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雪歌

作者:土豆的多味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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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油纸伞下


      “公子救救我,我不要上公堂”孩子哭肿了眼睛,抱着祁莲筝,死命摇头

      祁莲筝摸了摸孩子额头,安抚道:“莫怕,不会有事的”

      “不行的不行的”孩子哑着嗓子哭泣,“去了公堂会被打死的,会死的,公子你帮我求求那位公子,让他不要送我去官府,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给你们当牛做马报答你们,你们不要送我去官府”

      “即已知错,便该明白有错当罚之理”一路沉默不言的白雪笛忽然开口:“做错事乃人之常情,君子应光明磊落承担错误,不该扭扭捏捏,明知有错却不愿受罚”

      “他还只是个孩子”祁莲筝道,“温饱尚且不足,如何学习知晓君子之礼”

      白雪笛蓦然转头看向祁莲筝,良久拧眉道:“所以世间才需要百里荻那般心怀众生之人,佑众生安定”

      祁莲筝微怔,明眸霎时暗淡,道:“那又如何,到头来不过黄土一抔,身首异处,葬于皑皑白雪之下”

      白雪笛转回头,沉默不语,面色似有悲戚

      “我不能去公堂!”颤抖的孩子突然推开祁莲筝,迈开腿就跑

      白雪笛扶稳祁莲筝,健步上前抓住孩子,孩子却眼泪汪汪地跪伏于白雪笛面前哀求道:“求求你了公子,会死的,去公堂真的会死的,爹爹就是那么被打死的,真的会死的,我不能死,娘亲还病着等我回去,我不能死的”

      “我与你许诺,定不会至你于危险,定让你得以回家”白雪笛道,“决不食言”

      .......

      公堂之外,人满围堵,公堂之内,气势威严,然而白雪笛却眉宇紧拧

      因为肥硕的县太爷此时正仰躺在太师椅上,小到看不清的眼睛似是睁开瞟了一眼堂下,懒懒地抬起肥爪挥了挥,顺道牵了一根桌上肥腻的鸡腿吧唧吧唧得吃起来

      “堂下何人,所为何事击鼓”八字胡的师爷走上前伸着脖子,仰着头道

      “回大人,这个小乞丐偷盗用砖头打伤了小的”米粮店伙计捂着绑扎的头,伏地道

      “你是何人”师爷问道

      “回大人,小人乃米粮店伙计”伙计回答

      “嗯?米粮店”肥硕的县太爷忽然放下鸡腿问道,“可是北门那家米粮店”

      “回大人,正是”壮汉伏地道

      “赶紧的,腊月的粮供还没交上来,赶紧交”县太爷瞥着小眼睛道,“想饿死本太爷吗”

      “不敢,大人,不敢,回去马上就交”壮汉赶忙答道

      师爷清了清嗓子,道:“小乞丐打伤米粮店伙计之事,大老爷已有定论,判小乞丐大罪,杖责三十,即可执行,退堂”

      两侧的捕快立刻武棍击地,大呼威武,另有两名捕快上前抓住哭泣的小乞丐胳膊,拖着往外走

      “等等!”白雪笛在人群前喊道

      师爷瞄了一眼白雪笛,再次仰起头,道:“堂下又是何人”

      白雪笛正要入堂,两侧捕快立马横棍阻拦,白雪笛面露愠色,睨视两侧捕快,捕快一滞,这才放下横棍。白雪笛入堂,祁莲筝紧随其后

      “敢问大老爷,为何不问原因是非经过,便下定罪行”白雪笛拱手问道

      “放肆”师爷尖细嗓音怒吼道:“为何见了大老爷不跪”

      “我生平只跪服天下英雄豪杰,试问大老爷是英雄还是豪杰”白雪笛道

      “大胆”师爷尖叫,“快来人拿下这狂妄之徒”,捕快立刻动作

      祁莲筝面色一沉,立刻靠近白雪笛

      “等等”县太爷忽然开口,大睁着小眼睛,瞧了瞧白雪笛,道:“本老爷说自己是英雄,受命于朝廷,掌一方事务,辛苦勤劳数十载,你服是不服也”

      白雪笛冷哼一声,道:“自是不服,大老爷既掌一方事务,自当以百姓困苦为己任,为何不体恤百姓却反倒找百姓讨要供品”

      “本官每天要处理那样多的事务,难道都不该有一些酬劳”县太爷道

      “朝廷俸禄难道不是大老爷的酬劳?”白雪笛隐有愠色

      “你可知朝廷俸禄是按照官级发放,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小地方,我个芝麻小官,每天拿着微薄俸禄,处理这俸禄倍多的焦头烂额之事,何其不公,我找惹麻烦的平民讨要些怎么了”县太爷道

      白雪笛冷笑道:“大老爷处理这些麻烦之事,便是不问是非原因经过既下定论这般简单随意是吗”

      “本老爷如何简单随意了”县太爷道,“这小乞丐偷盗砸伤米粮店伙计难道不是事实,那伙计头上的伤痕难道是虚假来欺骗本老爷的?”

      “大老爷为何不问小乞丐是何原因才偷盗,又是何原因才伤人”白雪笛道

      “为何要问那么多,伙计击鼓想要本老爷处理的便是他被砸伤一事,既然事实便是小乞丐砸伤,本老爷判他罪罚有何不可”县太爷道,“小乞丐若有其他冤情,自行击鼓,本老爷自会处理判决”

      “原来大老爷处理一方事务,便是有事上门随意打发,有事不上门便当做不知”白雪笛讥讽

      县老爷躺坐回太师爷上,懒懒地道:“你若无事便赶紧下堂,再于此妨碍行刑便将你一起正法”

      “有事”白雪笛道,“此罪罚太重,成人杖责三十尚且一命呜呼,更何况是个稚童,且他所作所为并非大恶,如何便可定刑杖责三十”

      “若不严刑重罚,刁民怎可从良”县老爷不耐烦地道,“本老爷向来是相信重刑之下,恶事少,你不要再多言,赶紧滚下堂去”

      白雪笛沉默良久,转头看了一眼眼睛红肿还在大哭的小乞丐,拧眉道:“小乞丐此错只应当受杖责五下”

      “还不快滚下堂去!”师爷尖叫道

      “大老爷”白雪笛转回头,拱手道:“草民愿代小乞丐领受杖责二十五”

      县老爷十分不耐烦地挥挥手,没有说话,似是默许

      祁莲筝一愣,拉过白雪笛正欲说话,白雪笛却凝视着他,抢先开口道:“莫要多言,是我有错,未了解此地刑责之重,便硬拉稚童来此领罚,害他平白遭受重刑,我自当代他领受”

      祁莲筝颦蹙细眉,凝望白雪笛浅色眸子许久,叹了口气,退到一边......

      鹅毛大雪,直泻而下,冲进院落,覆满白雪笛黑发。很快雪花又随着每一计沉闷的拍打声,簌簌掉落到潮湿的地面,融化成水

      白雪笛跪于雪地,腰杆笔直,面肃冷颜,一声不吭,似是感觉不到他背后,那上下起伏,气势汹汹的棍杖

      祁莲筝微颦细眉,撑伞走到白雪笛面前,倾斜伞面,为白雪笛遮挡飞雪

      白雪笛蓦然抬头,只见祁莲筝明亮的眼眸和嘴角一抹浅浅的微笑,像是雪白世界中唯一的色彩

      刑毕,白雪笛欲要站起,腿一软,势要向前伏趴去,手臂忽然被人搀扶住,同时他听到祁莲筝在一旁,道:“伤号得听从安排,不可妄动”,他直起腰,没有拒绝搀扶,嘴角不觉勾了勾

      祁莲筝凝视白雪笛侧颜,眉眼顿生笑意,收紧手臂,倾斜伞面,遮白雪笛整肩

      行至衙门外,只见小乞丐哭哭啼啼,孤零零地站在飞雪中

      见他们出来,小乞丐便奔到白雪笛面前,跪伏于地,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白雪笛欲要弯腰,祁莲筝却抢先一步,将小乞丐扶起

      “我既答应不会至你于危险,定不食言”白雪笛道,“且是我有错,不该未明此处刑罚之重便硬拉你前来”

      “公子”小乞丐忽然双手作辑,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夫子曾说过,于恩人于君子都当以礼相待”

      “你上过书塾?”白雪笛惊讶道

      “在爹爹在时,曾上过书塾,学过几天课”小乞丐道,说罢面露悲色

      “你之前说你爹爹被打死?”祁莲筝问

      小乞丐看了一眼衙门的牌匾,道:“此处不方便告知两位公子,若是两位公子不嫌弃,明日请去我家,我想要为两位公子做一顿饭以表谢意”

      “还望公子不要拒绝”小乞丐再次郑重鞠了一躬

      白雪笛祁莲筝相视一眼,扶起小乞丐,答道:“定当前去”

      散漫飘雪,徐徐零落,灯笼隐亮,灰夜重明

      祁莲筝拥着白雪笛手臂,撑伞慢行,相顾静默不语,忽而他旋转起油纸伞,扫飞数落飘雪,雪水四溅,惹得周围人侧身注目

      “为何故意打湿旁人衣裳”白雪笛问道

      “想你与我说话”祁莲筝道,侧头半贴白雪笛肩上

      白雪笛微怔,道:“我非他,你切莫再沉溺皮相,过分沉溺终会无法自控”

      “皮相只会蒙蔽眼睛”祁莲筝忽而转头望白雪笛侧脸,道:“心却不是皮相可以蒙蔽得了的”

      白雪笛沉默

      祁莲筝苦笑,靠于白雪笛肩头,道:“回去给你擦药”

      “不用”白雪笛道

      “擦药才能令疼痛更快消失”祁莲筝道

      “不疼”白雪笛道

      祁莲筝忽然翻到白雪笛面前,不由分说,搂住白雪笛脖子,道:“嘴硬可是要我亲软”

      白雪笛侧过头,道:“不要再打趣了”

      祁莲筝抚上白雪笛侧脸,掰回他脸,凝视他,道:“擦药和与我亲吻,你选罢”

      “都不选”白雪笛道

      “那我帮你选”祁莲筝说罢,便踮起脚,搂紧白雪笛脖子,向白雪笛薄唇凑近

      白雪笛蓦然睁大眼瞳,半身一仰,可祁莲筝搂得很紧,白雪笛顿失平衡,向后仰倒,于是二人皆摔在地上

      漫雪中,红灯笼旁,油纸伞飘然下落,遮盖住二人面容

      白雪笛后背着地,疼得张口惊呼,还未出声,湿软便骤然钻入,霎时,唇舌交融,惊颤到白雪笛无法动弹

      良久,唇分,祁莲筝抬起头,脸颊初红,微微噘嘴道:“你当街轻薄于我,之后得好生照顾我才是”

      “我......”白雪笛呆愣半响,才回过神,脸颊隐有发红,轻推祁莲筝道:“当街如此,也不害臊”

      “有何害臊”祁莲筝忽然抱紧白雪笛,道:“自打你去后,世人眼光或言语于我而言,不过过眼浮云,不痛不痒,可有可无,直到你归来,唯有你,一拧眉一启唇,甚是牵动我心”

      白雪笛拧眉,沉默不言,良久,才道:“回去吧”

      “回去为你擦药”祁莲筝道

      白雪笛未语,忽单手搂紧祁莲筝,翻转过来,手臂双腿发力,搂着祁莲筝爬起,直直地抱着祁莲筝前行

      黑夜已至,落雪未停,泛黄的油纸伞下,红白相覆相交,随风微拂,随雪轻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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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第四章 油纸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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