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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st Blood
黑沉沉的偌大天穹之下,惨白的荒野向着远方无限延伸着。
黝黑的土地上长满了杂草,只风一吹,哗啦啦地俯倒一大片,宛若正向着自天际而来的神祇稽首。
青年站在荒野的边缘,目光直直穿透茫茫大雾,定格在被黄沙裹挟的一个角落。
浓稠的鲜血从风中透出丝丝咸腥的气息。青年微微蜷曲起瘦长的手指,向着迎面而来的大风做出一个抓起的动作。风中,似乎有鲜血溅到他的指甲,蔓延开一条旖旎的血路。
“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宛若实质的狂风骤然刮过原野,席卷起阵阵声嘶力竭的怒吼。生与死之间细细的薄膜,在一刹被戳破。青年骤然抬起眸子。
“不得好死么。”青年垂下眸子,低低地笑了起来。他的面容被疾风模糊,暗沉沉地似是早已埋葬在了荒凉的土地之下;唯有当天穹几朵细碎的荧光洒在他的鼻翼,折射出淡淡的光晕,才描摹出一二分活人的轮廓。
他微微屈起身子,惨白的手指一点点插进土地的缝隙中。粘稠的雾气隐隐绰绰的,近乎将他渺小的身影吞噬。
“骗子……你就是一个骗子……你本就不该来这个世上的。”
“小杂碎,拧下你的脖子,埋在土里……”
那些远方吹来的话语愈发得不堪入耳。青年半垂着眸子,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挖土的动作反而愈发沉稳有力。他周身的大雾不断滚动着,暗沉的空气里,似乎有什么正渐渐成型。
雾气中,瘦长的黑影以一种奇异的姿势扭曲着。若是青年抬起头,必定能看到一张张若隐若现的、带着独特韵律的微笑。
那些鬼影,正慢慢地、慢慢地靠近,将青年略显佝偻的脊背环绕在中间。
天穹上扫下的光明愈发微弱起来。青年鼻翼上的光点,终于全部集中在了鼻尖的位置。裹挟着水汽的黑暗张牙舞爪向着青年涌来,就要消灭最后一点光晕的一刹,青年的指尖忽的顿住了。
沉睡的大地在那一刻震颤起来。青年抬起头,清澈的眸光穿透无穷无尽的荒野,黝黑的眸子流过一道淡淡的光彩。
他似是微笑着,抬起手中刻着不明字体的漆黑枪.支,唇畔微微动了动。与此同时,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蓦然响起,将整片天地打得分崩离析。
“可是,这一切早就结束了啊。”
……
“砰!——”
何裳猛地坐起身子,瞳孔紧紧收缩到一点,耳畔还回荡着青年清朗平淡的音调。
他不止一次做过这个梦。醒来时的震撼虽然比不上第一次做梦得猛烈,但枪声与现实交际的画面,还是让何裳有片刻的晃神。
“呼——”何裳吁了口气,习惯性想要去够床头柜的茶杯,不料抓了个空。
一阵黄沙卷过他的鼻尖,勾起一阵淡淡的痒意。
“阿嚏!”何裳猛地打了个喷嚏,脑海中那些瞌睡虫随着喷出的气流被赶了个一干二净。
他僵硬地抬起脖子,一格格撩起了眼皮。
“欢迎来到E游戏!本次游戏场次为34379862。第一阶段开启,地图已随身为您安放好,祝您游戏愉快!”
红晃晃的太阳下,何裳低头抓起一把沙子,一爪子灌在自己的天灵盖。
细密的砂砾滚过何裳脸颊细腻的肌肤,烙下几道淡淡的红痕。
就在刚才,他还睡在自家软绵绵的大床上。
那么,床呢?爸爸的三米大床去哪儿了?
何裳看着周围荒凉的黄土地,以及沙丘上稀稀拉拉的几颗小白杨,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这是梦还没有醒来的节奏,还是玩出了新花样,来一波梦中梦体验活动?
何裳在沙地上走了两步,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那道声音机械得有些过头,甚至不像人类能发出的。
他正要进一步检查周身的物品,不远处的沙丘上,惊现了一个庞大的身影。那道身影的主人也望了过来,将视线锁定在何裳身上,并在三秒内迅速向他发起了百米冲刺。
何裳眸子一缩,正要寻找躲避的场所。
一阵风毫无征兆地刮了起来。何裳侧过脸的刹那,一块不知名物体从山坡上刮了下来,顺势糊了何裳一脸。
何裳抬起手,从脸上慢慢掀起紧贴着他不放碎花布料。
穿着碎花裙的中年妇女站在山顶,面色狰狞地紧盯住他,宛若面对着民间四害。
“这是哪里?就是你把我带来的?”她声嘶力竭地大吼着,一手叉腰,一手对着何裳的小白脸指指点点着,“我告诉你,你这是绑架!非法的!还有,你知道你耽误了我的生意,我一天要亏多少钱吗?”
何裳默了默,诚实地摇了摇头。
他周身只有口袋里的手电,根本没有当抢匪的物质条件。
而且,这个手电也不是何裳自己的东西。幸好,把他带到这里的人,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让他穿着吊带睡衣和短裤到处晃悠。
何裳看了看身边这位同伴的处境,微微张开嘴唇,正欲开口。
女人抱住脑袋,还在一步一步向后退着。她咧着被口红涂得血红的大嘴,尖声大吼着:“闭嘴!不要说话!不要过来!”女人神情狰狞地扯着自己烫卷过的头发,手指无意识地蜷曲了起来。
三秒后,“砰”的声音在前面响起。女人重心一空,整个人无力地向后倾倒过去,滚落到半山腰的碎石上。
何裳:……
刚才只是想说,她后面有石子的来着。
他正欲上前扶女人一把,却见女人忽的抬起头。她盯着何裳的脸庞,恍若看到厉鬼似的,“啊”地大叫一声,跌跌撞撞地向远处跑去。
何裳:……???
女人走了,何裳也不欲久留。其他地方安不安全暂时待定,这地儿起码刚疯了一个。何裳看了眼手中的地图,正想收拾收拾离开此地。
这时,他的耳畔,蓦地刮过一道清风。
这个地方,不该有风的。
凭借着几年前当兵时的战斗经验,何裳下意识地往边上一个侧滚。几乎就在下一刻,一把锋利的匕首砍在他之前坐着的位置。刀刃破开松软的土层,往下深深扎入了半米,溅起纷纷扬扬的沙尘。
这是又来了一个狂暴状态的人类么?
来不及反思之前的疏忽大意,何裳趁着闪躲的机会,勾起边上的一根直径较大的白杨枝干。
在大风中,短刃悄然调转了方向,向着他的面门横劈过来。白杨枝干和兵刃撞在一起,擦出几朵闪烁的火花。
何裳在旋身和旋臂时,借力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但看似坚硬的枝干,还是被无情地拦腰砍断。
难道是生存模式?看这架势,活脱脱不死不休的模样。何裳心头猛地收缩了一下,击碎了心底最后一丝侥幸。
刚才刀刃划破皮肤时鲜血的气息,何裳再熟悉不过。在他所有梦境中,从未出现过如此真实的五感。
除非,一切都是在发生在现实中。
对方借着这个机会,再一次拉近了和何裳的距离。
冰冷的刀刃吞吐着寒光,逼向何裳的脖颈。千钧一发之际,何裳索性闭上双眼,让自己的听力再度被放大。
在一声声杂乱的风声中,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个略为低沉的漏口。这一刻,战斗的本能被再度激发出来。何裳两手倒立撑地,身体朝着半空中翻转过二百七十度,屈着左腿向对手的腹部踢去。
这里同样是一片荒野,没有一点被人类开发过的痕迹。在华国,这块地域只会在与邻国接壤的边疆一带。将他带到这里的人除非有一架私人飞机,否则不可能在他睡着的几个小时内实现长途运输。
华国的边疆地带都有军队驻扎。何裳自认对这片区域相对熟悉,可在过去的几分钟内,他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军方留下的痕迹。
或许,情况比他想的要更糟糕一些。
翻转身体的一刹那,何裳终于看到了对手的长相。
他的对手通身黑衣,手上不怕热地带着黑丝织成的手套。身高很高,约莫在一米九的个子。
密杂风声深处,那个豁口再次被放大。何裳微微一低头,双腿同时用力向前猛扑。落地后,他靠着前滚翻站直身子,拼尽全力向前跑去。
他不敢回头。那个人的速度很快,不然不可能在这么近的距离处伏击到他。
凭借着对荒野地形的粗浅了解,何裳没有因方向的迷失而出现减速。即便如此,他还是感到——身后的杀手正一点点拉近着和他之间的距离。
如果再度陷入近战,何裳就得空手对白刃,陷入非常不利的境地。
在身侧风声变化的一霎,何裳下意识地扭过头。一大片沙子裹挟着凌厉的风声,侵入他的双眼。
竟然耍阴招!
眼球刹那的酸涩和扑面而来的黑暗,让何裳向前扑倒在地。匕首破空而来的声音还在耳膜边震动,清冷而锐利。
一丝冰凉抵住他的脖子。何裳抬起头,望进对方深邃的眸子。
那是一种,很好看的琥珀色。生死关头,何裳漫无边际地想到。
“叮!”几近凝滞的空气忽然炸裂开去,激荡起一圈圈的涟漪。高亢的提示音瞬时响彻了整片天空。
“第一阶段到此结束,死者王屈。请玩家于三十分钟内,到达地图上的红点区域集合。超时者,后果自负。”
声音的音色和第一次相同,听起来十足得僵硬而诡异。
何裳眯了眯眼。此时,他整个人被暴力地压在土地上,双手和一条左腿被上方的杀手制住。
上方的那位很漂亮的桃花眼。眼角微微向上勾起,为主人增添了几抹风流肆意。只可惜,两只琥珀色的瞳孔在蔚蓝的天空下显得有些冰冷,像极了豺狼泛着血色的眸子。
在何裳仔细观察对手的同时,对方也正慢慢转动眼眸,仔细打量着何裳。
还想装很无害的小白花么?杀手舔了舔嘴唇想着。
几年不见,真是一如既往得可恶啊。
下一刻,他用刀保持着抵脖子的动作,嘴唇微微凑近何裳的脑袋,呵出的热气轻轻铺洒在何裳的耳际。
“害怕么?”杀手断断续续地笑着,“听见了吗?First bl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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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来一波: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神秘杀手:第一天,差点追妻火葬场……
何裳:(露出一口白牙,拿出小本本)不要怕,我就随便写写。
杀手: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