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记事

　　第二章伴随夏天而来的烦恼（下）

　　文/故知故知

　　“唉！”朗月眉头皱巴巴，眼神飘忽又苦恼，这是朗月趴在桌子上走神发出的第三百六十七次叹息，清早扎起的马尾漏了一小缕头发，正好被她右手逮住，跟刘海儿边上的这撮毛过不去，摆弄来摆弄去，只差拽下来了。

　　世界真的很小，因为朗月迟钝的脑瓜终于记起来那男生为什么看着眼熟了，可是转念想想，又不太敢确定。两年过去，赵时谦长高了不少，排名表上成绩与朗月不相上下，看起来也不太像是会被围困在小树林子里的不良少年。

　　而且这个赵时谦同学看上去一点也不认识她。

　　军训时赵时谦立在人群里，好像天生得不同，也或许是朗月的眼睛给他赋予了特别的色彩。站军姿以后他去拿自己迷彩色的保温杯喝水，扬起头避过阳光，角度正好，朗月看到水从少年的喉头滑过，心里想他喝水真好看。

　　朗月不能控制地多少留意赵时谦。走正步的时候第三排男生走，第二排的女生在对面看，赵时谦在朗月的斜右边，朗月没控制住，直直地盯着他看，赵时谦似乎察觉了似的，转头看向朗月的方向。朗月当场就心虚地心脏停顿了下，她慌张地转过头没有焦距地盯着足球射门的那个网杆子上，佯装自己正在观摩些别的物件，耳朵腾得就红了。

　　朗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解和好奇打败对陌生的胆怯，占据了她白天的头脑。她明明无法确切地把赵时谦和两年前的男孩划等号，可是心底里又不相信天底下会有面貌如此相似的人，关键是性情还几乎不咋一样——小痞子温柔和煦，他反而看上去冷冷冰冰，不好接近。

　　但这件事其实只牵扯了朗月的小部分注意力，因为朗月白天军训，七点之后还有三个晚自习才能放学回家。

　　比起初中，高中的节奏变得飞快，朗月整天都被搞得疲惫不堪。

　　朗月忘不了第一次吃集体食堂那天，军训铃一打，她随着乌泱乌泱一帮人群往食堂方向跑，等到排到她，朗月打了两个看上去很合胃口的菜放在桌面上。然后去洗她手，一并烫她的勺子，一切准备工作做足，饥肠辘辘的朗月舀了一大口米饭塞在嘴里，好香，朗月觉得快乐似神仙。

　　尖锐的铃声适时响起，又是乌泱乌泱的人群开始从餐厅往外跑，朗月看看还没吃第二口的菜，悲从中来。高中三年，从此朗月再没有烫什么勺子，过上了凑合过吧还能咋地的生活。

　　科学研究表明，人类必需的睡眠时间并不完全相同，有的人只需要四五个小时，而有的人睡七八个小时还没完没了，比如朗月，她万死也没想到自己一向唾弃的上课睡觉行为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才一个周的时间，朗月已经被数学老师彻底记住了。前一秒钟朗月还瞪圆眼睛盯着老师指的PPT，下一秒钟朗月的头就不自觉地往下倒，同桌也救不了她，有时候戳这孩子不仅不醒，倒的方向还会偏离课桌。

　　开学没多久，虽然慢热的朗月还没时间和赵时谦变得熟悉，但是也认识了新朋友。朗月时时犯困，坚持不放弃朗月的恐怕只有她的后排新同学路志远。

　　不过没多久，路志远也放弃唤醒朗月了，因为他看到朗月已经可以身子停在原地，只是眼睛缓慢又挣扎地闭上，嘴巴微张。路志远忙不迭看看数学老师，他看到数学老师微微吐出一口气，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怜悯，没有向朗月扔粉笔头的动向，继续上课了，这一刻路志远也觉得朗月好可怜。

　　据朗月所知，路志远也是十三中的。他成绩不好，是踩着历安扩招的及格分数线上来的，还交了小一万的择校费。但是路志远人很不错，为人仗义而且很有意思，走进教室常常能听到路志远哈哈大笑。他没多久就和朗月混得烂熟，路志远坚持给朗月的课桌上贴了一排的便利贴，上面用红笔大大写着：不！许！睡！觉！四个大字，无甚作用，只起到一点心里安慰。

　　朗月以前从没见过路志远，但是觉得路志远似乎莫名很了解自己，朗月偷懒的时候路志远就总能知道。朗月总是在规则之内小声不遵守规则，而路志远不遵守规则被老师抓到还能嬉皮笑脸地跟老师保证没有下次，朗月好羡慕路志远，因为他什么也不害怕，还总能搞到朗月想吃的东西。

　　路志远和赵时谦是完全不同的男生，至少在表面上看是如此。

　　一个多周的暴晒过后朗月晒黑了好多，可是赵时谦没啥变化，朗月恨恨地想，太不公平了。

　　军训结束正常上课之后，朗月已经没什么机会可以盯着赵时谦看了，赵时谦比她高，座位在她后边的斜边的左边的后边。早自习吃完饭以后，朗月转到后边在路志远桌子上趴着发呆，偶尔偷偷瞥两眼赵时谦空着的座位。

　　路志远吃完饭以后吆五喝六地回到教室，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桌子上边玩头发边唉声叹气的朗月。

　　他迈着大步子突然缓慢了下来，脸上堆满了笑，绕到朗月后边，隔着朗月的同桌拍了一下朗月的后脑勺，朗月吓了一大跳，他看着朗月对着自己气急败坏的样子，画面重合到两年前的小树林子里胆大妄为的女孩，就忍不住地想笑。

　　路志远刚进这个班就认出朗月了，虽然朗月蓄起了长发，但是劲劲儿的眼神和招惹她生气时陡然变高的声音就跟两年前一模一样，尤其是他发现朗月最近一直在偷偷观察赵时谦，他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他最知道看似乖巧的朗月其实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小狸猫，而那个笨蛋赵时谦就没认出来，他很得意。路志远暂时并不打算告诉赵时谦和朗月这些陈年旧事，毕竟他是围人的那一方，他不知道朗月知道了这些事会不会生气。

　　路志远拖开椅子坐下，把一张脸凑到朗月跟前，笑嘻嘻地低声说，“又在偷看赵时谦，被我抓到了吧。”

　　朗月不是第一次被路志远发现在偷偷看赵时谦了，她假装恼怒，低声说，“路志远你小点声儿。”路志远见朗月懒散地靠着桌子，心知她是假怒，又凑过去问，“朗月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赵时谦？”

　　这回朗月好像真生气了，想要撇开什么似的坐直了，“当然不是！”她顿了顿又接着说，“你不懂，我看着他面熟，但又不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人的样子。”朗月没有多解释前因后果，路志远又说，“我说呢，赵时谦还没有我好，你当然不是喜欢他。”说着掰开一个苹果，递给朗月半个。

　　过了会儿，朗月不恼了，继续趴着，眨巴眨巴眼睛，露出嘴角的小梨涡，讨好似的说，“路志远，你给我讲讲，以前十三中的时候，赵时谦是怎样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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