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记事

　　第一章伴随夏天而来的烦恼（上）

　　文/故知故知

　　朗月对历安一中既熟悉又陌生，在实验念书的时候她只来过历安两回，一回是体育会考，一回就是中考——所以也仅仅去过操场和阶梯楼。

　　中考考完数学那一场，朗月是哭着出考场的，恐怕再没有比这还丢人的时刻，朗月很想忍住，来维持她一贯普普通通的形象，可是还没开口眼泪就往下滚。

　　和她一起走出考场的赵冬华这时候很想安慰她，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摸摸脑袋，“朗月，你别哭了，我做的更不好，四个大题每个我都只做了一半。” 赵冬华将一开口，谁知道朗月哭得更凶，本来只是无声流泪，现在都哭出声了，抽抽搭搭，上气不接下气，引起旁边一堆同学侧目。

　　赵冬华心里倒不太在乎中考成绩，所以她并不能完完全全理解朗月为什么因为这场数学考砸了而反应这么大。在考试之前，她在历安的艺术生名额批了下来，当然，这是她突击练习钢琴曲两个半月，以及她无所不能的老爸找了关系的功劳。此刻，她只是替她的好朋友心焦。

　　赵冬华早知道朗月就是个菜鸡，她看见级部主任徐天明正从远处走过来，此刻很无助地拍拍朗月的背。

　　徐老师是一很严肃的老头，他顺带着教初四九班的化学，往日他看着朗月和赵冬华成天混在一起，颇有微词。做老师有时候就是很矛盾的，他们一方面希望好学生能帮帮成绩差的学生提高水平，一方面又不希望好学生和差学生走得太近。

　　朗月看到徐老师走过来，头低得更低了，她实在从心底里觉得愧疚，丢脸。

　　没有迎来往日里一贯如暴风雨般的打击教育，徐老师声音不大，从朗月头顶上递过来一包抽纸，“下一场就要考化学了哈，朗月我可是对你很有期待，别哭了，数学难化学肯定简单，你没问题。”

　　朗月抬头看看徐老师，脸上还挂着大泪珠子，但是没再哭了。虽然她还是蔫搭搭的，可没考好的悲伤马上被震惊取代，印象里徐老师可从来没这么温声细语说过话。

　　几个小时后，朗月浑浑噩噩地结束了她的中考。

　　夏天的空气里挟着热浪，虫鸣声聒噪，连日的降雨并没有减少一分一毫的燥热，反而又潮又闷。

　　一整个暑假朗月都不算闲，中考结束之后她偷偷估了估分，徐老师诚欺她，最后一门化学的试卷难度超出了近十年以来历安市所有试卷的难度。不过有失必有得，上天的公平在这次考试体现得淋漓尽致。

　　朗月的数学只得了八十来分，几乎快要和赵冬华差不离，但在化学这一门上竟然神奇地像开了挂，碰的全会，做的全对，最后只扣了五分。朗月舒了一口气，没辜负母亲的希冀，如愿地以超过重点线两分的成绩跨入了历安一中的大门。

　　这个长长的假期，朗月老老实实地去听选文理讲座，一节不落地上高中预习补习班，偶尔陪着赵冬华练钢琴，最后一瘸一拐着返校交第三期作业。

　　说起来都赖赵冬华，非要拉着朗月去东山市看溶洞和萤火虫，然后怂恿着胆小鬼朗月体验滑草，赵冬华和朗月一同开着滑草车下坡，却没有同时抵达终点。赵冬华大叫，“太刺激啦！”，朗月大叫“啊啊啊啊啊！”碰！

　　赵冬华下车以后没听见后头有停车的响，于是回头看朗月滑哪里去了，广阔的草地好多小车好多人，她没找见朗月的身影，赵冬华有点后怕，她往上坡走，一边走一边喊“朗月，朗月，你在哪儿啊！”

　　朗月的小车撞在石头上，她翻了两翻，人没事，鞋丢了一只，赵冬华找见朗月的时候，朗月正在半山坡找另一只鞋。赵冬华觉得朗月的心真大，她的小腿擦了好大一块皮，可没见她喊疼，看见赵冬华的时候还嘎嘎笑。

　　朗月因此不能完美地完成马上要交的第三期暑假作业了，她的床上拉了一根白色绳子，医生让她吊着腿，怕发肿发炎加重，事实是直到返校那日前一天，朗月才拆掉腿上的绷带，然后一瘸一拐地去交作业。

　　好巧不巧的是，高一级部主任兼他们班班主任，此刻，李正刚正从头到脚打量着这个没完成作业的女生，朗月似乎又感受到了来自如同徐天明一样的严厉目光。

　　“你又是怎么的？”李正刚已经听好几个人说了没拿或者没写作业的理由，有些不耐烦，心里想这届学生不好带。

　　朗月指指她的腿，小声说，“老师我前些天去滑草，撞车了。”

　　李正刚没听清，面色不善，“你说什么，大声点！”

　　朗月本来就怕老师不信她没做作业的荒诞理由，索性心一横，半闭着眼睛，“对不起老师！我去滑草结果撞山上了，医生最近让我静卧。”坐前排的几个同学没忍住发出一小阵嗤笑，然后朗月咪咪眼，“老师，我开学一定补上。”

　　李正刚看着朗月的腿确实肿胀着有很大一块淤青，将信将疑地说了声好吧，暂且放过了她。朗月脸红得能滴出血一样，一瘸一拐地又回到了座位。

　　朗月分在高一八班，赵冬华则被分在艺术生较多的十四班，在朗月的楼上，他们班班主任是教体育的，绝对是个性情中人，没说两句快开学的注意事项就放了。

　　赵冬华来班门口等腿脚不灵活的朗月一起放学，李正刚一边整理着手里一打水红色和白色的纸质材料，一边语气强烈地再三强调安全问题。他看见门口有人头攒动，看了眼手表，总算是放了。

　　还没正式开学，赵冬华没把自己当朗月班的外人，直接从门口窜进来了，一边帮朗月把新发的责任状之类的塞进空荡荡的书包，一边嘟嘟囔囔他们新班主任这么点事情还放的这么晚。赵冬华搀着朗月往外走，突然在拐出门口前停住了。

　　赵冬华招招手哂笑，“哥，这么巧，你也在这个班啊。”

　　朗月抬头看一眼，面前的人也站起来了，高高瘦瘦的，把这个门都堵住了大半，心里犯嘀咕，“嘿，这人好像见过，有点面熟。”

　　赵时谦冲赵冬华点点头，视线右移，看了一眼赵冬华身边的新同学，并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赵冬华朝赵时谦挥手道别，然后拉着朗月走。

　　朗月问冬华，“这人谁啊，没听说过你有个哥，他是哪个学校上来的？”

　　赵冬华回过头看了眼八班的门口，“他啊，我记得他是十三中的。”又接着回答道，“我和赵时谦是一个曾祖父，我们两家倒常来往，只是这人不冷不热的，我们并不熟。”

　　朗月点点头，有点愣神。赵冬华随即促狭，“唉，世界真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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