能够相互扶持白头到老。”
桐桐疑惑道:“白头到老?两个大男人怎么可能白头到老?”
“两个男人?”李成溪瞪大眼睛,惊讶道:“谁是男人?晨风吗?!”
翠翠在李成溪惊悚的目光下,艰难地点了点头,“上一册末尾写到,晨风是季家的公子,只是府上就他一个男子,平时性格是内向了点……你总不能因为这个就以为他是女子吧。”
李成溪追问,“可是书里不是讲晨风一直敬佩任将军,示他为目标,还要追随他一起上战场?”
“不管男女,喜欢任将军的那还不是多了去?”
桐桐也在一旁应和道:“没错,谁叫成溪每次看书都不专心。”
李成溪过了好些时候才找到自己的舌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我一直把他们当成伴侣看待,没想到竟然是……”
李成溪定了定神,突然又小声地道了一句,“可是他们俩又没有成家,感觉在一起还不错…..”
两人一起震惊地看向李成溪,“什么?!”
李成溪连忙摇头,“我瞎说的!”
桐桐沉吟片刻,道:“其实我也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晨风性子随性,跟大多数人都处得不错,唯独对任将军很是执着,总想要在他面前表现什么,而将军性子冷淡,对他也比其他人要善谈些。”
“……听你们怎么说起来,是还不错……”
坐在一旁的李南星:“……”
终于等到了晚上,四人结伴来到河岸边,树上挂满的灯笼把整条街亮得通透。
福胖老远就看见来人,欣喜地迎了上去,“成溪,你终于来了。”
李成溪朝他挥挥手,指着身后的一拨人道:“翠翠桐桐还有我弟弟李南星,他们也来了。”
“……我还以为你会一个人来。”
“不可以?”
福胖强打精神道:“当然可以,过花节就是要人多才有意思。”
四人都是在村里一同长大的,并不生分,语气热络地说着些什么,李南星在一旁插不上话,脸色越发的难看。
眼见他们热热闹闹商量着又要做什么的时候,李南星一把扳过李成溪的头,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咬牙切齿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李成溪一手挥开了他的限制,敷衍道:“快了,快了。”
李南星看着自己落空的手,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李成溪还像没事人一般,继续跟福胖说着话。
桐桐急忙打圆场道:“成溪应该是想去庙会求签才会这么急切。”
听到桐桐的话,李成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李南星晾在一旁许久。摸了摸鼻子,有些犹豫地递给他一支笔和一张红色的信纸,“拿着吧。”
李南星哼了一声,兴致缺缺道:“不要。”
李成溪想了想又收了回来,道:“不要也好。”
李南星一看她真的要收回去,立马抢了过来,黑着脸问,“这是何意?”
李成溪早已习惯他的阴晴不定,也不在意,只是看着他手的信笺,胸口发闷,缓了很久才解释道:“这是咱们镇上自古流传的习俗,就是在花庙会的那一天,在信笺上写下你中意那人的名字,当着土地像的面,亲手挂在一旁的橡树上,天上的神明就能听见你的心愿……赐你与你意中人一段好姻缘。”
李南星嗤笑道:“自古流传?这土地庙不是没建几年吗?看来这个神是个新官。”
“……大伙不都是这样传的吗,就你话多!”
李南星不知想到了什么,沉声道:“你不会就是为了写这个,才吵着闹着要出门的吧?”
李成溪难得没有回应,小心地避开人群,找了个僻静之地,拿出信笺,却迟迟下不了笔。
这时,福胖慢吞吞地踱了过来,“成溪,我有话想对你说。”
李成溪被他郑重的语气感染,不由坐直了身,“你要说什么?”
福胖深吸一口气,低下头,仿佛下定什么决心般握紧拳头,“其实我……很早之前,不!是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就……就心悦……你。”说完,他紧张地闭上眼,浑身都颤抖不停。
李成溪呆愣在原地。
直到福胖实在等不了,抬起头时,李成溪还是呆愣在原地。
“成溪?”
终于,李成溪叹了口气,语气埋怨道:“你为何不早点给我说这个。”
福胖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如果我说了你……”
“我就能早点拒绝你了。”
“……”
李成溪砸砸嘴,又补了句,“省得你想这么久。”
福胖眼中的光亮渐渐消退,苦笑道:“成溪还真是不留情面。”
李成溪像个没事人一般哈哈大笑,“怪不得你以前像个小尾巴一样的跟在我后面,原来是早有所图。”
福胖本来心中郁结,看着李成溪越笑越夸张,气愤地握紧拳头,解释道:“也没有特意跟,只是你来北街的次数太多了。”
“那你还跟来南街做什么?”
“南街太多人要找你麻烦,那时还不是担心你。”
“你?!你不用我保护我就能偷着乐了。”
“上次从大梁那里逃出来,我就开始认真习武,现在的我也很厉害!”
福胖吼完一嗓子,才发现心中那点郁结感都不见了,心中只剩下一丝淡淡的遗憾,“成溪还真是无忧无虑。”
李成溪笑着笑着就没声了,盯着手中的信纸沉默不语。
福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信纸,笑道:“原来成溪早就有了心上人,是我唐突了。”
李成溪扭过脸,显得落寞,“福胖,我好像有些明白你的感觉了。”
福胖看着李成溪手中空白的信纸,摇摇头,“成溪还没有鼓起勇气,试一试。”
李成溪张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一句话都说不来,逃似得离开原地,晃到河岸边。
“上来。”
李成溪一怔,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李南星不知什么时候叫了艘木船,停泊在河边。
远处的长街燃起烛火,家家通明,像是盛世夜空中燃放的璀璨焰火,夜市里,无数人散在街头,街道两旁全是吆喝做生意的买卖人,耳边笑语人声,水湖上纱灯盏盏,青年负手而立,冷清俊逸,却意外的与这喧闹鼎沸景象融为一体。
两人隔得不远,李成溪甚至能看清他眼中倒映出的繁星点点,宛如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她听话地踏了上去。
见她站稳后,李南星朝开船老翁说道:“师傅,开船吧。”
李成溪一惊,“不等他们一起?”
“这船像是坐得下五个人的样子?”
“那也不能什么话都不说,抛下他们走了?”
“哦。”李南星面无表情道:“那你下船吧。”
“……”
“不下?还真是赶着出嫁啊。”
“???”李成溪觉得今晚的臭小子格外令人厌烦。
说话间,小船已经开走了,隔岸的人影渐渐缩小,已经来不及回头,想着大家一会都要去南街的土地庙上,她也没再多说什么。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李成溪突然没头没脑问了句,“说起来,你在山谷也已经待了三年,你……什么时候走?”
话刚一说完,李成溪就察觉不妥。
怎么感觉是在赶他走,显得自己小气又恶毒,再说臭小子自个儿都没有提过这事,指不定就是忘了此事,那自己这一问岂不是提醒了他,那小子这么在意秘宝的事,指不定收拾好包袱明天就走了……
不安地瞥向李南星,见他一直沉默不语,李成溪也跟着沉默起来。
此时的李南星也心事重重。
落霞村地处内陆,宁静,和平,远离纷争和战火,他并不排斥在这里多呆一段时日,可无论呆了多久,他终归是要走的。
李南星转头看向李成溪。
江面昏黑,湖水微弱的光影地投在她隽秀的脸庞,在眼中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光芒。
李成溪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两人对视一眼。
李南星不着痕迹地转了回去,“离三年之约还有好几个月呢,你急什么?”
李成溪轻轻地哼了声。
又一阵诡异的沉默,李南星突然问,“你写了什么?”
“没什么……”李成溪下意识地把信纸捏紧,退后一步
李南星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嗤笑道:“你那狗扒字,写出来也认不清,挂出来不嫌丢人?”
李成溪把信纸叠在胸口处,语气灼灼,“我可是练了一整晚,才不丢人。”
李南星语气霎时就冷了下来,“原来你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不知道他说中了什么,李成溪的脸上竟爬上一层红晕。
“呵。”李南星一把揪住她的脸颊,“你在一旁脸红个什么劲。”
“疼死了。”李南星这次下的手比以往都重,李成溪一边试图扳开他的手腕一边含糊不清道:“我、不是、谁脸红了?”
李南星冷眼看着她挣扎,不为所动,“不是你,那你脸上怎么突然红了一块,你别告诉我是远处的灯笼印的。”
“就是灯笼印的!”
“这么远怎么可能印在你脸上。”
“那、那就是火光印的。”
“篝火还没开始呢,撒谎好歹要过下脑。”
“天啊!真是美丽的火焰!”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划船的老翁高举着木浆,吼道:“老夫这么些年第一次见如此浓烈的篝火,当是此生无憾!”
两人一怔,纷纷看向远处的街景,只见南街的尽头,猛然蹿起一团火光,似焚寂的熔炉愈演愈烈,映得天边大亮。
李南星立即反应过来,“师傅,前面出事,你快往前划!”
老翁一时懵愣,眯着眼看着嘹亮的夜空,“这……”
李南星低声警告,“快点!”
老翁这才反应过来,又手忙脚乱地划了起来。
李成溪紧盯着远处的火光,身体无意识发出轻颤,抚上胸口,隔着衣襟感受到肌肤下越发激烈的心跳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