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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静室中,北溟洬拿出几枚妖晶,摆开阵法。
他自身没有妖力,和锦缎传信,必须使用妖晶。这妖晶是采自海底的矿石,富含妖力,既是北溟四大区通用法币,也可作日常法宝催动、妖术驱使的能源。
以往北溟洬常得锦缎传信,镜像却很少打开,因为锦缎说学院中妖来妖往,不愿北溟洬给别的妖怪瞧去。
仅有一次,是锦缎受罚在戒堂思过,年轻的妖怪漂亮的五官皱巴巴一团,让北溟洬打开储物室,从镜像中检查还有多少鱼,有多少清水。锦缎担心因为他被拘禁,北溟洬要饥饿脱水了。
后来他一解禁便飞往焰山,拖来满满一网大头鱼、银鱼、黄金鱼、乌骨鱼,凤尾鱼,几十桶的清水,另还有些赤珠子、脆藻——那是一些彩色的小浆果,妖力不重,但滋味甘美。
从那以后锦缎没再受过罚,半月一次,来得很准时。最近,更是一个月要来五次。
“洬洬!”
锦缎焦急地催促起来,北溟洬摆好阵法,透过镜像看到一只蛟妖摊平在水池中,不断摇动尾巴,表达他见到北溟洬的欢喜。
“洬洬,我从学舍搬出来了!”
学舍是北溟学院弟子集中起居处,锦缎以前也住在学舍。
“为什么?”北溟洬不明白。
在他了解到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习俗中,弟子很少搬离学舍,毕竟学舍里方便彼此交流心得,方便交结朋友伙伴,也方便北溟学院管理。
镜像那头锦缎翻了个身,翘着尾巴尖儿,划出另一面水镜,“因为洬洬要常常上课,不然就给关傻了。”
北溟洬看到,锦缎新划出那面水镜,上方是梭子蟹的影像,下方有文字讲解,像是北溟学院识物课。
锦缎规划得颇为长远:“你总不能一辈子在焰山的。这些日子,我都去试过了,那里妖气虽然不够,但是我给了你那么多鱼补身子,你努力吃鱼,好好修炼,就算天赋一般,顶多三十年,就能到凝脉。等你修为稍高些,就不那么惧寒,我……我想个主意,你到我这里来,这里妖气够,修为进境快……”锦缎念叨了许长一段,总结,“所以你不能老是关着,你得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北溟洬一向话少,锦缎说完一大串,没听他应声,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讲起梭子蟹的特性、成妖后可能有的模样,讲他们弱点是什么,强项又是什么……
北溟洬其实一半注意力在听,一半心神在想,原来锦缎常往焰山,是测他多少年能够“克服”惧寒这项致命的弱点。
持续多日的疑惑因此消减,但更多烦躁接踵而至。他的心魔大概更厉害了:因他好像无端端有些高兴。而无端的高兴和困惑,分明都是心魔作祟的征兆。
“这种蟹呢,”锦缎舔了舔唇,点评,“若未成妖,滋味香甜,生食、红烧、清蒸,都很好。”
北溟洬心中烦躁莫名消散,看锦缎翘尾巴尖儿摇来晃去好不惬意,问他,“你想着我去,是想吃鱼蟹吗?”
锦缎眨了眨眼,“不是白吃你的!”
说好要成亲的,他锦缎公子可是相当负责任有担当的稀世好妖怪呢!
语毕,他又翻动水镜,画面上出现一尾丑丑鱼,遂继续讲解:丑丑鱼,不好吃。
锦缎没能讲多久,便迷迷糊糊地阖上眼,北溟洬没有断开镜像,看他睡相一塌糊涂,想自己这心魔好生不上得台面。
不知过了多久,锦缎翻了个身,尾巴尖拨来一只石枕,盘两个圈缠上,轻轻唤了一声“洬洬,我……”
北溟洬于是竖耳去听,可惜妖晶能量耗尽,那镜像竟自己散了。
……烦躁。
自从搬离学舍,锦缎的镜像也频繁起来,或一日两三回,很是搅扰北溟洬修行。
这晚,锦缎上过几节武技课,回家直呼疲累,显出原形来,给北溟洬讲他腰如何酸,背如何乏,尾巴如何无力……讲着讲着,眼睛越来越小,今夜是困得连课也不想讲了。
锦缎呵欠一下,推开卧室房门,瞧准水池,一把摔了进去。
北溟洬不爱听他讲妖怪如何修炼,也乐得锦缎早早睡下,但让他不能容忍的是:这小脏蛟,不洗澡!
再一想想,这几日互通镜像,锦缎总是在水池,那池中清水,可曾见他更换?
锦缎被他一惊一乍的质问拨散几分困意,抬抬眼皮,身子抻平了翻过来,露出肚皮给他看,“洬洬洗过了。”
“什么时候?”
“上一段儿日子,洗过两次呢!”锦缎又晃一下尾巴尖儿,“一块一块的鳞片都擦干净,洬洬可仔细了。”
“我这么干净,水池也是干净的。”他用爪子拨开肚皮上一块鳞片,让北溟洬看清楚,“你瞧,连个盐花儿都没有。”
北溟洬哪儿还有心思看他肚皮,“你的意思是,从来不换水,而且每段日子,只洗澡两次?”
锦缎摆摆蛟头,“那是最近,以前是每半个月洗两次,傻洬洬,你看你都不记得了。”
以前,他每半个月才到焰山,也是北溟洬给他洗,两次。
听到这话,北溟洬恨不能立刻拖他回来,狠狠地搓一遍,还想将整个焰山洞府彻底打扫,将床铺褥子全部换新!因为一想到他的褥子曾经被一只每段日子甚至每半个月才洗两次澡而且不换水的妖怪躺过,他便浑身瘙痒——哪怕这褥子他是早就清洗过好些回了。
那厢锦缎犹不知耻,“你都不知道,学舍好多小妖怪,一年都不洗一次,实在不舒服了,只往海里搅一搅。哪里像我似的,不光洗澡,每个月我都换水一次。”
“其实澡这个东西,不能总洗,等修为高了,一闭关几年几十年,洗不了的。所以再过几年,你也不能给我洗那么勤,不然闭关了多不习惯?”
“锦缎!”
“哎,好了好了……你不要吵,这样,等我回去,让你一次洗够。”锦缎张嘴打个哈欠,再一伸尾巴,睡了。
北溟洬火冒三丈高,但看他睡得沉稳安适,到底是没吼,唯心中烦躁,又增添许多:他这次若是闭关一整年,难道锦缎一整年都不洗澡吗?往后若是闭关两年,三年,十年……
想悔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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