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I'll Try Angthing Once
记忆里,从前的庄太锡,那个咧嘴笑起来有带着酒窝的大哥,总是对庄袭云和他宠溺非常,上学的时候,太平楼还是两家长辈经营,每年暑假庄太锡会带着好友和自己的两个弟弟在海边打闹嬉戏,五岁的年龄差距让庄太锡比两个小豆丁高出两个头。
海风卷带着咸腥吹起少年略长的发丝,那个时候庄太锡还只是父亲的大徒弟,和现在一成不变的短发茬不同,浓密黑亮的头发好看极了,变声期有些沙哑低沉的嗓子总是发出响亮的笑声,然后他和庄袭云像两个小跟屁虫,屁颠屁颠围着温和开朗的少年转悠不停。
再长大之后,从什么时候开始?
记不起来了,大概是他刚上高中吧,自己的母亲因病去世,那段时间他自顾不暇,更没有精力注意旁人,等他从悲痛中回过神来,庄太锡脸上就很少出现酒窝了,最近两年更是,他几乎快忘了庄太锡笑起来的样子。
也是从那时起,庄太锡对两个弟弟开始有些疏远,也不能叫疏远,依旧是对他们好的,但是比不得从前的亲密了。
往嘴里送进最后一口茶水,游鹿平站起身利落的收拾好碗筷拿去水池清洗。
后厨吵的不行,喧闹的人声,烹煮食物的嘶嘶声,菜刀起落在木墩的钝声,食物裂开被捣碎的痛呼,锅碗瓢盆碰撞的脆响,和源源不断的水声。
没什么功夫由得他多想,太平楼要开门了。
离开后厨,大堂已经井井有序的做着最后的清洁工作,正门的玻璃门外挤满了食客,马老头坐在一堆拥挤的人群里,看见游鹿平出现,五官扭曲变换,皱纹拧巴,挤眉弄眼。
游鹿平:“……”就只是笑笑。
太平楼一共有三层,一楼二楼都是坐在大厅的圆桌,因为后厨在一楼,所以一楼的大厅要小些,只有五十几张紧凑的小圆桌,二楼的圆桌有大有小,加在一起足有一百五十来张。三楼则是不同规格的包厢。
大厅进门左手边,螺旋的木质楼梯上秦婶正用抹布蘸水把楼梯扶手擦得光泽有度。
空气中弥漫着点了一夜的沉香,尽管如此食物的香甜气息已经无处不在,常年的熏陶仿佛让那些木桌竹椅都饱满的侵入了些滋味。正对着大门的墙壁上,一个巨大的挂钟将分针指向正上方“12”。
七点整,开门,营业。
几个盘着低丸子头的年轻小妹把大门一开,人们像是久旱逢甘霖,埋头就是往里挤,马老头更是拎起板凳摇摇摆摆的横冲直撞,好不容易坐到竹椅上,露出缺一颗的门牙继续笑嘻嘻。
老广不叹早茶,就好似四川人不会吃辣。先不说外地人,每一个在这片土地上土生土长的人,基因里几乎都被早茶刻写了一笔,源自他们骨血中的,浓郁的乡情。
或许也是爷爷奶奶刻写的——白白嫩嫩的小娃娃被大人抱在怀里,举起一节节的莲藕手臂,嘴唇上呼满了口水嘟成一个圆形:“冲!”然后被扛在肩上一颠一颠的进门。
叹茶,要从娃娃抓起。
真可怕,游鹿平心想。小孩子嘴小,吃东西老是漏,一看见小孩儿他眼前就能立马浮现油乎乎的手捧着黏糊糊的碗,碗边全是食物渣渣......
营业性的笑容出现在游鹿平的脸上,人如其名,青年像一头青涩的小鹿,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哪怕是假笑都可可爱爱。游鹿平无数次庆幸自己没有遗传到老妈的双眼皮,不然这副长相怎么看都女里女气。
等着客人差不多都进来了,不知道从哪个桌桌角角窜出来一只肥橘猫,蛋蛋瞅准时机逆流而上冲出大门,逍遥自在去了。
那是游鹿平和他姐游岚衣一起捡破烂一般捡到的小猫,就在太平楼右侧那条破破烂烂的小巷里,破破烂烂的奶猫蜷缩在破破烂烂的纸箱。
橘黄色的猫被污渍染成了褐色,小奶猫尖嘴猴腮瘦的可怜,尤其是一双水汪汪的斗鸡眼,寒碜的让人不忍直视。游岚衣从口袋里掏出早上没来得及吃的煮鸡蛋,剥了壳喂给对眼小猫,哪知对眼小猫还没断奶,光看着吃不着,只能着急的不停的舔。
后来,这只小猫被赐名“蛋蛋”,成了太平楼游家的贪吃嘴小无赖。
游岚衣考上了首都的大学,留着游鹿平一个人在老家继承家业。再后来,庄袭云也去读大学了,和游岚衣读的一个学校。昔日的亲人和伙伴都离开家四处漂泊,曾经弱不禁风的奶猫□□膨胀的像一座肉橘山,来不及诉说的感情慢慢被时光封存,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终于正常了,能够结婚生子,将来儿孙满堂。
When I said,"I can see me in you eyes"
(当我说:“我能看见你眼眸中属于我的影子。”)
You said,"I can see you in my bed"
(你告诉我:“我可以看到你睡在我床上的轮廓。”)
That's not just friendship,that's romance too.
(这也许不止是一段友情……)
流畅低缓的男声轻轻吟唱着英文歌词,《I'll Try Angthing Once》。手机铃声响起,却被大厅各种各样的声音淹没。等到游鹿平抽出空来摆弄手机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安,像是飓风席卷心底,把他吹的乱七八糟。一个未接电话,来自发小庄袭云。
联系人头像的照片是十多年前照的,两个小学生模样的男孩紧紧抱在一起,一人手上拿一支绿豆冰棍。劣质胶卷相机洗出来的照片本就不清楚,又被手机拍下来之后放大,两个人的五官模糊成一团,像两个张牙舞爪的小怪物。
庄袭云去了离家两千多公里的地方上大学,两个人因为学业,因为工作的忙碌,渐渐的联系少了。庄袭云去年过年也没回来,留在首都和游岚衣一起度过除夕。
游鹿平没有去问姐姐,也没有旁敲侧击的试探发小,他觉得有些事情应该被他猜对了,又颤抖着神经觉得也许不是这样。
游岚衣和庄太锡差不多大,两家妻子一起怀的孕,曾经互相摸着圆溜溜的肚子,开玩笑一样的说过,要是一男一女,那就让他们在一起吧!虽然这件事在两个孩子成年之后再也没人提过,但是父母之命,在这个比较传统的地方,尤其是其中一方家长已经离世的情况下,谁也不能当做儿戏。过去的哪怕一件很小的事,被时光的浪潮推到现在的沙滩上,吸满了水分,都会变得庞大且沉重。
庄袭云应该是喜欢姐姐的,就好像自己喜欢庄袭云一样,不过也不全都一样。姐姐和庄袭云只是不好意思告诉他们,而他是根本不能说。
牵起的回忆被自己熟练的安抚,他正要按下回拨键——“游鹿平!!!”
“居然连我电话都不接了!”
坐在前台的青年滞愣的抬眼,清澈的眼眸中映出两个身影,那个高高大大的男人逆光站在门口,笑的一脸憨厚,手上扶着巨大的行李箱,长发的女人半椅在男人身上,笑着朝他挥手。
轰......隆...隆隆隆......门口开过一辆渣土车。
这应该就是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的声音吧,游鹿平心想。
“啧,以前让回来不回来,现在回来连声招呼都不打,你以为这是旅馆啊!”游鹿平绕过前台,笑着对庄袭云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就看到庄袭云松开行李箱,张开双臂要拥抱他的样子,他直接给了庄袭云胸口一拳,然后越过那个被打了之后反而笑得更开心的蠢货,去拥抱他姐姐。
游鹿平到底还是被发小抱了,无知无觉的庄袭云紧紧的搂住怀里这个已经比自己白不少的发小,稍微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晒太黑了,然后放下背包就往里走,“我哥呢?”
“里面呢,跑不了!”游鹿平身上肌肉有些紧张的绷着,两年没见,之前的少年褪去了一身青涩,变成男人了,黑了,高了,壮实了。“姐姐你回来都不提前告诉我,前几天爸刚回渔村,我和爸爸都可想你了,啧,你被那小子带坏了。”
游岚衣也是快奔三的人了,可是脸上完全显不出来,长头发被汗浸的有些潮湿,天热的缘故,脸蛋红扑扑的,衬得五官更加明艳动人。
“我们也是临时决定回来的,带着任务呢!哪像游老板,可以成天游手好闲,哈哈哈哈。”好久没见弟弟,好像长高了点?更帅了。
姐姐说着说着眼眶开始有些泛红。游鹿平最见不得女人哭,赶紧想办法转移话题,一把搂过他姐,装出满脸愠怒的样子,“姐,你和我说实话,那臭小子是不是把你拐骗走了?”
没有,没有,求求了,说没有......
游岚衣脸蛋更加红润,还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脑袋,小小声的:“嗯......”
“……”游鹿平有些进气儿多出气儿少,好不容易平缓了呼吸,“姐你太不厚道了,你和那小子是只瞒了我?还是把我们全瞒住了?”
“小云说,先都不告诉你们,你别到处乱说啊。”游岚衣像是学生时代被弟弟发现情书的少女,有些娇蛮的可爱。
游鹿平:“……”小云,真肉麻。“姐,太锡哥又不是傻的,我都知道了他还能什么都猜不出来嘛?他知道了,我知道了,要是不告诉庄叔叔庄阿姨,连咱家老爷子一起瞒上,到时候被收拾的可不止你和庄袭云!我和太锡哥知情不报更是罪加一等啊!你舍得让你弟弟受如此委屈嘛姐!”
“这么久没见,净长了嘴皮子功夫!”
“嘶——姐你别掐我脸,掐完了就不帅了,我带你去看咱家蛋蛋!它可想你了,天天想你想的喵喵叫。”
庄袭云去后厨的路无比的漫长,以秦婶为主的老员工派,同马老头一样的老食客派,把这个好久没回家的小伙子团团包围,从上往下撸了个遍,各种关心和拷问让他终于进入后厨时如同劫后余生,重重的呼了口气,然后就看见他大哥高大伟岸的背影立在灶台边上。
“哥!哥!哥!”大鹏展翅,河东狮吼,如同博尔特的百米冲刺,庄袭云张开双手边喊边飞奔向庄太锡。
其余的师傅们自觉给小老板让出一条路,笑着在旁边看热闹。庄太锡回头,那个满身热汗一看就连手都没洗的家伙向他扑来,已经近在咫尺,下一秒就要和他进行肌肤接触了!
“嗷!”惨叫穿过后厨和大厅,在店门口被游鹿平抓来正在被游岚衣撸毛的蛋蛋打了个寒颤。
一根长长的擀面杖挥出,一瞬间面粉飞扬在空气当中,类似延时摄影般,擀面杖一头被庄太锡牢牢抓在手里,另一头抵在庄袭云的胸口。
事出突然,庄袭云并没来得及收力,被自身的作用力怼的粉身碎骨,生理泪水洇红眼眶,委屈巴巴:“哥哥~”
庄太锡看清人,眉头紧蹙,“你回来干什么?”
咔嚓——是骨头和心脏碎裂的声音。
插入书签
庄太锡:“你回来干什么?滚回去。”
第2章 I'll Try Angthing O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